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声叫停的那一刻,温轻停下了加油声,激动的心情像是沙滩上晒的炙热的沙砾,滚上冰凉的潮汐,缓缓地平静下来。她的喉咙传来细密的刺痛感,她嗓子好像喊哑了。
十一班以十二分的优势获胜。
高赫旭给她递水:“班长可以啊,平时看你温声细语的,没想到你嗓门这么大。”
范聪俊打了一下他:“说什么呢!哪有人夸女孩声音大的。”
温热的水入喉,柔和了喉咙的刺痛感,她嗓音还是沙哑的。篮球场上,司杭被层层围住庆祝,他冲观望台挥了挥手,示意范聪俊送温轻回去。
午休时间短,两人同回一班了。
温轻轻咳了几声,嗓音柔和,声音却还是沙哑:“为什么都没听说一班篮球比赛?”
范聪俊叹气:“哎,咱们班打球蔫拉吧唧的,早被刷掉了,哪有十一班和八班厉害,咬分紧,打得有看头。尤其是杭哥打球,准头没话说。”
这场球赛占用了大部分午休时间,两人才上楼梯,预备铃打响,匆忙跑回教室。
聒噪的蝉鸣声透过窗户传入,温热的暖风打着雾蓝色的窗帘,温轻的后颈被冰冷触碰一缩。
范聪俊压低了声音和她说:“给你冰水。”
两人一起回来,他哪有空再去买水。她心中指向一人,司杭。
她转头看过去,司杭的身影才消失在窗户沿上。
温轻灌着水,冰凉的口感停留在舌尖。
原来去看球赛,还有友情赞助。
下午的课随值日生把黑板上写的满满当当的板书擦拭结束了。
温轻和黎之,李醒一起约伴出校园已成约定俗成。黎之来找温轻,她看着手机:“你们先回去吧,我再看看题目。”
教室中的人一哄而散,喧闹悄悄寂静,值日生收拾了垃圾拿去扔。偌大的教室只剩温轻一人,清校铃声打响,她才将桌上的书放进包里。
她一放学她就收到了司杭发来的消息。
【清校铃声打响,班上没人再走。】
温轻不解,往常司杭放学都是和范聪俊一起出门玩。
【为什么?】
一直在输入状态,她等了许久才等来两个字。
【蹭车。】
温轻心头一僵,司杭这条消息发出来,倒有种温轻喧宾夺主的心虚。
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妈肯定很欣慰,继续保持,小班长。】
温轻背着书包下楼梯,他依靠在楼梯边的墙,欣长的身影,拐角处有一道圆窗,烧得火红的夕阳照台阶,照得他一身球衣鲜艳似火,篮球被他夹在手腕与腰间。
温轻一来,他就把篮球投掷到她怀中:“记住了,以后都这个点。”
司杭扔篮球的手劲很大,她接住篮球还往后跌了两步。
他散漫说道:“走吧。”
温轻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等清校?”
司杭漫不经心道:“一中校草女朋友,要是被同学看见你脚踏两条船。”
乔中是错峰放学,高一的清校铃声就是高二的放学铃声,他们出校门的街道旁都是来往的学生。
温轻霎时慌乱地左右看着,这个点这条道可能有老师出没:“你再说大声点,就是造谣了!”
“你也知道他们会造谣,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两人同行很沉默,温轻发现篮球是脏的,上面蒙了一层尘土,手掌,校服都抹上了灰,将篮球拿远校服,小心翼翼地捧着。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司杭前头。
司杭一只手拽着书包带子甩动:“我还以为你看不懂球赛呢,听见了你在喊加油。”
“看不懂。”
司杭闲闲地问着:“那你是在替我加油,还是替八班加油?”
她脸颊腾热,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八班一个人都不认识,她犯得着给八班加油吗?
温轻没搭理他,埋头走着,忽而觉得书包被拉扯,扭头看过去,司杭把自己的书包袋子绑在了她的书包手提上,两人走路的距离被一根袋子牵制。
司杭见她扭头,笑得直颤。
这人哪来的这么多恶趣味。
她低声说道:“你不觉得这像是在遛狗吗?”
司杭气得反问:“你见过这么帅的狗吗?”
