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汹汹要来抓人的钱科长离开了, 老村长笑着跟唐大爷俞三爷道了谢。
“这有啥,都都应该的,要不是祁娃子来喊我们, 我都打算带着人操家伙过来干架,那群瘪孙还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一封信就想抓人, 现在可不是以前了。”
俞三爷拍着肚皮放大话,活脱脱一个带着数万万小弟的大佬。
“祁娃子,国安,谢谢你们。”
老村长满脸感慨的拍了拍祁云肩膀, 单独感谢两人。
现在想来, 老村长是无比庆幸自己村儿分到了这两个小知青,到村儿里来的知青老村长不是没有关照过, 可最后在他遇难的时候还愿意这么尽心尽力来帮忙的却只有这两人。
当然, 淘青那是老村长已经把她当成自己村儿的自己人了, 感谢的话就不说了,以后有机会多帮乡亲们办好事办实事就是最好的回报。
经次一事,老村长也不再在人前教李晓冬以后当了队长要如何如何了, 毕竟知道了有人在盯着这个位置, 他在这么公然表明下一任队长就是大孙子怕是又要被人拿捏住把柄。
祁云他们离开后李晓冬如何跟老村长私底下说小叔塞烟给钱科长的事暂且不说。
这回大事儿闹腾得可不小, 虽然没有证据, 可很多时候说个闲话传个谣言根本就不需要证据, 村里人有说是知青干的缺德事儿, 也有人说是隔壁大队嫉妒他们拿了先进大队锦旗所以故意使坏。
不管怎么样,要不是因为祁云他们三个知青当时积极的站出来帮了忙, 村里的知青怕是又要被村里人排挤了。
不过如今的不排挤也只是针对祁云周国安以及淘青三人, 村里人明显对其他知青冷淡了许多。
吴丽原本是怕得罪了公社的领导才没敢去的, 事后听说祁云三言两语就帮了忙吴丽自是后悔不已。
“你们这些知青啊,一点不懂感恩,当初你们来的时候咱们村儿都是先发粮后干活儿,要是没有我们那点粮食,你们刚来那会儿就得饿死了。”
上工的时候中途休息,吴丽被三姑六婆的拉着唠叨这些话,再是圆滑的性子这会儿也难免尴尬。
倒是苏佩佩他们该干嘛干嘛,当然,苏佩佩一般是不上工的,今天这里不舒服明天那里不舒服的,若是哪一天出了工,那保管是有人要帮她干活儿了。
至于张红军跟赵得胜,自然是凑堆骂骂咧咧说什么社会黑暗老天不公贼人当道之类的,倒是吴勇借着凑办婚礼的事儿跟其他人疏远了。
想想也是,吴勇从他未来岳家那边得了不少东西,老村长这边的事刚解决的那个下午,跟吴勇定亲的那个姑娘家里父母兄弟就找了吴勇说是要他以后少跟苏佩佩他们来往,要不然他们闺女妹子跟他就再没有关系了。
吴勇已经被那姑娘养得吃不得苦了,之前他还能吊着人家,可现在眼看着这到手的姑娘也要飞了,可不得连忙上赶着讨好么?
看看不远处同样在弯腰拔草可身边人都围着笑嘻嘻说话的祁云跟周国安,吴丽皱眉想了许久,中午下工回家的时候临时拐了道儿,去了马棚那边。
拔草的时候李晓冬一般都会在最后带着人把能喂牲畜的草挑选出来送到马棚那边,吴丽一直都知道,只是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去找对方罢了。
吴丽尽量避着人群到了马棚,果然那里只有李晓冬一个人,原本管理马棚跟猪圈的老头儿也回家吃饭去了。
“丽丽,你来找我?”
