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守义匆匆吃完午餐,起身就往外走。
然而才刚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斜刺里一个人影冲过来挡住他的去路,定睛一看,却是他的老父亲黄世勋。
“爹,你这是干吗?”黄守义皱眉道。
黄世勋怒视着儿子,问道:“你要还认我这个爹,今天就哪都别去,乖乖的给我呆在家里。”
“爹。”黄守义不耐烦道,“儿子有正经事要办。”
“狗屁正经事。”黄世勋骂道,“你伙同黑龙会、壹贯道还有洪门架空你老子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跟他们合起伙来欺压镇上的乡亲,会道门是些什么玩意,那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正经人家,躲着他们还来不及,你却竟然跟他们搅到一起?”
“爹,您老多虑了,咱们老黄家如今有日本人撑腰,会道门就是咱们家养的狗,咱家让他们往东,他们就绝不敢往西,咱家让他们架鹰,他们就绝不敢溜狗,您老放心吧,儿子这心里有数。”
黄世勋却还是不让,沉声道:“你是不是要去祠堂,主持那什么公审大会?”
黄守义真不耐烦了,皱眉道:“爹,不管怎么说吧,儿子都是维持会的副会长,现在您老这个正会长不愿出面,可不得儿子这个副会长出面去主持?”
“不行,你不能去,都是乡里乡亲,你怎么能够把他们往绝路上推?”
“爹,没人推他们,是他们自己要跟维持会过不去,跟皇军过不去,咱们如果不抓几个典型狠狠的修理,来个杀鸡儆猴,将来怎么管理这些个刁民?”
黄世勋还想再劝时,黄守义却根本懒得再听了,绕过黄世勋扬长而去。
黄守智跟上黄守义,有些担心的说:“二哥,要不然咱还是听爹的吧,我这心怎么噗嗵噗嗵的跳个不停?”
“瞧你那点儿出息,不就是杀几个泥腿子么?再说了,又用不着你手上沾血,只是浸猪笼而已,浸猪笼!”
“可是哥,我这心里还是怕呀。”
“我问你,你还想不想见美枝子?”
“想想想,二哥,我做梦都想见。”
“想是吧,那就给我好好的干活。”
“中中中,二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那个啥,今天可是大场面,你得给我撑起,记得多带点人,把祠堂广场的四面八方全都给我看紧了,绝不能让那些泥腿子闹出动静来。”
“二哥你放心,我把保安队的人全都调过去。”
“那就赶紧的。”黄守义打发了黄守智,走出大门上了汽车,然后吩咐司机直奔镇口的梅家宗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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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家宗祠位于镇口,梅家曾经是梅镇的大姓,当年的梅镇,十户倒有九户是梅姓,而且梅姓祖上曾经出过进士,这个祠堂就是那时候建起来的,尽管漫长的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但仍能依稀看出当年鼎盛时期的风光。
梅家宗祠外有一颗大榕树,据说就是那位进士老爷种下的,到现在已经有了两百多岁的高龄了,长得枝繁叶茂,到盛夏时节是镇上百姓纳凉的好去处。
不过现在并不是盛夏时节,但是榕树下仍旧聚集了上千人,黑压压的一大片。
上千人聚集,全场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大榕树上吊着的那十七个猪笼上,那十七个猪笼里关着十七个人。
韩锋就是这十七人中的一个,他的双手双脚被捆缚在一起,挺长大个人却在猪笼里蜷成一团,动一下都不能够。
韩锋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脸色却有些苍白,是因为失血。
韩锋的目光在人群中睨巡,他很希望能够在临死之前再见老娘一面,他更想知道他爹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然而,他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他老娘。
韩锋脸上便露出强烈的悲愤之色,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哪!
为什么刘黑七、洪九公、燃灯道人做了那么些多的恶事,此刻却能好整以遐的坐在那边太师椅上悠闲喝茶?为什么他勤勤恳恳,帮扶乡邻,到头来却要被浸猪笼,却落个这样的下场?老天爷,你不公,你不公哪!
韩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说天理昭昭,然而,天理何在?天理又昭在哪里?!
