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泠原本想打个盹的,没想到安睡了整整一晚。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内室传来阵阵若有若无的沉香味,令人格外好眠。
陆清泠睁开眼睛,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隔壁还有个小孩。她连忙起身,随便扎了个马尾,准备过去看看。再抬头,就看见慕公子穿戴整齐,举止从容地从内室出来了。
“早啊。没想到我睡这么沉。你早起来了”陆清泠手里握着一把头发,有些狼狈的说道。
慕公子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说道:“不急,昨夜隔壁没有呼救,想来小孩还安稳。”
“哦。”陆清泠放慢了动作。又叫小二打来水洗了脸,这才去隔壁看那个小孩。
“恩公。”陆清泠一进隔壁房门,那位大嫂便要向她跪下来。
“别,别---”陆清泠忙拉住来人。“孩子情况如何?”说着,她便走近床边,伸手摸小孩的头。
“半夜出了一身汗,倒是不发热了。也睡熟了。”大嫂赶忙跟过来。
“今天还得再吃三顿看看,不拉稀了才行。”
床上的小孩这时也醒了,睁开眼,虚弱的叫了一身“娘。”
“哎,哎。小宝,娘在这呢。”大嫂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应答到。
“你叫小宝,是吧。感觉好点了吗?身上哪里还不舒服?”陆清泠放轻声音,和颜悦色问道。“哪里不好就告诉姐姐,姐姐好给你吃药啊。”
“娘。”床上的小孩有些害怕,她母亲连忙上前抱着小孩,“别怕,小宝,这位姐姐是好心人,昨天就是吃了她的药,你才醒的。是姐姐救了你的命呢。”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小宝,你看,昨天吃了药,你就不发烧了。今天还要再吃三次,才能好哦。你要乖乖吃药,不要让你娘担心哦。”陆清泠温柔哄着小孩,拿出她前世对小孩小动物的亲和力,一会儿就让小宝对她信任起来。
于是,她拿出昨天剩下的半片药,研碎了,化在勺子里,像昨天一样,灌了下去。小孩很乖,在他母亲热切的眼光里,忍着苦,一口吞下了药。
“小宝真乖,等好了,姐姐给你吃糖。”陆清泠夸了一句。
“等会煮点艾叶水,给小宝洗个澡。”
小孩连着几天吐泻,身上很难闻,也不卫生。艾叶水能消毒,洗澡还能帮助退烧。
陆清泠又嘱咐了一句,“别洗时间太长,温水洗,艾叶多煮会儿。”
大嫂认真记下,一一应答。
此时的陆清泠声音温柔,神情从容,倒别有一番气质,令小宝母子心下安定了不少。
慕公子拉起小孩手腕,把了把脉,虽然还是虚弱,但并不是死脉了。
“怎么样?”陆清泠问道。
“三两日应该能大好了。”
大嫂又要给两人跪下,陆清泠连忙嘱咐她给小宝洗澡,众人这才放心离开。
室内,华城边收拾东西边说道;“看来这位陆姑娘不懂医术,但她手里的药却称得上灵丹妙药。连老医师都说没救了,她半片药下去,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硬是把人从阎王殿里拉出来了。公子,天下真有这么神奇的仙药吗?”
慕公子正在案边写着什么,闻言忽而怔了一下,笔尖滴下一滴墨来,溅开了,把白纸上染出一滴泪一样的形状来。
“这世间无奇不有,既有能一时片刻救人性命的灵丹妙药,也有几年间救天下万民与水火的奇女子,只是世人多不知晓罢了。”
“真有吗?那怎么没听说过?”
“啪”的一声,慕公子放下笔,揉了弄脏的宣纸。
“别收拾了,今天再留一天。”说着出门去了。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华城重新打开收好的被褥
江潮涌动,碧水横流。
一叶扁舟,闲闲飘荡在野溪渡口。
慕清寒一袭锦衣如雪,广袖中伸出冰玉般修长的三指,闲闲捏着一只青瓷茶盏。玲珑青瓷,胎薄质腻,质地如玉,却被拿着它的那只手衬得失了颜色。青山为衬,江水凝碧,白衣如雪,这是怎样的一幅美景啊。
陆清泠上得船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男执盏图。
要不是知道这人心冷面冷,武功高绝,心思深沉,陆清泠差点要被这幅美人图色-诱了。
就在前几天,陆清泠夸赞华城功夫好时,华城那小子却翻着眼睛,别有用心的说,他家主子功夫比他好10倍,而且少年天才,心思老辣,多少老狐狸都斗不过他,更别提一些别有用心的女子,十三四岁他家公子就把一名门小姐丢下过河里去,从此再无人招惹。
因此,当陆清泠上得船来,看见这幅美男执盏图时,不禁下意识望了望船下的河水。水不深,清澈见底,应该淹不死人,就是现在的天气凉了点。
画中的美男指了指对面的坐垫,陆清泠屈膝,端正跪坐于案几另一侧。
案上已斟满一杯茶水,青瓷小盏,茶水澄明,香气氤氲。陆清泠也并不言语,三指捏起茶盏,浅浅一啜,只觉余香满口。
对面那人只做无意地盯着她看,那双深不见底的星眸中似乎闪过什么。
放下茶盏,他再次斟,陆清泠再饮。空了的茶盏再一次被斟满,陆清泠却不再喝了。
“茶不好么?”