李晓冬刚给马槽里扔了一把没有晒过的草,回头就看见站在马棚外的吴丽,顿时露出个惊喜的笑来。
因为之前的事李晓冬心情还不太好,所以这两天都没有去找吴丽,倒是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来找他,一时间李晓冬心情激荡,只觉得自己终于打动了心上人。
吴丽犹豫了一下,左右张望一圈,这才走了进去,站在距离李晓冬五步远的距离,“我今天来是有事想跟你说的,写信的人是苏佩佩他们几个,之前他们来找我劝我一起,我没同意。”
“原本是想来跟你提前说一声,可之后见他们那么久没动静我还以为他们是已经放弃了。很抱歉之前没有尽早告诉你这事。”
吴丽说完很是歉意的垂下眼皮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冲李晓冬笑了笑,转身就走了,看起来似乎很是羞愧的模样。
李晓冬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两人纠纠缠缠,最后吴丽让他拉了一下手,李晓冬看吴丽的眼神越发热烈了。
祁云还是之后许久才发现吴丽跟李晓冬关系更近一步的事儿,况且这都是私人感情问题,即便是提前知道了,祁云也只能侧面的作为朋友略微提个醒。
对于农民来说过于漫长又让人焦心的暴雨季断断续续依旧没远离,可地里的庄稼却等不得了。
老村长叫了几个村里有名望的老农一商量,决定趁着雨势暂歇的时候提前收割,比如说玉米,不再像以前那样等着玉米壳被晒干垂落了才收。
老村长那里一下决定,全村就动了起来,一个个背着背篓挑着箩筐就上了山,遇见落小雨的时候大家就顶着草帽兜里或者头顶套个肥料口袋咬牙抢收。
掰玉米的人把壳一起掰下来,装满背后背着的背篓就走到土坎边倒下来堆成一堆,负责搬运的人就用箩筐一担一担的挑着往山下晒场送。
周国安这回总算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劳动力的活儿,负责搬运的人都是大队里最有力气的男人,能拿十公分。
鉴于上次江画眉在田里晕倒的事儿,无论她怎么说老村长都不准她挑担子,毕竟这回是抢收,而且才下了雨,下山的路滑得很。
要是江画眉这回出了事可就不是简单的弄一身泥巴水回去的事儿了,江家就只有她跟江河两个人,要是当姐姐的摔下山出了事,江河一个小娃子咋办?
山上掰玉米的活儿祁云干不了,所以他就在家跟其他大姑娘老太太把挑回来的玉米掰了玉米壳,外面的壳扯掉,剩下几层拧成绳子状,跟另一个带壳的玉米打个结。
这样俩玉米就能放到框里,一会儿搬去让人踩着梯子搭到高高挂起的竹竿上,这样一来即便是下再久的雨这玉米也不会发霉发芽。
跟祁云一起干活的还有江河,原本祁云是想劝江画眉也来这里干活的,可偏偏江画眉看见他老远的就红着脸躲了,直接蹿去山上掰玉米。
那样能拿八个工分,比祁云他们这边的多两个工分。
“小河,你姐到底怎么回事,这么久没见了,今天一见到我就跑了,我是不是哪里惹她生气了?”
趁着周围没人注意,纠结了半天的祁云还是没忍住,偷偷凑到江河边上说悄悄话。
江河刚拴好一对玉米,闻言一边从屁股后面抠出两个玉米一边小大人般的叹了口气,“祁哥我偷偷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我之前晚上起来撒尿,发现我姐居然偷偷的哭,就是我姐生病那回!”
祁云顿时一惊,毕竟在他看来江画眉性子坚毅得堪比男性,还十分倔强,祁云能想象出江画眉骂人生气发火冷脸沉默的表情,可就是想象不出她柔弱哭泣伤心的模样。
难道是因为上次他说的那句话终究太过分,所以彻底的伤到了她?
