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徐锐跟傅作义掐起来的,不只阎锡山,还有北平的鬼子。
阿南惟几接到这个消息之时,正在跟驻蒙军司令官冈部直三郎谈话。
冈部直三郎因为是初来乍到,不熟悉情况,所以并没有参与指挥这次五原会战,真正负责这次会战指挥的,是二十六师团的师团长黑田重德,既然冈部直三郎没参与指挥,自然也就用不着为这次的重大失利负责。
所以在驻蒙军遭到全歼之后,冈部直三郎并没有被解职,甚至都没有遭到训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阿南惟几甚至还专门把他召到北平,让他不用担心张家口及大同的防务,因为方面军司令部很快就会重建驻蒙军。
阿南惟几说道:“冈部君,这次五原会战的惨败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且,你的能力也是勿用置疑的,迄今为止,在帝国诸多高级将领中,在与徐锐交手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的,还只有你一人,单凭这点,你就足可以自傲。”
“大将阁下说笑了。”冈部直三郎苦笑着说,“这种荣誉,卑职宁可不要。”
“冈部君,你千万不要以为我是在跟你说笑。”阿南惟几却摇摇头,严肃的说,“你能够在跟徐锐的交锋之中全身而退,的确是很不容易,徐锐这个家伙能够被天皇陛下点为帝国死敌,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这个,你只要看他与帝国诸多高级将领交手的战绩,还有天皇陛下御书房墙上的那一串的长名单,就应该明白了。”
“哈依。”冈部直三郎重重一顿首,又道,“卑职也承认,徐锐的确是个危险的对手,他能够被天皇陛下冠以帝国死敌的称号,也可以说是实至名归,但是卑职要说的是,上次在大梅山卑职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并不是因为卑职表现有多好,而是因为卑职的运气不错,当时第六师团恰好不是大梅山独立团的打击对象,所以才能全身而退。”
“冈部君,你也用不着妄自菲薄!”阿南惟几摆手说道,“不瞒你说,我曾经仔细的研究过对大梅山的第二次扫荡作战,你刚才说的或许是事实,但你想过没有,大梅山独立团为什么没有将第六师团作为首要攻击对象?”
冈部直三郎说道:“或许是因为第六师团战斗力比较强。”
“不尽然。”阿南惟几摇摇头说道,“当时第六师团才刚刚重建不久,战斗力未必就比第一零四师团强,但徐锐还是选了第一零四师团为攻击对象,这足以说明,徐锐之所以会做出如此选择,跟你这个师团长不无关系。”
停顿了下,阿南惟几又诚恳的道:“总之,冈部君,我非常看好你!”
“哈依!”冈部直三郎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再谦虚那可真就是矫情了。
阿南惟几拍了拍冈部直三郎肩膀,又说道:“关于驻蒙军的重建事宜,方面军司令部是这么考虑的,除了二十六师团、独立混成第二旅团以及骑兵集团全部重建,还会将第一一零师团编入驻蒙军的战斗序列。”
冈部直三郎闻言便立刻长出了一口气。
眼下的帝国有多么困难,冈部直三郎多少还是知道的,不仅是远东会战跟苏联系红军僵持不下,牵扯了日本政府大量的人力物力,三个月前发生在东京的那场大瘟疫,更使得日本政府元气大伤,这种情况下,华北方面军能够动用的人员以及物资就十分有限。
正因为这,在来的路上,冈部直三郎还在担心阿南惟几会削减驻蒙军兵力,甚至直接撤消第二十六师团的编制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因为一来是华北方面军的兵力有限,二来是二十六师团在五原会战中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
不过,让冈部直三郎感到很意外的是,阿南惟几和方面军司令部非但没有撤销二十六师团编制的意思,甚至还要把方面军直辖的一一零师团也调入驻蒙军的战斗序列,这让冈部直三郎惊喜之余,心中更是充满了感激之情。
当下冈部直三郎顿首说:“卑职多谢大将阁下!”