“洪老九!”韩锋眸子里流露出刻骨的仇恨,直勾勾盯着不远处正在太师椅上喝茶的洪九公,咬牙切齿道,“我就是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洪九公老脸上的表情便微微一僵,不知为何,他的背脊上忽然间冒起一层凉意,这种感觉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就像被某种不知名的猛兽给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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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锐从洪九公身上收回目光,然后回头问赛红拂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此时的赛红拂一身男装,粉嫩的俏脸上还抹了灰泥,要不是这样,像她这样俊俏的高妹站在人堆里,那就未免太醒目了。
昨天夜里,徐锐就带着特战分队悄悄的摸进了梅镇,虽说镇上有保安队,还临时调来了半个鬼子小队,而且进镇的各个路口都有保安队员把守,但是这对于徐锐一手训练出来的特战分队来说,却是根本形同虚设。
徐锐又道:“记得不要下杀手,留下活口交给老王。”
“明白。”赛红拂拉低草帽檐,不着痕迹的轻轻颔首。
徐锐又把目光转向小桃红跟钻山豹,小声说道:“你们负责清理广场两侧的鬼子,一人负责一边,这个就不用留活口了。”
小桃红和钻山豹看了看广场两侧端着刺刀的十六个鬼子,轻轻的点了点头,十六个鬼子看着不少,但是两个人这么一分,一人也就只需要负责八个,左右手双枪齐射,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徐锐又把目光转向了冷铁锋,说道:“老兵,祠堂院墙上的重机枪就归你了。”
“放心吧。”冷铁锋鹰隼似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梅家祠堂院墙上架着的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身上,或者更确切点说,是落在了那个重机枪手的身上,小鬼子还真挺给黄守义这个二鬼子面子,居然还派了一挺重机枪过来给他扎场子。
徐锐又道:“其余队员,负责掩护,重点留意祠堂里的鬼子。”
根据情报,蒲县的鬼子来了半个小队,外面只有十多个,剩下的都在祠堂里休整。
霸天虎、窜天猴、大兵、东北虎还有大蟒蛇几个便立刻四散开来,借着人群的掩护悄然逼近梅家宗祠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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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守义删删来迟,汽车走到人群外便走不动了,当下便赶紧下车,然后一走进广场便向大马金刀坐在刘黑七、燃灯道人中间的那个日军少尉道歉:“黑羽桑,抱歉,真是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来晚了,还请黑羽桑千万别生气。”
黄守义说的是日语,刘黑七等人根本就听不懂。
那日军少尉摆手说:“黄桑太客气了,我是奉龟田长官的命令前来配合你的,临行前龟田长官专门交待,这里的事情由你说了算。”
“哈依,哈依。”黄守义连连的顿首,又笑道,“要不然,开始?”
“哟西。”黑羽少尉其实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当下欣然点了点头。
黄守义便清咳了声,大步走到人群前方说道:“乡亲们,今天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就只为一件事情,征粮的事!”
底下的人群里便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不少人对着黄守义咬牙切齿,如果眼神能够化成刀子的话,此时的黄守义早就不知道被凌迟多少回了。
黄守义无视乡亲们刻骨仇恨的眼神,又接着说道:“自古以来,纳皇粮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以前是国民政府,得纳粮,现在是维新政府了,照样得纳粮,谁敢不纳粮那就是跟维新政府过不去,放在梅镇,那就是跟我过不去!”
“跟你过不去又能咋滴?”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黄守义的脸色便立刻变了,厉声道:“谁,刚才是谁在说话?站出来!”
不等黄守义下令,旁边的黄守智便立刻带着十几个保安队员凶神恶煞般冲向刚才声音传来的方位,百姓大多都是怕事的,见状便立刻像潮水般向着两侧退了开来,然后中间便留下了孤伶伶的一个人影。
十几个保安队员一拥而上,将那人围了起来。
然而,让黄守智意外的是,那人身处重围却丝毫不惧,黄守智反而觉得,那人看他的眼神竟带着丝隐隐的嘲弄,没错,就是嘲弄。
黄守义走过来,盯着那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我说,跟你过不去又能咋滴?”
“嘿,不咋滴。”黄守义嘴角便立刻绽起一抹狞笑,又道,“真不咋滴,也就是抓起来浸猪笼而已,跟他们一样!”最后一句,黄守义却是吼出来的。
完了黄守义又冲着黄守智大吼:“老四,把他给绑了!”
黄守智便立刻跟着大吼:“把他给我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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