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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秒钟之后,  祝矜闭上了眼睛,缓缓转过身去,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恨不得现在在床上凿个洞,  然后钻进去。

  谁知邬淮清一把把她拉到怀里,  音调暧昧地问道:“躲什么?”
  “谁躲了,  我要睡觉。”祝矜闭着眼睛。
  “你不是今晚在家睡觉吗?”
  听他这么说,  她索性大大方方地转过身子,  反问:“你不是不进来吗?”

  闻言,  邬淮清忽然轻笑了一声。
  他们两人在黑暗中注视着对方,  明明光线昏昏暗暗什么都看不清,  祝矜却觉得他的视线就像是沾着糖丝的钩子,黏人又勾人。

  “所以,我们都骗了对方,是吗?”他问。
  祝矜不做声,仍旧看着他。

  邬淮清又笑了一下,  “那你来得正好,  我正愁有人点火不灭火了,你就来了。”
  他边说着,  手指边在她腰上抚摸着,裙子原本就不长,  又宽松,  此刻早就被挣到了腰上,  指腹上传来的触感,  可比拟上好的丝绸。

  邬淮清刚刚一直没有睡,她出去玩这么多天,  而空气中仍旧是她的味道,  整个屋子里都是她的痕迹。
  他只要一闭上眼,  脑海中都是她。

  谁还能睡得着?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了,还惊诧她会做什么。
  谁知,图谋不轨正好被他给逮到了。

  邬淮清在黑暗里吻上她的唇,他动作很轻很轻,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暴烈。
  “祝浓浓,你怎么、怎么来了?”他边吻着,边断断续续地问。

  祝矜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他又说:“来了就不能走了。”
  “既然这么觊觎我的美色,我就给你。”

  说着,他的吻转向她的耳垂,没戴耳饰的耳垂白白嫩嫩,邬淮清很喜欢吻那里,尤其是在她回来后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们不碰对方的唇,他便着了迷失的吻她的耳朵。

  祝矜忍不住呻叫出声,她的耳垂很敏感。
  她不甘示弱地在他背上狠狠挠了一下。

  邬淮清笑声更甚,在静谧无声的夜里,他的笑声蛊惑人心。
  在他准备继续向下时,祝矜忽然一把推开他,他不解地看着她,“嗯”了一声:“怎么了?”

  祝矜眼里盛了一汪晃晃悠悠的水,眼角泛红,带着媚意,却说:“不行,明天要早起。”
  “干什么?”

  祝矜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我想和你去晨跑。”
  邬淮清以为她在逗自己:“想运动,现在不正在运动呢吗?”
  “你怎么脑子里都是这种事儿?”祝矜嗔了他一眼,“我想和你去跑步,然后我们去北海公园划船,傍晚再去景山看落日。”

  邬淮清撑着胳膊,悬在她身上,静默着没说话,不知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问:“你确定?”

  祝矜点点头。

  “祝浓浓,我是看出来了,你这就成心想点火不灭火,不灭火就算了,还找这么一个理由搪塞人,你过分不过分?” 
  “你是以为我自制力好还是什么,专门跑到床上再勾引我,嗯?”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中颇有几分欲求不满。

  邬淮清明显不相信她的理由,去北海公园?去景山?
  这些地儿都多少人呢,她怎么可能和他一起去?
  她恨不得把他藏起来,任何人都不知道。

  祝矜又在他掌心挠了一下,“我没骗你,真的,早点儿睡,明天早上我们跑到北海公园,我都好长时间没有长跑了。”

  邬淮清半信半疑地“嗯”了声,语气里颇有几分不情愿。

  片刻,他又嘲她:“就你,还长跑,以前跑个八百米都难。”
  比起同龄人,祝矜算是一个很喜欢运动的人,骑车、游泳、排球、普拉提,她运动的频率很高,涉及的种类也很广。
  可唯独不怎么喜欢跑步。

  中考那会儿,八百米算成绩,她为了那点儿破体育分,每天下午都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地跑着,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痛苦”。
  她没想到,邬淮清竟然知道这件事儿。

  祝矜心底跳跃着欣喜,坐起来打开床头灯,问:“邬淮清,你怎么知道我跑八百米都难?” 

  房间里亮了起来,把两个人的容貌都给照亮。

  她看到邬淮清脸上的表情明显顿了顿,然后,只见他垂了垂眼睫,随意地说道:“想不知道都难,你那会儿中个考,跟要远嫁不回来似的,祝羲泽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他妹妹要是在跑道上晕过去怎么办。”
  “……”

  祝矜扯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情愿地“哦”了声,然后“啪嗒”一声关上床头灯,只说了两个字——“睡觉”。
  声音闷闷的。

  邬淮清在她身侧轻笑了一声,好玩地捏了捏她的耳垂,靠近她的耳朵,轻声说:“怎么这么可爱?”
  他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身上,祝矜紧闭着眼睛,不搭理他,心底却氤氲流淌着甜蜜的滋味儿。

  像往常那样,睡觉时,邬淮清把她搂得很紧。
  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像以前那么排斥。

