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靡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久到季伏苏忍不住抬眼去看。
他似乎一直在盯着她，满眼都是她的倒影。他依旧带着刚刚的笑容，好像时间并未过去。
“你知道我意思的。”项云靡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作为回答。却像石子丢入平静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表现得滴水不漏，看他的表情，季伏苏觉得自己猜错了，但是听这话，她又觉得自己对了。
纠结于心，一时只听见心跳加速的声音，一抹红晕不知不觉间染上脸庞。
她虽未正面得到回答，但有些秘密，无需如今告诉她，留给生活慢慢解答，才更有乐趣。
项云靡就一直这样柔情的看着她，眼眸似秋水在其中流转。
……
晚膳时分，项云靡带着季伏苏沈听兰和翁幻灵三人去了宴席上。太子与太子妃同坐，嫔妃坐在后头。
下首坐的是端王等诸位王爷，然后是定王，再下头就是三皇子四皇子等人。季伏苏还是第一回见这些宗亲，项云靡在一边小声介绍。
皇帝皇后太后坐上首，右侧是嫔妃，左侧是王爷皇子。
皇帝到后，歌舞起，一片祥和。
待皇帝动了筷子，季伏苏拿起筷子先给项云靡夹了一筷子后，开干。
宫宴上的菜虽是凉的，味道确实不错的，别有一番风味。且许多菜式都是季伏苏从未吃到的。
可惜按照宫中不成文的规矩，她也就每盘能吃个两筷子。
遇到喜欢的菜，她也只能吃个两筷子后偷偷的问了旁边的宫女菜名，准备回头让御厨给她做。
项云靡自是注意到了她的渴望，宫宴上的菜肴他吃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新鲜的。见她喜欢，便夹几口给她。
他把他的份额夹给了她，瞧着也就动了寥寥几筷，符合规矩。
本来挺好的一个试吃宴，可惜……有人看不下去了。
季伏苏正给项云靡夹着菜呢，就听到后边有一个男声响起，“听闻二皇嫂舞技了得，这宫里头的舞蹈，臣弟也是看腻了，不知道能不能请二皇嫂一舞”
一听“二皇嫂”这个新鲜称呼，季伏苏还以为不是叫她呢，倒是项云靡先反应过来，没有感情的扫了一眼他这位皇弟。
五皇子对上项云靡的眼神一阵心悸，却强装镇定。
到底是半大小子，脸上虽装的淡定，眼睛却透着惊恐。假面不到位啊。
项云靡也不避嫌，小声给季伏苏介绍道：“我五弟，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屁孩。他母妃是薰妃，算是宫里头得宠的。且外家势力庞大，惦记上我这位置了，一向同我不对付。”
五皇子见季伏苏没理他，项云靡又跟她说着小话完全不重视他，本来还只是饶有兴致的调戏，这会儿成挑衅了，“怎么二皇嫂不愿意吗？”
季伏苏停下了筷子，饶有兴致的看向这位五皇子，忍不住逗弄了起来。
“本宫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难道本宫不愿意，五弟还要强迫本宫吗？”
“自然不会。只是觉得二皇嫂没有这么小气。”见季伏苏理他了，五皇子起了兴致。只是微扬的下巴，怎么看着都有些倨傲。
他今儿还真就要让他这位好二嫂跳舞给大家看了。哼……她跳舞丢了面子，就是他好二哥丢面子。
“本宫小不小气犹未可知，只是五皇子这格局确实是小了。堂堂七尺男儿，不关注朝廷大事，反而关注东宫的事儿。莫不是……特别喜欢你太子哥哥呀。”
季伏苏说着，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她心里当然是想怼他的。只是皇帝皇后太后坐在上面，便是她想也不能这么做。要不然就成了项云靡的过错。
长辈嘛，想看到的自然是兄友弟恭。哪怕是暗潮涌动，也不能露到面上。
虽瞧着是个善意的，但五皇子听了，不由涨红了脸。当然不是羞的，是气的。
“皇弟当然是喜欢二皇兄的。这爱屋及乌，皇弟也想看看二皇嫂的才艺嘛。”五皇子见季伏苏把话题扯开赶紧又给她扯回来了。
这是完全忽略季伏苏说他格局小了这一点。
至于他讨厌太子这事儿，还真不能搬到明面上。这事他门儿清！
季伏苏半点儿不见生气的，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哎……五皇弟，爱屋及乌这词儿可不是这么用的。你若是敬爱殿下，连带着尊敬本宫也还好。你这说喜欢殿下……连带着喜欢皇嫂可不好。容易误会。”
