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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师父呢?”青唯问,“这些年,师父究竟去了哪里?您跟先帝的御辇京,途中被人劫了囚车,这真的吗?”
岳鱼七没吭声,齐文柏说道:“真的,且这一场劫囚,身就先帝策划的。”
他解释道:“岳小将军如果正正经经地跟先帝到京师,等待他的将无尽的审问,朝廷严苛的定罪,往岂有自由可?还不如借一场‘劫囚’掩去行踪,匿藏暗处静待时机。”
青唯道:“那么劫囚之呢?师父又到哪里去了?”
“劫囚之……”岳鱼七淡淡道,“我自然就离上京了。四处走了走,去了不少地方。”
“师父离上京了?”青唯问道。不知怎么,她竟觉得岳鱼七在骗她。
这些年她为了寻找师父,费了许多周折,她不信岳鱼七如果恢复自由,不会来找她。洗襟台坍塌,她虽然没过辰阳,却也去到许多地方打听岳鱼七的踪迹,可师父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无。故当青唯接到曹昆德的信,得知岳鱼七可能就在上京,她才会那么相信。
青唯直觉曹昆德没有骗她,岳鱼七这几年或许根没有离过上京,不知为何,师父不肯对她说实话。
这时,卫玦道:“齐大人、岳前辈,在下有一事不解,既然官家几位早就怀疑章鹤书了,为何去年洗襟台之案重启,玄鹰司得以复用之时,官家对章家字不提呢?查何家时倒也罢了,何鸿云的案子章家关系不大,玄鹰司来陵川前,官家为何不告诉我们,章鹤书曾涉及洗襟台名额买卖,如此我们也可以提前预警。”
齐文柏道:“无怪卫大人有此一问,按道理,我等既然目标一致,我们的确应该把知道的一切提前告诉昭王殿下玄鹰司。,在答此问前,老夫也有一问,敢问昭王殿下、玄鹰司诸位,你们这一路查来,可曾查到了章鹤书半点蛛丝马迹?”
这……
卫玦章禄之、祁铭互看一眼,摇了摇:“不曾。”
从上溪的孙县令、秦师爷,到盯上溪的李捕,包括最查到的岑雪明,他们似乎曲不惟的下线,章鹤书没有丝毫关系。
可以说,如果不岳齐二人亲口告诉他们章鹤书参其中,单凭现有的证据,玄鹰司很难对章鹤书起疑。
“这就了。”齐文柏道,“我们样没有证明章鹤书罪行的实证。而我们怀疑章鹤书的唯一凭据,那几名杀害沈澜的军卫,被章鹤书临时调派去的,可这一点并不能作为呈堂证供,它一个推论。来风波过去,我们暗中审过那几个军卫,他们嘴硬得很,从他们口中,我们什么没有问出来。”
齐文柏接道,“者,敢问诸位,章鹤书一个怎样的人?”
谢容道:“章鹤书出生章氏大族旁支,他那一辈,章氏族中人才济济,单进士就有三人,而章鹤书这一支太偏,几乎寒门无异,族中荫官落不到他上,所以他年少苦读,一心想要凭自己之力走上仕途。他年少中举,无奈考中举人,会试屡试不第,受过族人不少嘲,好在他心『性』坚韧,终于在三十四岁之龄考中三甲进士,从此入仕。”
“章鹤书的仕途并不一帆风顺的,他在入仕之初,也曾遭过坎坷。”谢容忆了片刻,道,“具体什么案子,王记不清了,大概族中有嫡系子弟贿赂朝廷命官,却推他出来背过,他因此被下放去一个偏远县城做典薄,直至几年才得以昭雪。正因为此,章鹤书十分憎恶贪污受贿的官员,他为官近二十载中,清廉之名在外,加之他勤勉认真,听说就连上下值的车程上,他会邻灯苦读片刻,一时被传成佳话。”
换之,抛偏见不提,章鹤书的的确确个清廉勤勉的好官。
齐文柏道:“眼下我们经知道,洗襟台的名额十万两一个,如果没有十万两,那么便要用价值连城的瑰宝诸如《四景图》换取,而章鹤书,恰恰一个不屑于钱财的人,他参到洗襟台的名额买卖中,乃或曲不惟合谋,又为了什么呢?最重要的一点,不管章鹤书还曲不惟,他们手中的洗襟台名额,究竟从哪里来的呢?”
齐文柏说到这里,叹了一声,“说来惭愧,从昭化十三年洗襟台坍塌的那一刻起,直到今日整整五年,我、岳小将军,甚至先帝、当今官家,并不一点没有追查洗襟台坍塌真相的。可我们每每顺当年的线索往下查,就会走进一个死胡里,一点蛛丝马迹寻不到。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怀疑,我们当年的推论不错了,章鹤书意外调换了军卫,那几个军卫意外杀害了沈澜,可我们又清楚地知道,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巧合。所以,我们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不告诉昭王殿下玄鹰司我们所知的一切,我们不希望因此干涉殿下的判断,让您走进我们一样的死胡里,也许有从的、新的角度切入这桩谜团,才能有所获吧。”
而最,谢容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卫玦道:“多谢齐大人解『惑』,在下明了。”
齐文柏摇了摇,“卫大人客了。”
他说,似想起什么,朝谢容揖下,“至于偷盗尹四姑娘所作的《山雨四景图》底画一事,还望殿下莫怪。”他略去岳鱼七故意给谢容设置难题不提,解释道,“我等在得知曲不惟罪魁,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以一副《山雨四景图》为饵,试一试曲茂。”
至于为何要试曲茂,其一当然想通过曲茂的反应,看看《四景图》的真迹否在曲不惟手上。
第二个原因不便宣之于口——齐文柏不够信任谢容。
倒不因为谢容和曲茂走得近,谢容作为一个异姓王,却掌玄鹰司这样一支子近卫,这样的官职任命,放在任何一朝极不合适的,也许赵疏足够信任谢容,齐文柏到底子之臣,初初接触,对小昭王多少忌惮的。
所以他默许了岳鱼七出手试探小昭王。
谢容听明了齐文柏的中之意,淡淡了两个字:“无碍。”
他随问:“你们既然以《山雨四景图》试过停岚,不经知道《四景图》真迹的下落了?”
