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一片安静。
黎轻语情绪失控没有太久，很快便平静下来。回过神，她发现自己还在白宛怀里，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已经没事了。”
白宛轻拍着她的背，还安慰道：“没关系的。”
理智回归，黎轻语才察觉两人此刻身体贴得很紧，对方身上的香味沁入心脾，恍人心神。
白宛将她抱得很紧。她本来双臂垂下，这时举到空中，犹疑着不知道应该同样回应，还是将人推开，只又重复道：“真的没事了。”
声音有些发颤，但听出来确实接近平时，白宛终于松了口气，将人放开。
黎轻语的手本来一点点在靠近，眼看着就要同样放在白宛的身上，被她这么一动作，给中断了。她顿了下，抿着嘴，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白宛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只观察她的神情，再三确认道：“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黎轻语点点头，神情倒是真的与平时无差了。
白宛彻底放心了，靠在车壁，半开玩笑道：“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也不完全是个木头人嘛。”
将姐姐的事说出来，黎轻语心里舒畅许多，听见白宛的打趣，无奈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喂，你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哪有你这么厉害的普通人。”
白宛故意语气夸张，逗得黎轻语嘴角上扬了些。
这时，白宛又突然恢复正经，直视黎轻语的眼睛，认真道：“我会陪你找出真相的。”
一股暖流在黎轻语心里流淌。从未有人如此在意她的感受，她轻声应道：“好。”
一句正经话结束，白宛又恢复张扬的样子，道：“到时候我带你回梦城，吃香的喝辣的，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享乐。”
黎轻语顿了下，想到自己身上的诅咒，但没反驳，还是轻声应道：“好。”
……
车开得很快，到了熟悉的屋子，两人进去，发现两具早已腐烂的尸体。
黎轻语自然没什么反应。白宛是头一次见到尸体，但或许是想到两人的悲惨遭遇，她心中没有多少排斥，只是叹了口气。
在芝婆婆的帮助下，母女两人的尸体埋在了后山坡上的一棵松树下。
一人一炷香，白宛插香，心里念道：“希望你们来世可以投个好胎，过上好日子。”
结束后，下一个地方是城隍庙。狗灵还在，尸体埋在那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白宛只是出于好奇，想去看一看。
刚刚发生的事一点没影响白宛的胃口。车厢里，她咬着黎轻语做的蛋卷，酥脆可口，奶香味十足。一个接一个，她轻咬着，舌头很灵活，没让一点残渣掉下，吃得很干净。
黎轻语就这么看着她吃，眼神里带着笑意。
蛋卷被放在干净的食品袋里，白宛一开始有些嫌弃包装，但架不住香味，最后吃起来倒是不顾及了。见黎轻语盯着，她直接将袋子递了过去，道：“你也吃呀。”
黎轻语喜欢做，对吃倒不是很在意。她摇摇头，道：“你吃吧。”
白宛见她确实不吃，也不再谦让，三两下将剩下的蛋卷吃得精光，微胀，心满意足道：“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看菜谱，做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黎轻语倒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好吃，但见白宛如此喜爱，心中欢喜。
“看吧，我就说你这人对自己一点正确认知都没有，”白宛嘀咕着，突然大声，“那你以后做的美食可都归我了。”
黎轻语依旧是那个字：“好。”眼里的光没有变过。
城隍庙在镇上，回去要花些时间，白宛此时闲下来了，开始东摸西看。她透过小窗盯着前方面无表情开车的芝婆婆，后者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回头瞥了她一眼。
白宛惊了下，往后缩，新奇道：“她现在对我反应真的好大。”
要知道芝婆婆第一次接她的时候，一路上可是鸟都不鸟人的。
黎轻语心里也困惑，猜测或许，这跟白宛特殊的体质有关？
想到这里，她开口道：“你的体质真的很特殊。”
白宛还在偷偷观察着芝婆婆，越看越觉得神奇，除了面无表情，哪里看得出这是个纸人了，真的是跟活人一摸一样。听见黎轻语的话，她不过脑的“嗯”了声，才反应过来：“好像是哦。”
黎轻语还在分析着：“你跟鬼怪容易产生联系，能弱化它们的力量，也能增强法术符咒的力量……”
白宛倒是挺开心：“你这么一说，我就是个人形buff器嘛。”