“一杯为品,二杯为饮,三杯便是蠢物了。余香尚且满口,牛饮岂不辜负了这好茶。”
陆清泠自觉卖弄了一番风雅,颇配得上这眼前美人美景。却不料那人接下来问道:
“陆姑娘觉得这茶好吗?”
“虽不知品名,但茶香满口,余韵悠长,定是名茶。”
“这茶器可还入得眼?”
“色如青玉,胎薄质腻,好茶盏。”
“可是现在是唐朝。”
只一句话,陆清泠只觉汗出如浆,不知如何应答。
半张着嘴,陆清泠傻傻看着对面那人,只觉的那一双眸子似戏谑,又似冷冽。
是啊,唐朝,有这种清茶吗?好像是没有。唐朝的茶是磨成粉加香料喝的。
糟了,露馅了。
一瞬间心思百转。陆清泠急了个满头大汗。
对面那人却好整以暇,继续提盏斟茶,似乎在欣赏她的窘态。
“他不知道吧?”
陆清泠偷眼看,却见那人正盯着自己,眼中似乎写着“我都知道。”
“陆姑娘,茶凉了。”对面那人云淡风轻。
“哦。不---不喝了,谢谢。”
“那么,陆姑娘可否告知你来自何处,有何目的,这枚紫夜星辰又是从何处得到?”
陆清泠心中一万个念头呼啸而过。
“糟了,还说什么世家公子,人品高洁,不问人隐私。原来比那个华城更腹黑。这是趁机扰乱我心神,又出其不意,直捣腹心啊。”
“不说,会不会被扔下水去?”
“我该怎么说?说是穿越山洞来的,怕不被人当成妖怪烧了?不行,什么都不说又似乎让人猜疑别有意图。那块紫晶看来他很在意,这个来历倒是可以说说。”
想到这里。陆清泠轻咳一声,稳定了情绪。
“倒也不是故意隐瞒慕公子,我只是自己也不清楚一些事罢了。不过,绝不是有意接近慕公子,这点老神医可以作证。当时我都快死了,何来算计人之说。”
说到这里,陆清泠看了那人一眼。只见那人星眸直视自己,狭长的凤目眼梢微扬,一潭深邃冷冽而平静,看不出喜怒来。
“至于这枚紫晶,是一位老道士所赠。当时我突遇变故,父母双亡,一度心情抑郁难解。一次爬山时偶遇一位老道,我看他登山辛苦,送他一瓶水喝,他就送了我这枚紫晶。说是与我有缘,可保我平安。”
“哦?”
“是说紫晶与你有缘,还是老道与你有缘?又是怎样穿着的一位老道?”
陆清泠原本想含混过去,紫晶看来很神异,但她也并非不能舍弃。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异世,自己没有自保能力,何来能耐保有神奇之物。怎么说也算是慕公子救了她,就算送给他了。
“老道有些邋遢,说话颠三倒四。穿麻鞋,着道袍,头上有一个金色的剑形发簪,倒是别致。这紫晶我实不知它的来历出处,也从不知有何神异之处,上次还是第一次见它在公子手中发出光来。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啪”的一声轻响,那人手里的茶盏碎成了几片。狭长的凤目瞪视着陆清泠,深潭般不露情绪的眸中分明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怒气。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啊?不,不知。哪句话?”
“罢了。”那人冷冷看了陆清泠一眼,甩袖离开了小舟。
“什么意思?哪句话得罪他了?”陆清泠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陆清泠喝光了半壶茶,发了一刻呆,然后被华城请进了马车里。
就是那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紫檀马车,慕公子的专属座驾。
此前几天,陆清泠只从外部欣赏过这辆颜色暗沉,做工精巧,雕饰着云纹的华贵马车。这是她第一次真正进入马车内部。
坐进舒适的小榻,对面是一张更宽大舒适的座榻---主人的座位。主榻前还有一张可折叠收起,也可放下固定的小案几,可以供主人看书或吃茶点。马车内部装饰素雅,只显出原木本色,可细处的雕绘设计却处处精心,正是车如其人。
陆清泠进来时只见那位慕公子手执一卷古册,闲闲斜倚座上。锦衣如雪,竹卷古旧,凤眸半掩,蝶翼一般长密的浓睫映衬在苍白的脸颜上,真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代。美貌的男人有时候比美丽的女人更明白自己的杀伤力。
“去哪里?”
虽然眼前的美人沉静如水,陆清泠却领教过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有人偷袭时,那一瞬间,那人身上爆发出的冷冽杀机。还有刚才在舟上时,那一触即发的怒气所引动的强大气机。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陆清泠的感官敏锐了许多。她能感觉到这人对她并无恶意,但也绝对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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