她认真地数着:“拉布拉多,金毛,边牧……”
他无可奈何打断:“好了,好了,你还打算把狗的品种都背一遍。”
真的,很多狗都挺帅的,除了二哈,但是他更像二哈。
温轻想着,笑出了声,还挺较真。
两人坐上刘叔的车,司杭还在生气,他不说话,气氛就沉默下来。温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保护她。
她侧头看他,他抱着双臂,坐在后座边边,两人之中隔着一条楚河。他斗嘴斗不过,生气的模样还真像只需要顺毛的二哈。
温轻想安抚他,在他脑袋上揉,又觉得不合适,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司杭更气了,她在耻笑他!
司杭罕见地出想在司家的晚餐上,纪杭映和司源几个眼神传递示意。
温轻抬眼看见餐桌对面的司杭,他吃饭速度很快,吃完饭后,他从餐具中抬眼,两人视线一撞。
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把碗撇过来,懒懒说道:“新班长帮我乘碗饭。”
得,这小少爷记仇,脾气还没消。
纪杭映接过他的碗:“怎么叫温轻帮你乘饭呢。”
司源问道:“温轻才转学来乔中就当班长了?”
司杭轻笑,调侃道:“那可不,才转来就考了年级第七名,老师恨不得站在她桌上,给她讲课,特招人喜欢。”
温轻被他这么夸,脸通红,结巴道:“没,没有。只是班长最近不舒服,不适合担任,老师就让我当班长了。”
纪杭映端着帮司杭乘的饭回餐桌:“乔中的老师可是一顶一的凶,温轻能让乔中老师喜欢,好厉害呀。”
她在家都没被这样夸过,心头雀跃,却也挺不好意思。
“要是我们家小杭也能……”纪杭映说到一半就被司源扯了一下,她的话戛然而止。
司杭眉间的笑意一点点淡下来,神色逐渐黯然。
纪杭映和司源两人也面露尴尬。
“喂,刘总,那个项目……”司源借口借电话,人往屋外走去。
纪杭映拿着黑屏手机,手机还是背拿:“李姐,我马上来,马上来……”
都走了,只剩温轻和司杭两人残留餐桌上越发尴尬的气氛。
温轻不知道目光该放哪,她也学他们,拿上了手机贴在耳边佯装打电话:“喂。”她悄悄起身。司杭手肘压着餐桌凑近,眉眼中都是笑意:“让我听听,是谁给你打电话了。”
温轻:“!”
她突然想起,这手机连电话卡都是司杭的,根本不可能有人给她打电话。
尴尬无所遁形,救救我!
司杭接过她的手机,还是黑屏状态就假装通了电话:“喂,是啊,在签了,签可多给她了,她非要和我合影没办法,见到我都激动,非要和我说,迷恋我!啧!”
“我都和她说了有男朋友不能这样,偏是不听呢。”
温轻:“……”小心眼,记仇怪。
吃完饭,温轻就上楼写作业了。
司杭在一楼大厅打游戏,游戏的音量声来得大,整个家都听得见。
温轻写作业时,能听见隔着房门外传来游戏机激烈的打斗声,写题的思路被打断了,满脑子都是“噔噔,噔,噔噔噔……”的游戏声。
偶尔,她还会哼着其中的歌曲,做题的思绪就是无法集中。
他换了个游戏,这局胜利了,又换了个游戏……
她揉着头发,做题!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认真看题目!
时间一点点流逝,晚上九点,她听见司源和纪杭映回家开门的声音,两人一句话不说,似乎回屋了,游戏声响丝毫不小。
得,他们根本没管司杭。
太宠溺了,难怪司杭肆无忌惮。
十点,游戏欢快的声音还在耳边作响,她成堆的作业中,卷子才写了两张。
她压着心头烦躁开了门:“司杭,司杭……”
游戏声音过大,司杭根本听不见。
温轻下楼站在他面前,挡住屏幕:“司杭,我要睡觉了。”
司杭歪着头看屏幕,专注游戏中,人物死了。
他坐在大厅的地毯上,放下游戏手柄,一双长腿舒展,懒懒得靠上沙发:“又不是和我睡,和我说干嘛。”
“你……”温轻压着愠怒,保持心平气和,“你能把声音关小一点吗?”