  -

  第二天一早,祝矜的手机闹钟便响了起来。
  她睁开眼,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隐隐听到外边有水声,她喊了声“邬淮清”。

  “起了?”邬淮清正在刷牙,电动牙刷一直在响,他从浴室走出来。
  “你怎么起这么早?”
  “不是晨跑吗?一会儿太阳照屁股了。”

  祝矜看着他,忽然笑着说:“看起来你还挺期待。”
  邬淮清没告诉她,自己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浅睡了会儿,早上四点钟又被窗外的麻雀给吵醒。

  祝矜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一时不知道自己这么早起来折腾做什么。
  可她就是想和他一起去晨跑,去逛公园,这是她昨天在脑海中想过好多遍的画面。

  走到浴室,邬淮清已经洗漱好了。
  她一顿,瞥到两人的牙杯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一黑一白,这个家中不知不觉中有了很多他的痕迹。

  她对着镜子,傻傻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邬淮清从镜子里看到她的笑,问。
  “不告诉你。”她狡黠眨眨眼睛,说。

  邬淮清哼了声,“得,有快乐不分享,是小狗。”
  她笑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幼稚。”

  两人闹着,吃完了邬淮清准备的简易版早餐,然后便开始出去晨跑。

  祝矜今天穿了件很漂亮的运动服,在清早的阳光下,亭亭玉立。

  从安和公馆到北海公园,大约要八公里。

  邬淮清迁就着她的速度,一直跟在她身边慢跑。

  两人跑步的时候都很沉默,清早的阳光没有那么热烈,藏在树后梢头,天空湛蓝,几朵白云轻柔地飘着。
  北京是座很包容的城市,奔跑在城中,随处可见林立的高楼和路旁古旧的胡同,两者和谐地相融在一起。

  这个时间点,工作的人还没有出来,街道上只有走去公园遛弯的大爷大妈,还有和他们一样,晨跑的人。

  祝矜回北京后,一直没顾上运动,只偶尔打两次球、游游泳,现在体力根本跟不上。
  跑了一公里,便气喘吁吁,她在一个树荫下停住脚步,喘着气。
  邬淮清也跟着她停下来,拿毛巾帮她擦了擦汗,说:“歇会儿。”
  “嗯。”

  两人在树荫下站着,一旁是一家早点铺子,豆浆和油饼的香气飘了出来,前边还有卖鸡蛋灌饼的,随处可见的生活气息。

  他们闲聊起天。

  祝矜忽然想到一个困惑她很久的事情,问:“邬淮清,你记得吗,你当时说我‘成天哭’,为什么呀,我明明没哭过的?”
  邬淮清闻言,嗤笑一声,在树后玩着她的头发,然后问:“什么时候呀,我不记得。”

  祝矜:“你怎么能不记得呢?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和姜希靓在公园里和气泡酒,你和我三哥好像是刚打球回来找我,那天晚上你可凶了……”
  她解释着,想帮他回忆起那一天,说着说着,却看到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眼底被朝阳的光线照得暖洋洋的。

  祝矜不由自主地止了声。  

  “没想到,你对以前的事情记得这么清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话语中带着调侃的意味。
  祝矜反应过来:“你明明记得。”
  “嗯。”他点点头,“的确是记得。”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我成天哭呀?”
  “你自己不知道?”

  祝矜很懵,摇摇头,记忆中她哭的次数是可数的,除了被疼哭外,几乎没有过像同龄人那样因为吵架、成绩、各种关系等等事情哭过。

  不对——有一次,可是,那次邬淮清也不在呀。

  她抬起头,只听到他回忆着说:“你当时好不容易劝说阿姨成功,养了只猫,结果却因为那只猫大病一场,住进了医院。”
  她听他说着,果不其然,是这件事儿。

  “出院后,张阿姨要把你的猫要送走,怕你不同意,当时还把你送到了爷爷家,结果一个人跑回来,一下公交看着载着你的猫的那辆车远去,后来哭了起来,是不?”

  祝矜的记忆跟着他的话一起回到那个下午。

  其实,当时她并没有见到猫咪的最后一面。
  小猫咪被张澜送给了她学校的同事,她认识那位阿姨的车,从对面的公交上下来后,只见着白色的大众从大院门口开走,她想要赶快跑过去,人行道的指示灯却一直不变绿。

  祝矜又急又难过,当时过敏的症状还没有好,脸上很疼,阳光又非常刺眼,整个人都很茫然,心空落落的。
  等她过了马路,汽车已经远去。

  她心爱的小猫咪也走了。

  正是下午,大院里安安静静,祝矜从小到大都很遂心,那是她第一次感到那么难过,无能为力。
  尽管这种感受,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体会过很多次。

  当时的她坐在礼堂前的石阶上,一个人哭了起来,影子被太阳拉得长长的。

  “你当时在?”她愣愣地问道。
  “嗯。”他说,“我就在你身后。”

  祝矜盯着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心中翻涌着,过了会儿,她才笑笑说:“是呀,养不了小猫咪多难过,所以这么多年,我只能想着能养一条狗,最好是萨摩耶,又大又白,可可爱爱。”

  “我知道。”邬淮清说,在暖融融的光辉下,他的模样竟然有几分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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