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崇点头应下了,他跟着另一个弟子,朝着许朗的山泉峰行去。
可他才走几步,就忍不住转头朝后看去,看见了相携而去的两人,仅仅只是看着背影,似乎都能看出这二人的恩爱。
许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转过头,不要再看。
小辈们的事,不要去管。
许帆柏和洛瑜已经死了,这二人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别多管闲事。
许崇,别多管闲事,你身上还有许家的担子,许家不能没有你。
他对自己说道。
他深吸了口气,双拳微微收紧。
可是。
可是就是因为他当初一门心思放在许家上,才忽视了许帆柏的不对劲。当初他才从上一任大长老的手上接下这个担子,族中各项事务都还不够熟悉,便自然忽视了许帆柏。
等他知道消息时,便是洛瑜被许帆柏杀了。
再之后,再之后便是他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许帆柏要去献祭的心。
他悔啊。
是他的错,导致他唯一的孩子,落得了那般下场,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本来是有的。
应该是有的。
若是他早日发现许帆柏的不对劲,他应当就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许崇的见识远比他们多,他们只是觉得许帆柏变得有些疯狂,却不知道是何原因,最大的猜测便是说洛瑜刺激到了他,导致他变成了那样。
可许崇却看出来了。
许帆柏中了毒。
一种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毒。
是由几百年前的许家研究出来的毒。
名为,执念。
中毒之人,心中的执念会被无限放大,不管性情再如何温和的人,中了此毒,也会变得无比偏执。并且中毒者会不受控制的伤害心中的执念,不管是人还是物。
只有真正中了这个毒,才知道此毒的恐怖之处。
许崇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洛瑜才会死在许帆柏手中,所以许帆柏才会如此,如此悔恨。
想到这里,他向来不外露的情绪,竟是泄出来了一点。
若是他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他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老头儿,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了?”
他抬眸看去,看见了倚在屋顶,仰头痛饮了一口壶中酒的许朗。
酒水洒在她的红唇上,有些还顺着的她白皙的脸蛋滚下,没入了衣衫之中。
明明是个女子,却偏偏带着一股不属于男子的潇洒豪迈之意,竟还不显得突兀。
而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子,面无表情,保持着一个只是,只呆呆的把许朗看着,像是这般便满足了。
许崇倒是欣赏她这般的潇洒性子,便直接朝她说明了来意:“许家缺个家主。”
许朗闻言皱了下眉,将酒壶朝着坐在一旁的孟然怀中一丢,直接落在了地上,停在了许崇面前。
孟然乖乖的接下了酒壶,也跟着落在许朗的身后。
许朗面上仍旧挂着如往常一般的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禁调侃道:“许家不是已经有许琅了吗?找我回去做什么?再说了,我都不会许家的暗器了,回去当家主,谁服我啊?”
许崇没有说话,只是同许朗对视着,眸中也没有半点笑意。
许朗觉出了一点不对的情绪,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莫不是许琅浪得太过,把自己玩死了,你们走投无路,只好找上我了。”
许崇仍旧没有说话,甚至还微微的点了下头。
许朗的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猛的上前一步,揪住了许崇的衣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姐死了?!”
“是。”许崇敛下了眸子,回答道。
许朗却是轻笑了一声,将手松开,朝后退了一步,从孟然的怀中拿起酒壶。
孟然看见了她有些颤抖的手,忍不住皱起眉头,却看许朗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我才不信,她又是想骗我回去吧,小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就喜欢骗我了……”
“师尊……”孟然看见浑身颤抖着,眼眶蓄满泪水的许朗,朝前一步,将其扶住。
许朗又给自己灌了口酒:“她那般厉害,连我都打不过她,她怎么会死呢,定是在骗我。”
许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小朗,她真的死了。”
“我不信!”
