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照常在闹钟的催促下昏昏沉沉爬起来,眼睛困得都睁不开,仅靠着眼缝走到洗漱间。刷牙的时候意识也逐渐清醒,她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自从那件事后就感觉瘦了一些,哪怕好像有点不健康,因为总是动不动生病,但瘦下来总归是好事,也用不着通过锻炼节食来减肥。
当低下头去捡掉落的漱口杯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镜子里面有些不对劲儿,她拿着杯子缓缓起身,缓缓转头望去,镜中的人保持着低头刷牙的动作,一动不动。
杯子再度掉了下去。
镜中的人听到杯子的声音,抬眼向她看来,那双眼睛冰冷得让她从骨子里都生出寒意。“她”抬起头来,直起身子,面部逐渐变成一个带着苦相的妇人。妇人哀怨着望着她,镜子里慢慢也浮现了很多眼睛,单纯的、仇恨的、怨愤的……
她浑身发颤,惊叫着跑了出去。
她出房间撞上了一名神色冷淡的青年,他接过摔倒的她,看着她双手比划着说着什么,他目光里面有着微不可察的怜悯和厌烦。她说着说着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慢慢噤了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哥哥,陈思双是你的情人吗?”
“你胡说什么!”陈思双有些羞恼,这一路上祭一直叽叽喳喳地跟风驻讲话,也不爱搭理自己,也不回应自己递出的善意,本来就有些不满,又听见她这么说,更是恼怒非常。
“别胡说。”
风驻声音沉稳,让陈思双心里更加委屈,像是有了人为她做主。
“那为什么你妻子会走掉啊,难道不是看到你和别的女孩子暧昧不清,然后就不要哥哥了吗?”
风驻看着祭,问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不要了吗?”
“唔,”祭表现出十分困惑的样子,“天下男孩子这么多,为什么要耗在哥哥一个人身上啊。姐姐又不差你一个,哥哥跟别的人暧昧姐姐就不要你了。这么简单的道理哥哥不明白吗?”
风驻停了下来,沉默着望着祭,目光之深都让祭把握不住他的情绪。
“如果面对信任危机的时候第一想到的是放弃而不是解决,这是不是代表一种怯懦呢?”
祭歪着头,很天真无辜的样子:“但也有可能是姐姐不想跟你发展到最后哇,说不定只是跟哥哥玩玩儿。”
陈思双暗暗心惊,彻底被祭的言语给无语住。她看着风驻的神色,显然是被这句话给伤到了,十分落寞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落寞并没有持续很久的时间,风驻眉眼忽的弯了一下,看起来是在笑:“玩儿?”
下半句终究是没等到。
祭觉得十分可惜。
老是这样,情绪明明被她勾得就快上来但瞬间就没了。
真难搞。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陈思双走得疲竭不堪。
“叮咚!走到晚上就走到了喔。”
“你来过这个地方?”风驻问道。
“没有。”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这里就是我的主场,想要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
“您吹牛打一下草稿。”陈思双只觉得有点烦,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风驻还能这么气定神闲。
祭看都没看陈思双一眼。
“照你这么说,”风驻开口问道,“是不是我们可以在原地休息,等到了晚上你把老人家变出来?”
祭愣了一愣,皮笑肉不笑:“哥哥,不能这么偷懒,很没诚心的。”
事实上等到了晚上很久三人也没找到,祭被陈思双冷嘲热讽了好一会儿,祭没理。直到将近晚上十一点钟的样子三人才看到一个亮着的小屋。
“喏喏,那不就是嘛。”
陈思双冷笑了几声。
开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大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有些瘦弱,不知为什么风驻想起了在枯井那边求着救自己哥哥的女生。那女孩子名叫安安,看起来怯怯弱弱的样子,给他们分别端了汤药,说是防邪祟的。陈思双不疑有他接过就喝了下去,祭喝了一口嫌苦吐在碗里没继续喝,陈思双又是一阵无语。
已经是深夜,风驻坐在桌边等着,擦拭着之前别在腰间的匕首,十分淡定的模样。陈思双也在旁边打盹陪着。祭困得很,早就占了屋子里面的一张床睡下了。安安睡在自己的小铺里,就在床边不远处。一时之间,屋内安静得不像话,只有外面的风沙声,一阵又一阵。
门外传来清晰有力的叩叩声,安安闻声醒了过来,迅速的起身,抢在风驻面前开了门。风沙大作,屋内东西被吹得凌乱不堪。
门开了后迅速被关上。
身态微胖、估摸五六十的女人走了进来,眉眼上勾,嘴唇宽大,金蓝色瞳孔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婆婆,他们是来找您的。”安安解释道,“他们穿过了鬼丘来到这儿的。”
老妪脱下外边的黑色袍子,目光从风驻身上移开,轻嗯了一声。
陈思双早被风沙给吵醒,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望着老妪。
“婆婆您好,”风驻开口道,“我是……”
“名字记不住。”老妪直接开口打断,走向床边,“什么事?”
