“你既然知道我不想理你,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在我身后呢?你想表达什么?展现你的柔弱和我的蛮横?”
玉轮的声音不算大,但若是留心也是能听清她说了什么的。她并没发现她这话一出口,整个明德巷都随之一静。
她是真的好奇,所以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眼前这个两脚兽明明很讨厌这具身体,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又似乎是在为她考虑,她这样的做派让玉轮有些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她也遇见到过这样的两脚兽。不过又有些细微的不同,玉轮微微偏头,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
她有一瞬想要搜寻一下与之有关的记忆,可随后她又放弃了,既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那么那个人应该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既然无关紧要,就不用在意。
江韶华指尖泛白,素净典雅的手绢被她捏成一团,早已失去了原有的风采。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让她羞恼又愤恨。
她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村妇,说话居然如此粗俗,连一点礼仪都不知,果然是乡野妇人,难登大雅之堂。
江韶华心中羞愤欲绝,若现在四周无人,她定然会让这个小贱蹄子好看。
心里涌动的恨意都快铺满整个心脏了,江韶华面上却依旧还是那副柔弱可人的模样,她眼中含泪,泫然欲滴,艳丽的脸颊上满是受伤的姿态。
她也不回答玉轮的疑问,只是垂手轻泣,这般模样倒是让围观的人心生怜悯,连带着对玉轮两人也觉出了些不满。
雪舞见自家小姐受了如此羞辱,眼圈也是一红,盯着玉轮吼道:“大小姐,你太过分了,你身为丞相之女却只甘堕落,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旁人安危。纵然瑞王身份尊贵,可你也不该自荐”
雪舞的话尚未出口,就被惊慌的江韶华一把捂住。一贯典雅行之有度的江小姐,此时脸色惨白,失了往日的一切风度,慌张的四面观望。她冲其余人欠身行礼低声解释道:“奴仆失言,皆是因为护主心切,她与我一同长大,情谊匪浅,如此说话,皆是因我之过,还望各位见谅。”
她此时面上早已没了被姐姐误会的委屈和伤心,满眼满心都是对自家奴婢口误的歉疚,可但凡离得近一些的人又都能从她的一切举动中看出一股欲盖弥彰的意味,雪舞未尽的话引的人浮想联翩。
周围人看待玉轮的目光一变,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的玉轮身旁的烟竹毛骨悚然。
烟竹纵然再不懂,也看明白了眼前这两人此时的作为了,她们这一番举动,泼下的可不只是一盆脏水这么简单。
她心中焦急,一时又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眼看着对面两人的精湛表演。而身边的玉轮小姐对这些阴私算计更是一窍不通,烟竹心里愤恨,恨不得将眼前的主仆二人一刀杀了,好落个清静。
“你很厉害。”玉轮看着江韶华的一举一动,肯定的点头道。
“烟竹,这里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她转头问身边的烟竹,眼里难得的生出了一丝趣味。“你也能这样?”
烟竹被问的一愣,虽然依然在气头上,但面对玉轮的疑问她还是老实的回答道:“禀姑娘,这种事奴婢做不到。”
玉轮点头,目光掠过江韶华几人,看向一旁低头研究绢花扇面的一位妇人,她伸手一指问道:“你会吗?”