“其实你不用谢。”阿南惟几笑着说道,“现在你面对的可是徐锐这个帝国死敌,所以帮助你也是帮助我自己。”停顿了下,又说道,“冈部君,这一次,关于驻蒙军的重整,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如果有请尽管直言。”
冈部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将阁下,那卑职真就直说了。”
“当然。”阿南惟几微笑着说道,“你有什么建议,尽管说。”
冈部直三郎说道:“大将阁下,在中国有一句谚语,叫做知耻而后勇。”
“知耻而后勇?”阿南惟几若有所思道,“这句谚语我听过,很有道理。”
“哈依。”冈部直三郎顿首说,“对于那些在战场上吃了败仗的将领,我们最好不要一棍子打死,还是应该给予他们重新证明的机会,而且,卑职要信,这些将领在吃了败仗后,一定会从中汲取教训,勇于革新战法。”
阿南惟几默默听着,并没有马上就表态。
冈部直三郎又说道:“那么,在将来的战斗之中,这些败军之将就可能有优异表现,尤其是面对曾经击败过他们的敌人时,他们将会比别的将领更加具有战斗精神,因为只有打倒了曾经击败他们的敌人,他们才有可能翻身。”
冈部直三郎说完后,办公室便立刻陷入到寂静中。
看到阿南惟几半天没有说话,冈部直三郎心下便有些忐忑。
不过就在冈部直三郎患得患失的时候,阿南惟几忽然说道:“冈部君,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另外一句谚语。”
“另外一句谚语?”冈部直三郎茫然,“还请大将阁下明示。”
阿南惟几盯着冈部直三郎的眼睛说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停顿了下,阿南惟几又说道:“冈部君,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些高级将领在徐锐手下吃了败仗之后,会在心里留下抹不去的阴影?那么下次再面对徐锐的时候,他们就不要说汲取教训然后革新战法,只怕未战就已经先怯,不打就已经先输了。”
“哈依。”冈部直三郎汗颜道,“大将阁下明鉴,卑职莽撞了。”
“呵呵,冈部君,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南惟几连忙摇手,又说道,“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刚才说的不正确,我只是想跟你说,究竟是知耻而后勇,还是败军之将不可言勇,需要因人而异,这个就需要你去把关。”
冈部直三郎顿时间目露喜色,问道:“大将阁下,这么说你同意了?”
轻轻的点了下头,阿南惟几又问道:“说吧,究竟是哪个家伙逃回来了?”
冈部直三郎忙道:“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人,阿部君、安达君还有马场君都安然脱险,并且已经逃回张家口,只是担心大本营追究责任,所以才没敢露面,这次卑职来北平觐见大将阁下,他们还专门托卑职替他们说情。”
说到这停顿了下,冈部直三郎又道:“不过,卑职之所以说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出于对他们三人的同情之心,所以想替他们开脱,而确实是认为他们三个可堪大用,尤其阿部君还曾获得名将之花美誉,这次失利也与他没有关系。”
“这个你决定吧。”阿南惟几摆手说道,“毕竟冈部君你才是驻蒙军司令。”
“哈依!”冈部直三郎便立刻向着阿南惟几深深一鞠躬,“多谢大将阁下。”
谈话刚告一段落,一个通信参谋便匆匆进来,将一封电报递给了阿南惟几。
阿南惟几看完电的之后立刻面露喜色,对冈部直三郎说:“冈部君,我这里还有个好消息要送给你,就刚才,因为分赃不均,徐锐跟傅作义起冲突了,徐锐的察哈尔独立团甚至还向着傅作义的部队放了警戒线,搞不好会打起来。”
“是吗?”冈部直三郎道,“这可真是好消息。”
阿南惟几又说道:“本来我还想多留你几天的,可现在既然出了这个情况,你还得尽快赶回张家口,然后尽快整顿好部队做好出击的准备,一旦徐锐的察哈尔独立团跟傅作义的三十五军真的打了起来,就是驻蒙军夺回绥远的机会!”
“哈依!”冈部直三郎重重顿首道,“卑职这就赶回张家口。”
“哟西。”阿南惟几欣然点头,又道,“冈部君,我会尽快让一一零师团赶到张家口向你报到,另外,我也坚信你一定能够在接下来的与徐锐的较量之中,展现出应有的风采,总而言之,绥远省就拜托冈部君你了。”
说完了,阿南惟几霍然起身,向着冈部直三郎深深鞠了一躬。
冈部直三郎便赶紧跟着鞠躬,说道:“卑职一定会竭尽全力。”
阿南惟几又转身示意金光惠次郎取来一把装饰精美的短刀,然后将短刀递到冈部直三郎面前,说道:“冈部君,临别在即,我没有别的礼物送你,这把刀乃是多阿南家祖传,虽然算不上宝刀,却也是精钢打造而成,送你了。”
顿了顿,阿南惟几又道:“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这把短刀,插入徐锐的胸膛。”
“哈依。”冈部直三郎深深鞠躬,又平举双手庄重的接过短刀,转过身扬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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