还没等风驻开口回答,就听见老妪有些生气的声音:“谁躺在我床上?!”
安安抱着老妪的袍子,支支吾吾:“对不起婆婆,我……”
“我。”祭睁眼,噗嗤笑了一声,翻身起来,盘腿坐在床上,指着自己,“我,祭,在您床上睡了一会儿。”
老妪有些愤怒,伸手将少女抓了下来,指着她鼻头:“没人想记住你名字。”
“您别生气嘛,就只有两间床,您的最舒服。”
老妪抢过袍子,从里面掏出一根手杖,向祭打去:“没礼貌的孩子,给我滚出去!”
风驻连忙上前,将祭拉走,生生承受了几杖,担心祭继续惹老妪生气,连忙道歉。
这下老妪直接迁怒风驻,将手杖重重砸到地上:“都给我滚出去!”
祭从风驻身后探出头,不依不饶地继续惹着:“不是吧老太太,都给你道歉了。”
“够了。”风驻喝住祭,十分镇定,“婆婆您别生气,这是我们的错,您怎样惩罚都可以,我们带着诚心有事相求,还请您不要赶我们走。除了您我们找不到别人可以帮我们。”
“诶?我可没这么想。”
天啊!还嫌事情还不够大吗?陈思双拉过祭,咬牙切齿,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胳膊,以示警告。
祭另一手直接抓住陈思双的头发,往桌子上按去,眼眸中流出危险的信号。陈思双惊呼一声,喊了一句风大哥。
风驻不知道这边的情形,冷淡道:“祭。”
语气中警告意味儿明显。
祭狠狠拽了一把陈思双的头发,勾唇笑了笑,凑到陈思双的耳边低声威胁道:“再有下次,我把你的头皮剥下来喂你。”
陈思双连忙跑到风驻旁边,对着老妪鞠躬道,又气又恨:“婆婆,实在对不起,那人跟我们不是一路的,是半路插进来的。给您添麻烦了。”
老妪看了一眼祭,祭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十分自在得意。
“明天天亮就给我滚出去。”
“叮咚。”
“所以说,你是要复活你妻子?”
“对。”风驻神色平淡。
老妪躺在躺椅上,用鼻子狠狠吸了一口烟袋,眉头紧皱:“这不好办。你也听说了,我只能寻找魂魄,其余的我做不了。”
“那也可以。请求您帮我。”
“有没有你妻子的遗物。”
“有,”风驻从怀里拿出腰带,黑色的腰带上绣着一朵极其漂亮的牡丹花,“这是她死前穿上的腰带,我没有清洗过。”
“都生蛆了。”祭撑着脑袋,嘻嘻笑着吐槽了一句,陈思双听闻翻了翻眼。
祭眸色加深,勾唇淡笑。
老妪双手合十,将腰带合在掌中,靠近鼻口,闭上了双眼。
“很乱。”
“她的魂魄很乱,”老妪轻轻摇了摇头,“好几个地方,很多地方。”
风驻想起妻子的尸体,眼眶微微发红。
“安安,去拿地图来。”
祭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安安迅速将床后面的地图拿过来,乖乖等在旁边。
“太多了,有些地方感应不强,那些不重要。”老妪睁开眼,利落地将腰带还给风驻,拿过地图,起身在桌上勾画着。
时祭伸了伸脖子,百无聊赖地看着。
“这几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她曾在那些地方生活过,感应比较强,应该是灵魂割舍不下的地方,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妻子的魂魄在那些地方。”
风驻拿过地图,鼻头有些发酸:“谢谢婆婆。”
“没什么可谢的,你们既然过了鬼丘,你们有事可以开口。”
老妪重新躺到躺椅上,“鬼丘地势复杂,还有毒气狂沙,你们怎么走过来的。”
“我们顺着路……”说到这里风驻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祭。
“路,哪来的路?”
风驻没有直接回答:“我们走了一段路程,路上确实经历过几次风沙,根据太阳位置判断方向。毒气确实是有一些,但可能是进入得不深,所以并不是很严重。走过之后,便有了一条小道,顺着小道走过来的,但没有狂沙和毒气。”
老妪眯起了眼,曲着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是谁在跟你们指路呢?算了,”老妪闭上了眼,“天意如此吧。你呢,那个背着挎包的丫头。”
陈思双闻言连忙开口:“婆婆,是我的弟弟。我的弟弟被灵协抓走了,我和他相依为命,我……”话说到这里,陈思双忍不住流下泪来。
老妪明显不能够感同身受,她有些不耐:“灵协是谁?”
陈思双憋了一下眼泪:“是灵渡人协会,专门管灵渡人的人间组织。他们制定了很多律法,说我弟弟违反了什么约定,可是我弟弟根本就没有犯过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把我弟弟关在哪,我想求婆婆帮我感应一下我弟弟的位置,是否还活着……”
老妪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说话,“这种事不要叫我,你弟弟生死都没有确定,我没有那个力气帮你一个个搜寻。”
“婆婆,”陈思双跪了下来,“您说什么要求都可以的……”
老妪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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