这般一想,祁云心里酸涩,再也稳不住了。
等到中午下工的时候江画眉背了一背篓玉米回来顺便接江河回家,祁云直接跟了上去,等走到没多少人的小道上,祁云三两步追了上去,“小河,我跟你姐说几句话,你在前面一点等你姐一会儿。”
刚才祁云跟着的时候江河就想等祁哥一起走了,可偏偏他姐死命拽着他手拉着不准停,还故意走得特别快。
可姐姐也是傻的,祁哥那两条腿可比他们姐弟俩长多了,祁哥当然也能加快速度跟上来啦。
“好啊,祁哥你跟我姐多说会儿话也行,姐我先回家把饭热上。”
江河给了姐姐一个眼神让她自行领会,然后自己特别乖的跑了。
江画眉气得想揍这小子,可转眼又对上祁云带着笑意的双眼,那股气顿时就化成水蒸气往脸上喷,三两下就把她的脸给蒸得滚烫起来。
“我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我还要回家做饭呢。”
江画眉拧着脖子不敢看祁云,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祁云一把将人给拽住了,江画眉突然被人拉了手,这下脸上的红晕不说消散,反而有了往脖子全身蔓延的趋势。
祁云也发现自己着急之下居然抓住了对方的手,一时也是愣了愣,而后两人回过神来立马撒手,跟被烫了似的,祁云耳朵也不可控制的发起热来。
“咳,抱歉,我只是想简单跟你说两句话,你别怕。”
祁云将手习惯性的往裤兜里揣,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可又怕这兔子似的小姑娘一个没看住又跑了,于是刚别开的视线又立马转了过来。
江画眉垂头不知所措的抬手挽了挽耳边掉下的碎发,一下又去揪衣角,总觉得手心烫得很,不知道到底该放到哪里才能自在。
不过听见祁云说“别怕”,江画眉还是反射性的犯起了倔,抬眼瞪了祁云一眼,色厉内荏的反驳,“谁怕了我才不怕你!”
可惜再对上祁云那双眼时,尾音就不自觉的变成了小小声,在祁云看来这样的江画眉特别可爱。
当然,江画眉可爱什么的,也就只有祁云一个人能这么觉得了。
祁云咳笑了一声,压下涌上来的笑意,就怕自己一笑就把这只兔子给惹恼了,“好吧你很凶,你谁也不怕。我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认真的道个歉,上次我说的我们没有关系那句话你就当做我说了胡话,希望你能忘记。”
江画眉脑袋里正是一片浆糊呢,突然听见祁云说起这个,一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小兽的直觉还是让她第一时间抓住了重点,“所以说你其实跟我有关系?”
祁云原本不是这个意思的,不过抬眸看见这小姑娘脸上傻乎乎的表情,祁云心中一动,然后失笑垂眸,“现在是朋友关系,以后么,可能也会有别的关系吧。”
说完还脸上带着点浅红不大好意思的抬飞快的扫了她一眼,而后别开脸一副别扭的样子。
江画眉是没文化,可不代表她傻,甚至可以说女孩儿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独属于恋爱的那根神经就会格外敏锐发达。
所以江画眉第一时间接收到了祁云表露出来的好感,顿时一脸空白表情,不是不高兴,而是太高兴了,惊喜来得太突然简直让人如同做梦一样感觉不真实。
江画眉傻愣愣的看着祁云,“所以你其实是在告诉我,你有跟我处对象的意思?”
祁云也不好做出什么承诺,不过想想也不能就这么含糊不清的吊着人家。
想到这里祁云忍住那点不自在,抬头对着江画眉轻轻点了下头,“我也说不清,不过我对你有好感,我想我们先试着相处一下,如果确定必须合适,那么我们就在一起。”
“我不喜欢没有目标的处对象,在我看来要是最终决定在一起,那就是要结婚过一辈子的,你能确定你对我的喜欢是愿意结婚过一辈子的那种吗?”
祁云不想否认自己对江画眉的好感,但是也不确定这份好感能发展到要结婚的那种爱,同时也不确定江画眉对他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自小生活的家庭不够完全,家人之间也总是参杂着利益的争斗,所以祁云从前世到今生,唯一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稳定的家庭感情融洽的家人。
现在想来,大概江画眉最初让他心动的原因就是她跟弟弟相依为命的那份姐弟情,不可否认江画眉身上那种家的感觉让祁云向往,让祁云不自觉间就放入了对他来说十分难得的关注。
这会儿还能怎样,当然是不要怂正面给予肯定的回答啊!
江画眉特别干脆的认真脸点头,“我本来就是冲着结婚来的,真的!我都已经开始准备攒结婚要花的钱了,以后养孩子的钱还没计划,不过我会努力的!”