司杭看着面前的温轻,她不同于教室中,穿着宽松的校服,绑着一丝不苟的高马尾。
她穿着无袖白兔睡裙,乌黑的长发披散,白炽灯下,她的腿又直又细,光滑如白藕,愠怒的表情,叫她脸颊泛红。
他低声笑了,挑衅道:“陪我打一句游戏,打赢了就听你的。”
温轻觉得他无理取闹,她不懂游戏,怎么会赢,她扭头要走。
司杭收腿,胳膊压在膝盖上,轻蔑笑道:“原来好学生是没打就认输的。”
她愤然扭头,仰起下巴瞪司杭:“打就打。”
他把游戏机扔到她跟前的地毯:“你选。”
温轻盘腿坐在地毯上,游戏机在她手中些许生疏,她选着其中的游戏,赛车不行,闯关不行,星际大赛不行……
她选了好久,得嘞,都是这些,让本来就不擅长游戏的她,根本没有胜算。
她随便点了一个山地赛车,双人模式。
司杭是黑色摩托车,温轻是紫色摩托车。
两人都点确定,游戏才能开始。司杭停下来询问:“按右键换赛车款式和颜色。”
温轻早点了确认,蓄势待发:“不换。”
他懒懒地点了开始:“不换个粉红色吗?我还以为你刚刚在挑换装游戏。”
倒计时前三秒,他还饶有兴致地侧头看温轻认真的神情,眉头都紧张得皱起,他低声笑了,漫不经心说道:“叫声杭哥,让你一圈?”
倒计时到一,温轻的车子箭在弦上冲了出去,山地扬起灰尘,赛道上的石子,发光的箭头和路过的牛马……
第一圈,司杭遥遥领先。司杭指尖推着手柄,两人的比赛界面,投影在屏幕上。
他观察着两人的赛事局面,看出了温轻的生疏,低声提醒:“尖石子要避开,牛马要避开,遇到河岸断桥要加速,别撞到草地里,小方框记得吃,推三下是加速……”
第二圈,司杭就算是能达加速条件也不用了。温轻逐渐上手,逼近司杭。
司杭与其说是在比赛,更时常将余光瞥向温轻。
第三圈,司杭懒懒得往后考,温轻开车像她的做事风格一般,循规蹈矩,能走直路不走弯路,直道加速,弯道减速。
赢温轻不过只要一个弯道漂移的功夫,弯道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他放松让温轻超过他。
车子追上温轻时,温轻会不由自主地将肩耸起来。她拧着眉,目光投入坚毅,指腹推在按键上,推得指腹泛白。
司杭指尖推前,追上温轻,偶尔松手,看着温轻几次耸肩又放下。
他低声笑了,小班长,怪认真的。
一个大急转弯,她激动起来人也随着弯道倾倒,往司杭一侧靠过去。
她才洗过头发,身上淡淡的沐浴露花香,缓缓靠过来。她乌黑的长发扫过他的手背,轻柔抚过,一扫而过,留下细密勾人的痒。
司杭的指尖僵住了,背不自觉地绷直离开了沙发。
“噗通”一声,他的车开进了水里。他重新倒数三秒,重跑一圈。
倒计时还没结束,游戏就结束,温轻的车率先冲过终点获胜。游戏结束的声音回荡,司杭急了:“这不算!”
她淡淡说道:“为什么不算?”
“因为你……”他说不出话来,憋着一口气在嘴边。
“因为什么?”她那双眼望过来,敛着秋水,干净又清澈。
他愤愤用遥控器一点,整个屏幕都黑暗了,游戏声音戛然而止,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早!点!睡!”
温轻见解决了,扭头回房间,在她看来,司杭纯属是人菜瘾还大,还嘴硬。
典型输不起的反应。
司杭也回屋洗澡了,心头躁,挠了挠手背似有若无的痒,抬手嗅了手上的味道,又用力蹭掉。
他脱了衣服,走近浴室,随花洒落下,他拿起沐浴露揉搓,嗅了嗅泡沫。
她用什么沐浴露?怎么味道不一样?
他又拿起洗发水嗅。
不该啊,刘姨给她的不一样吗?
为什么只有她身上的味道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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