许朗猛的转身,手中的酒壶也顺势被她摔在了地上,落在了许崇的面前。大抵是由于没控制住情绪的原因,那坚硬的酒壶就被她摔碎了,里面的酒水散落一地。
“师尊!”孟然上前想拉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许朗眼眶发红,死死的盯着许崇。
“大长老,你说,她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想骗我回去?”仔细听去,她的尾音都有些不稳,带上了几分颤抖。
许崇一时竟是不敢接话了,许朗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来说同女儿都没什么分别了,看见她这般模样,他也有些心疼。
“大长老,你说啊,你快说!”
“快说她是在骗我回去,我姐她没有死,对不对?”
“大长老,你说话啊,对不对?”
孟然冷脸上前拉住了许朗的手,从身后将其禁锢在怀中:“师尊,她死了,是她自作自受,同你没有关系。”
“你没有错。”
“你身上的寒毒,你曾经的道,不都是因为她吗?”
“她早就该死了,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她不配做师尊的姐姐。”
孟然向来话少,此时却是说出了一堆的话,全是在安慰许朗的。
不过许朗看上去好似并不领情,只见她一把掰开了孟然的手,转身的瞬间,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
孟然的脸随之偏了下,嘴角也跟着流下鲜血,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不服气的表情。
而是顺从的跪在了地上,低头认错:“师尊,孟然错了。”
“本尊允许你碰我了吗?”
孟然抿了下唇,连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的动作都没有,膝行了几步,到许朗的身旁:“师尊,孟然错了。”
孟然此番的动作,倒是让许崇多看了几眼,他自然看出了孟然的不同寻常之处,眼中生出了几分赞许。
“你这木偶人,做得倒真不错。”
许朗眸中的猩红还未褪去,闻言朝着孟然看去,心中又为刚才的冲动行为后悔了,遂在识海中说道:“起来吧。”
孟然这才听话的起了身。
许崇倒是有些意外,之前有个家族是专门做木偶人的,不过却是灭门好多年了,没想到许朗竟是有这般天赋,能做出个已经元婴期的木偶人。
木偶人的制作办法,许崇只隐约知道一点,只知道是用木头制作骨架,然后其他各种稀有的材料加在一起炼成。
一般来说,木偶人很容易制成,难的是让木偶人拥有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被孟然打了岔,许朗的情绪竟真的缓和不少。
“你这木偶人的脸,怎的有几分像……”许崇顿了一下,皱眉想了下,才斟酌的说道,“江渝?”
许崇又是仔细的敲了几眼,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大概是许崇才见过江渝的缘故,便将那相似的分毫抓住了。
许朗愣了下,朝着孟然看去,当初炼木偶人时,是照着那人做的,只是想给自己心中一个慰藉,没想到木偶人竟意外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便没办法面对这张熟悉的脸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让孟然时时带着面具。
昨日她和孟然过招时,失手将那面具打碎了,今日便没让他带面具。
她仔细的瞧着孟然的脸,不知为何,竟也有了这般的感觉。
那人同江渝有关系?
但转瞬许朗便将这个可能压下了,那人可是魔界的人,怎么会和江渝扯上关系,大抵是巧合罢。
又想起了那人,许朗的心又泛起了愁绪,她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提起,心中还是会有些疼的。
“孟然。”
“在。”
“师尊改日给你换张脸可好?”
孟然愣了下,他知道自己的是照着师尊的心上人做的,平日里也不敢越界,刚才的冲动之举,只是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师尊这般伤心了,一时间没有忍住。
他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师尊这般模样时,是自己才生出灵智时。
那是师尊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将自己挂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好烦。”
“既然,不,不喜欢我,又为什么住在我的脑中不走?”
“你怎么能这样?”
“你放过我吧,我也不想喜欢你的。”
“我明明该无牵无挂,潇洒于世间的。”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孟然仍旧记得,自己刚生出灵智,学会的一件事,便是心疼。
他开口说话时,可是将许朗的酒都吓醒了。
想起了那时许朗的模样,他的嘴角竟是难得的挂上了笑容,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点,但能出现在孟然这个木偶人的脸上,却是显得分外明显。
大抵是孟然半天没有回话,许朗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皱了下眉:“小徒儿,师尊问你话呢。”
孟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朝着许朗答道:“好,全听师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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