祁云忍不住笑了,温暖自眼底带到整个笑容里,让江画眉看得脸红成猴屁股,一双过于妩媚的吊稍凤眼却是呆呆愣愣的,显然是看傻了眼。
“好吧,那你还生我气吗?我上次说完那句话其实就后悔了,可是之后又放不下面子来找你道歉。这段时间你居然都不理我了,听小河说你还偷偷的哭了。”
嗯,果然卖了未来小舅子。
江画眉闻言也顾不得欣赏男色了,红着脸辩驳,“我哪有生气,我没来找你只是因为...因为不好意思跟你说话,上次你送了红糖......”
还是说不下去了,江画眉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发现自己居然打着赤脚,顿时觉得自己形象太差了,满是泥泞的脚趾头不自在的动了动。
其实对于当时祁云说的那句话她是真没当回事,可能刚听的时候确实心里刺痛了一下,可后来一想也觉得自己说要养祁云的话怕是让祁云生气了。
因为换做她自己怕是也要恼的,所以江画眉过了就忘了,还暗自懊恼的拍自己脑袋一边总结下次再跟祁云接触要注意照顾人家的自尊心。
可惜后来发生的事让江画眉再也没脸见祁云了,因为月经而当众晕倒在田里也就算了,醒来之后还发现祁云送来了一包红糖,还特意交代她家蠢弟弟一定要泡水给她喝,喝完就不会肚子痛......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可不就说明祁云已经知道她不是生病而是来月经了么?
简直丢死人了!
之后江画眉每次鼓起勇气想要假装不在乎的去找祁云道谢时真的一看见祁云,那种羞耻感立马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导致江画眉这段时间连脸都不敢在祁云面前露了。
至于哭么,听祁云这么一说江画眉也想起来了,月经没完的那两天有一晚江河确实半夜起床曾路过她房间外,可当时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他们家屋顶是茅草顶,今年还没有翻新,外面下中雨屋里就要下小雨,江画眉被雨水淋湿了脸醒过来,一脸湿漉漉的还没来得及擦就从床下掏了个盆子出来放在枕头上,收拾妥当了自己才擦了脸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难怪自那之后小河那小子总是一副想跟她说什么可又不敢说的样子,原来是以为她一个人偷偷哭?
也不想想他们家漏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弟弟这么蠢,江画眉也没办法。
关于哭的事儿江画眉给解释清楚了,祁云了解前因后果也是哭笑不得,“不过我还是挺感谢小河误会了,要不然我今天也鼓不起勇气来找你道歉。”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江画眉也不由抿唇笑着抬眸看过去,两人视线相交,一个脸色爆红一个脸色浅红,纷纷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可一会儿两人又看到了一起去。
什么话也不说,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冷场,反而有股叫人感觉暖融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老祁,你是在这里等我啊?我就说你咋不在晒场了。”
周国安从山上挑了最后一趟玉米回来,结果在晒场没找到本应该等着他的人,问了其他人都说已经走了,周国安还纳闷儿了好一阵,结果在半路上远远看见了祁云,这才重新高兴起来。
可等走近了发现江河姐姐红着脸脚步匆匆的跑了,留在原地的哥们儿也黑着脸眼神阴沉沉的看着他,周国安顿时迷惑了。
“咋了,你跟画眉吵架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我说老祁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跟人家女孩儿置气,你看你把人家气得,我刚才看着脸都红得不像样了,会不会把人家气哭啊?”
祁云盯着这二货沉默的看了半晌,最后满脸失望的摇头走了。
“咋了老祁!”
周国安被祁云那眼神看得不自在,满心的好奇忍不住小跑着追上去非要问个究竟。
“没什么,我只是在怀疑我当初怎么就跟你做朋友了。”
毕竟你这个二货的脑袋简直就是个装饰品。
周国安一点没听出铁哥们儿的嫌弃,说起这个就得瑟了,“这有啥疑惑的,这不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么?”
“哦,你是王八,我可不是绿豆。”
祁云朝着周国安呵呵假笑一声,然后继续冷漠脸的往前走。
周国安觉得祁云今天阴阳怪气古怪得很,不是都说女人一个月才有那么几天会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么?怎么老祁也这样?
周国安闹不明白,索性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搞明白所以疑惑,不过一会儿转个话题就又重新高兴起来,非要勾着祁云的脖子跟祁云哥俩好的说起在山上干活看见听见他觉得有趣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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