齐文柏对谢容有愧,深觉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听他这么问,立刻答道:“正。殿下既然查到了曲不惟,下官等自然不能闲,我们利用手上的线索,经探得曲不惟把贩卖名额所获的赃银暂存在中州的一所宅邸中。”
青唯道:“师父昨晚说让我随您去中州,就为了去取《四景图》?”
岳鱼七颔首,“对,这事我思来想去,还由你我去办最好。”
卫玦道:“岳前辈所有理,眼下玄鹰司在东安办案,曲不惟、章鹤书等人定然有所警觉,玄鹰司此刻如果有大动作,怕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岳前辈功夫高强,行踪隐秘,如果由您出面盗取《四景图》,必能令他们防不胜防。”
齐文柏道:“曲不惟私宅的位子,在下经打听清楚了,沿途业安排了人手侧应,要岳小将军温姑娘能顺利将《四景图》取,罩上沈澜留下的覆画,我们定能取得曲不惟的罪证。”
岳鱼七点了点,他随即起身,对青唯道:“事不宜迟,你准备准备,我们眼下就动身。”
青唯一愣:“眼下?”
岳鱼七看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青唯抿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不愿,就觉得……太仓促了,她还以为怎么要明日才官人辞呢。
岳鱼七将她这副不舍的样子尽收眼底,又看向谢容,“你呢?你也有异议吗?”
谢容看青唯一眼,默了一瞬,“眼下就走确实太仓促了,小野的行囊半点没收拾,不知岳前辈可否容我们半日,今日暮里动身?”
岳鱼七看看谢容,又看看青唯。
不说成亲一年了,怎么还这么腻乎,当年岳红英嫁给温阡,也没见难舍难分成这样。
他冷哼一声,踱步往外而去,“那就酉时正刻,多一刻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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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的行囊收了衣物,小的这一包除了银票,还备了绳索、匕首、伤『药』,解毒散,还有以防万一的毒|『药』和易容粉,该不缺什么了。”
夕阳西下,马匹经套好了,德荣说完,帮青唯把两包行囊系在鞍鞯。
谢容看青唯,为她罩上新制的斗篷,斗篷薄如蝉翼,盛夏相宜,“来想找个好铁匠为你打把重剑的,可惜没来得及,我这把剑你且拿,军器监的名品,多少比外买的要趁手些。”
青唯点点,从他手里接过剑。
谢容又道:“在外不比家中,虽然有岳前辈在,往来数日风餐『露』宿,一定照顾好自己。”
青唯道:“好。”
“如果取不来四景图,”谢容稍稍一停,“也不要勉强,我总有法子往下查,你且记得,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重要。”
青唯抬眼望向他。
暮风拂过,带起霞『色』点点落进他的眼中,温煦得像月下静湖。
对上她的目光,谢容温声道:“怎么?”
青唯摇了摇,还没来得及口,远处巷口的马打了个响鼻。岳鱼七一刻前就在巷子口等她了,青唯看了眼『色』,说好的酉时正刻,容不得她耽搁。
青唯又看谢容一眼,“那我走了。”
谢容“嗯”一声,“快去吧。”
青唯将长剑行囊一并系在鞍鞯处,牵马往巷口走。
谢容看她的背影,默了片刻,唤了声,“娘子。”他没有说太多,顿了顿道,“娘子,早去早。”
青唯的身影一下顿住。
她忽然折返身来,还不待谢容反应,一下便撞进他怀中。
她也说不清自己怎么了,仿佛不这样告,她就走得不甘心似的。
谢容愣了愣,片刻很温和地了,伸手将她环住,“我送你到城外吧。”
青唯从他怀里仰起脸,“真的?”
“真的。”谢容的目光静得像水一样,“要娘子心,怎么行。”
青唯正要口,巷口岳鱼七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嘶”一声,“你俩被捆仙锁锁在一起,上不劈个雷,分不了吗?”
青唯听得这一声叱骂,终于从谢容怀中退,“送了,我自己能走,要惹师父不心,以……反倒多麻烦。”
她朝骏马走去,利落翻身而上,身对他道:“你放心,我一定能把四景图取来。”
长巷中传来清脆的打马声,青唯策马朝巷口奔去,一袭青裳在夕阳下翻飞如浪,像翱空的翼翅。
谢容凝目看。
他在辰阳山间邂逅的青鸟终于长大了,化身为鸾,不彷徨流浪,无枝可栖,她会振翅苍空,亦会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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