黎轻语不知道“buff”是什么意思，但大概猜得出，将之前熊外婆和鬼怪的事又分析了遍，问道：“你这体质，以前没发现么？”
白宛摇头：“我可是来了这里才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鬼。”
“那是怎么回事……”黎轻语心中担忧，怕是东郭镇影响了她。
白宛挺乐观，甚至有些亢奋，道：“这不是挺好嘛，以后撞鬼我也没什么怕的，况且现在还有小白呢。”说着她摸摸小白的头，小白大“汪”一下以示肯定。
黎轻语看着白宛跃跃欲试的样子，感觉不妙，无奈道：“你……安分点，撞鬼不是玩笑。”
“我说事实嘛，”白宛眨眨眼，满是无辜，盯着黎轻语的眼神里带着信任，“再说不是还有你。你这么厉害，鬼都怕得要死。”
“你……”黎轻语被她的眼神打败，最终放弃，“哎，算了。”终归有她在，大不了跟紧点，不会有事的。
白宛一眼就看穿黎轻语的想法，眉目弯弯，喜道：“就这么说定啦。”
“……好。”
……
城隍庙到了。
这里人并不是太多。不是特殊日子，镇民是不会来上香祭拜的。
两人避开人群，悄悄遛到了后院。
后院中央有棵巨大的古树，需五人环抱。树上挂满了红绸，四周用粗劣的篱笆围着。风轻轻吹着，红绸轻飘，一片静好。
小白摇晃着尾巴跑到树下，模样看起来很兴奋，回头大叫。
两人走近，黎轻语指了指树下被翻动的一块土地，示意是那里。
这里的风很舒服，让人心情也很平静。白宛呆了会，问黎轻语：“小白为什么会变成狗灵，这里真的有城隍吗？”
黎轻语摇头：“我不知道，没见过。”
“那小黑？”
“也是姐姐留下的。”
白宛才反应过来，是哦，黎轻语见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没自己早呢。她笑自己脑子突然卡壳，见黎轻语一脸茫然的样子，条件反射捏了下她脸，很快反应过来，轻咳声，岔开话题：“你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吗？”
黎轻语不明白白宛为什么突然要捏自己一下，但心里是不抗拒的，点头道：“气正风顺。”
那就是好的意思。白宛看着围着大树转圈圈的小白，轻声道：“那就让它留在这里吧。”这是个好的埋葬地。
“好。”
两人又呆了会，确实没发现什么灵异的点。白宛心道，或许这世上只有鬼怪，没有神仙？
又或者是这神仙不会轻易见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原路进来，原路返回。走的时候，风吹开木门，白宛从缝隙里瞥见了城隍爷的塑像，劣质的木塑，但五官看着有些眼熟。
见白宛愣神，黎轻语疑惑道：“怎么了？”
门只被吹开一点，没了风力，又遮了回去。白宛回神，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所有庙里的塑像都长得差不多，自己大概以前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吧。
……
回了招待所，远远的，白宛就听见吵闹声，一群路人围着像是在看热闹。
白宛皱眉。虽然是暂住的地方，但挤着一堆人，还是感觉不太爽。
两人下车，还未开口，便有眼尖的镇民看见了，声音拔高像掐着脖子的鸭子：“人在这里！”
白宛朝发声处望去，那人早已缩回人群。听见提醒，所有人齐刷刷转过头，发现黎轻语在旁边，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望向两人的眼神里又带着些莫名的新奇，像是在看什么好戏。
气氛死寂。
这时，只听见招待所里传来哐哐的脚步声。众人像摩西分海般分成两块，埋着头，只是眼神一直偷瞄着，气氛紧张。
一个满脑肥肠，还拿发油梳着二八偏头的男人，手上拿着警棍，制服穿得歪七八扭，像个街溜子样走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穿着同样制服的人。
看见白宛，他眼里露出惊艳，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走近了想凑到白宛身边。
白宛露出嫌恶的表情，像避苍蝇般避开。黎轻语一个侧身，挡在她身前。
看见黎轻语，男人轻蔑地哼了声，像猪叫，但显然没把她当回事。他只顾对着白宛垂涎，声音刻意想放亲和，却显得更加油腻：“白小姐，你好啊？”
这声音听得白宛浑身不适，直拉了黎轻语想走。
男人被忽视，脸色一下变得难看，道：“白小姐，给你面子不要，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白宛还是头一会听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反倒停下来，环臂抱胸，面无表情，声音高冷：“你想做什么？”
要是认识白宛的人在这儿，知道她是要爆发的前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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