那妇人本想视而不见,却不知为何在玉轮的注视下,整个人却上前了两步,她以扇掩面,声音细弱却还是说道:“小妇人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妇人话一出口,不知怎的再看向那位尊贵的丞相小姐,却只觉得对方此时的作为颇为别扭。她尚未想明白这是为何,但见那位姑娘身边的仆人凶狠的目光,心中一颤,连忙掩面拉了拉身边的友人,悄悄的退出了这是非之地。
玉轮目光再移,撞见的人却都不自觉的避开了她的注视,围观的人群更是退下了不少。
江韶华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她避开其余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盯着玉轮,恨不得生啖其肉。
玉轮看着江韶华已快掩盖不住的恶意,平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两脚兽是很弱小的,为了避免伤害到他们,要尽量避开一些,这是她这些年下来总结的经验。但若是有不识好歹的两脚兽在她身边叫嚣,她也不介意让他们永远安静。
说实话,玉轮很好奇这只两脚兽会怎么做。说起来,记忆里那个两脚兽比起忘清和眼前这个其实更为贴合,同样的艳丽,同样的‘娇弱’,区别只是眼前这只是真的很弱。
玉轮上下扫了眼江韶华,十分确定眼前的这只两脚兽根本不堪一击。
只是她向往的期待注定落空,江韶华作为贵女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争论本就已经失了风度,今日之事尚还有可缓转的余地,若是更近一步,那么她这些年苦心经营下的名声都将毁于一旦。
她不可能那么做,也不能那么做。
她暗中狠狠的瞪了玉轮一眼,再抬头,面上满是歉疚的笑,她得体的冲玉轮行礼。
玉轮见到她那模样就已经知道她想做什么,无非也就那点东西,这只两脚兽和以前的那个真的很像,玉轮冷淡的收回目光。她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在浪费她的记忆。
江韶华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对面的人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未在她身上落下。仿佛在她眼中自己不过草芥,根本不值得她的停留,被无视的彻彻底底。
江韶华优雅的动作一僵,故作的姿态总算是维持不住,手里的绢丝划花了指尖的蔻丹。
但四周人群的注视还是让她勉强维持住了风度,强笑了两下,但退场的姿态怎么看怎么狼狈。
离开明德巷,烟竹看着玉轮的目光仿佛都带着星星,这段时间因玉轮受到的憋闷在刚才被释放的一点不剩。她第一次发现当玉姑娘用漠视的态度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她作为友方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好。
因为这一场闹剧,玉轮难得升起的一点兴趣也被消耗殆尽,她颇为无聊的弹了下腰间的铜铃,听着它清脆的声响,熟练的穿过街道径直朝着瑞王府走去。
两脚兽的节日也已经见识过了,她想回去补眠了!
玉轮的脚程一向很快,而且她现在已有归意,行走的速度自然比之前快些,烟竹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穿梭一时跟的很勉强。玉轮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伸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想补眠了,那个方向有你们最期待的皇帝,你去那边玩去,不用跟着我。”
见烟竹面露难色,她接着说到:“你不想去?那不是你们都期待的东西吗?”
“玉姑娘,奴婢的职责是保护你!”烟竹强调着。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玉轮倒也没觉得烟竹不自量力,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赵适那边我会去说,你去玩吧,不是很期待吗?”
见烟竹还想说些什么,她伸手点了下铜铃淡淡的说道:“你最好听我的话,我并不想一直重复一些事。”
烟竹见状这才作罢。
花朝节梁成帝将在酉时三刻携百官于内城楼上告慰上天,与民同乐,这是大聿城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全城游玩的人都会前去朝拜讨个吉祥。
这也是每年对礼部与城防司各官员的考验,若是在这样的节日里出了岔子,那此生也差不多升迁无望了。
近些日在尚书省落户的赵适此时已经履行完了他作为臣子的责任,剩下的便就是身为皇子的职责,跟着梁成帝在城楼上举杯与万民同庆。他望着灯火通明的大聿城,听着城下热闹喧嚣的人群,连日来的疲惫忽然一扫而空。
他恍然间发现,有些事就算历经八年也是不可能忘记的,他从来都很喜欢这样的场面,赵适目光灼灼的看着城楼下仰望欢庆的百姓,莫的明白了自家兄长的话。
他们生来的责任就是要让这些人过上安宁富足的日子,为此可以牺牲一切。
赵恒端着酒杯目光不经意的从赵适面上掠过,将他骤然明亮的双眼看在眼中,心中浮起一片冷笑,这天下万民欢庆的模样他同样也很喜欢。
随着梁成帝的举杯,并肩站在他身后的两人也一同举杯,绚烂的烟花从皇城各处升起,几乎照亮了整个大聿城。
有些相似的两人露着不同的笑,为这盛大的节日庆贺。同样的长身玉立,丰神俊朗。背脊已有些佝偻的梁成帝在他们面前居然也显得有些矮小,礼部致辞结束,曹公公大声的将天子的话告知平民,随着一声声高呼的万岁声,梁成帝回身看着恭谨站在一旁的两个儿子,含笑的眼中盛满了思量。
他说:“走吧,按律该去祭祀神灵为我大梁求取平安与丰收。”
赵适与赵恒闻言连忙躬身行礼,丞相起始百官皆拜服,口中只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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