五皇子也完全没想到季伏苏揪着他这一点儿说他，完全不理会表演才艺那事儿。
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一整个震惊住了。
这会不仅仅是眼珠里透着情绪，面部也淡定不住了。
季伏苏则是笑的温和，乘胜追击，“哎，本宫这个做皇嫂的也不好关心你在尚书房学的如何。”意思就是五皇子在尚书房学的不行。
皇上本来吃着饭听他们下面吵闹，一听季伏苏说起了五皇子的学习，插了句嘴，“老五最近学习确实不用功，该骂。”
皇后也是料到了季伏苏练舞这事儿会被人抖出来针对，就是没想到竟然是五皇子干的。
她虽然不痛快，却也不能表现在这些个妃嫔面前。一脸仁慈的看着底下两人斗嘴。只是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会儿见皇帝发话了，她也跟着说了几句，“确实，这心思都放到你二哥后宅上去了。薰妃，你这个做母妃的不要老是教五皇子后宅之事。五皇子是皇子，要学的不该是这些小伎俩。”
薰妃是个老奸巨猾的，皇后抓不住她的尾巴，但五皇子一个稚嫩皇子，抓他的空隙，随随便便。
薰妃原是淡定的瞧着这一场闹剧，只是见这太子妃伶牙俐齿的就给还回去了，忍不住停下了筷子。
这会儿皇后都来训斥她了，哪还敢继续坐着，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跪下来请罪。
这不过是个小事儿，她得宠，皇帝偏心于她。不过是五皇子的玩笑话，皇后若是真上纲上线了，也有皇帝帮她兜着。
皇帝果真宠她，只说了一句“日后注意”便叫她起来。
薰妃笑着福了福身准备回去坐着，这一局她不还是胜了
只要她们娘俩没有什么实际上的错处，皇后也就口头上说两句罢了。口头上的训诫，听多了，哪还会当回事
可惜皇帝再宠她，上头还有一个太后呢。
太后久不管事，也有着名分在，一个孝字就能管得了皇帝。
“既然薰妃教不好皇子，那母子两就少见面吧。哀家听说皇帝可是特地赐了恩典让五皇子还住在薰妃宫里”
“是，薰妃舐犊情深，朕不舍得让她们母子分离。”
皇帝在心中暗暗贬抑：还不是老五要去皇子所的时候薰妃一直不肯，天天在朕面前拿着帕子假装偷偷落泪，朕烦的不行，这才赐的恩典。
“舐犊情深皇帝你瞧瞧，后宫哪个母亲不是舐犊情深哀家看啊，就是薰妃太过宠溺老五。哼，这都教成什么样子了！再让薰妃教着，哀家看老五要废了。回宫里就给哀家搬去皇子所，让太傅们好好教导。”
太后早就看这事儿不顺眼了。之前皇帝准了的时候她就同皇帝私底下说过一回，可惜皇帝不以为然，还觉得她小题大做。
这会儿教出问题了再说，皇帝也没办法阻止，只能在心里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都被这么教育了，五皇子哪敢再开口啊，兴致都没了。又要同母妃分开，整个人都怏怏不乐的。
薰妃也没想到太后她老人家竟然站了出来。只是太后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五皇子日后必是要去皇子府的，她再不舍，也只能听从。
她朝着太后，福了福身，恭敬地说道：“臣妾谢太后娘娘教诲。是臣妾之前疏忽了。自古慈母多败儿，还是太后娘娘点醒了臣妾。臣妾日后定会少见五皇子，只希望五皇子日后平平安安的。”
她虽说的都是场面话，却营造了一种自己只是慈母心切做错了事的形象。
太后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哪会看不出来她的这些小心机。只是人老了，也不喜欢管事，只要薰妃不闹腾，她这样，太后也愿意卖她个好。
皇帝见自己这位宠妃今天竟如此懂事，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后则是依旧端着她那母仪天下的架子，瞧着没什么想法。
不过仔细想来，皇后应当也是满意的。毕竟五皇子离薰妃远些，没人给他灌输争夺太子之位的想法，日后也不容易长歪。
“皇后娘娘这儿媳妇藏的好呦，臣妾还是头一回见太子妃呢。这水灵劲儿，臣妾瞧了都喜欢。”
静妃见场面太过尴尬，开口缓和缓和。她老好人做惯了，习惯性缓和下场面。
“多谢娘娘夸奖。”季伏苏也不认识静妃，一边听项云靡小声介绍一边感谢。
“儿臣也是今日才瞧见定王妃，大嫂瞧着便是个温婉可人的，都是妯娌，日后要多走动走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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