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
三河大妈躺在沙发上, 眯眼浅睡。
她家沙发是皮质的,但表皮破烂,棉花在缝隙处探出头。
虽说外观不如何, 但这沙发是三河大妈老伴还在的时候就用的, 弹棉花比不上用得习惯舒服, 摆放在客厅里,也方便三河大妈在客厅躺着睡觉。
厨房和客厅的灯还开着,今天煮的菜安置在保鲜膜里, 对着正门的桌子还摆放着小面包和水,三河大妈躺在这样亮堂的地方, 眯着的眼睛时不时被灯光照射得颤抖。
即使这样,她也不打算关灯, 更不打算进去屋里头睡。
夜深,正是寂静的时候,这样安静的场合很容易催人入睡。
但明明已经很困,头不停地向沙发倾斜那边倒下去,年过半百的老人还是强撑着睡意,间或着眯开眼,伸着脖子调整头部倚靠位置。
显然, 她在等人。
躺着的人昏昏沉沉, 极易没有时间概念。
在不知道分针滴答多少次后,那扇铁门总算有了响声。
“啪啪啪!”
“砰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和重重的捶打声透过未关闭的内防盗门传来,间或几声“妈”的叫喊。
老人当即惊醒, 睁大眼睛,从沙发上手脚发软地爬起来:“来了来了。”
三河大妈走到门前, 给门外呼喊敲打的人打开了门。
“又这么晚回来”三河大妈看见门口身影的那一瞬间, 因浅睡而晕眩的脑子又倍加清醒, 精神奕奕地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下次这样,谁给你开门啊?”
但那道身影的主人显然注意力不在三河大妈身上,待门一开,就一把推开三河大妈,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反手,重重地把铁门关上,门栏和门震出金属碰撞的刺耳响声。
紧接着,他似乎还觉得不够放心,抵着三河大妈往屋里挤挤,脚步踉跄地倒退几步,把内部的木门也往门槛上甩!
“咚!”
几乎数个呼吸之间,那道半夜冲进来的身影就动作迅速地把两道大门合上,靠着边上白墙大口大口喘气:“哈、哈”
三河大妈诧异地给他推得倒退几步:“怎么了儿子,后边有人追你?”
靠在墙上喘气的,的确是三河铃木,曾经在游戏室和山本悠树见面的小混混。
但此时,这个大男孩脸色苍白,汗滴不停地从额角滑落,眼里红血丝密布,嘴唇咬裂痕迹明显,腮边还有明显的灰尘痕迹。
明明是年轻力壮的青春期男孩身体,这时候却连靠着墙站都站不稳,浑身颤抖地倚靠着背后的墙壁,腿却止不住地颤抖,似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
“怎么了,怎么了?”儿子这副样子不太对劲,不像是以前鬼混游戏室到深夜的模样,对老来子的溺爱让她放下怪罪的教训,担忧地走上跟前,用柔软的纸巾帮三河铃木擦汗,“今天晚上怎么了,怎么这副样子跑回来。”
“欠钱了吗,欠钱也没关系,总能还上的,知道吧。”三河大妈尽力往最差的地方想,安慰自己魂不守舍的孩子。
三河铃木剧烈地喘着气:“不,不是,不是欠钱的问题。”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三河大妈松了口气,皱纹都舒缓开来,今天儿子状态不对,就不打算教训儿子,而是好好地把人搀扶到房间里,“饿吗?你躺躺,我给你拿面包进来吃点。”
在她松开手转身的那一刻,三河铃木身体一震,手不自觉地抓上母亲的衣角。
三河大妈困惑地转身:“儿子?”
三河铃木喘气频率降低,只是精神仍然紧绷,眼珠子四处乱转,像警惕捕猎者的弱小老鼠,脑袋时不时害怕地颤抖,脖颈往衣领缩。
他显然无法回答母亲的疑问,伴随着母亲一声又一声的询问,三河铃木紧张地打量周围许久,才终于像发现四周安全无天敌的畜牲,安心地舒口气,松开抓住衣角的手。
“儿子?”
三河铃木:“不用吃的了 ,我睡一觉就好。”
三河大妈摸摸这孩子的头:“没生病吧?”
“真没什么,让我睡一觉吧。”
三河铃木最后这么说道,然后整个人钻进了被子里,连脑袋都不探出来。
之后不管三河大妈再说些什么,他都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拒绝和人交流。
“唉。”三河大妈没办法,操心地帮忙撸好被子角,才唉声叹气着把儿子卧室灯关掉,轻轻合上门。
三河铃木是已故三河大爷与大妈的老来子,因为三河大爷去世早,而三河大妈早期因为丈夫的离世,忙于早餐店的生意管不了孩子,难免比较宠溺。
只是这样下来,老来子越来越不爱读书,总喜欢出去瞎混到很晚,一被母亲念叨教育,就容易窝在被子里不说话,做母亲的也算习惯了。
不像隔壁总来买早餐的仁科家,虽然只有两个小孩当家,但两个人都很正派,好好读书,姐姐还上了大学。
看着仁科柚木乖巧的模样,三河大妈就总觉得是自己宠溺太过的问题,才会让好好的铃木变成这样。
但没关系,随着时间过去,这孩子总会长大,变成好好学习的好孩子的。
三河大妈这样想着,心底又宽慰许多,关掉所有房间的灯,拖着老人家疲惫的身子躺去另一个卧室,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在老人甜美的梦境里,三河大爷没死,严厉地管教他们的孩子,三河铃木知错就改,好好跟她道歉说以后不会天天和小混混在一起不上学,也不会在外鬼混到深更半夜,听话地好好学习拿第一,考上人人羡慕的京都大学
而在梦境的另一侧,三河铃木翻了个身。
在躲避母亲的关心追问后,他把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熟悉温暖的环境消释了心中的不安恐慌,他把脑袋放到枕头上,侧着睡着。
但睡了一段时间,三河铃木突然感受到背后莫名的凉意,阴森森地刺挠着他的背。
困倦之间,他只以为是背后被子没盖好,本想放着不管,背后却有如冰窖一般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像寒冬腊月的冰雪糊在□□的背脊上。
还没到冬天啊?
他迷迷糊糊地背过一只手,试图把被子拉过去,至少遮住自己的背部。
然而这只手,在往后伸到一半的时候,还没碰到被子,就触碰到了另一个东西。
冰凉的,似乎有皮肉,还有粘稠的液体。
三河铃木下意识以为,这是刚洗了手的老妈,来帮自己掖被子了。
“老妈,我自己来。”他嘟嘟嚷嚷地翻过身,试图更好地盖住自己。
但那个触感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消失,反而从简单的碰触开始,冰凉的触感像蟑螂爬行,沿着指尖,一点点爬上手腕,力道很大,一点点捏紧三河铃木的手臂。
痛。
老妈用的劲也太大了吧。
下意识的反应。
他立刻烦躁地睁开眼睛,准备控诉母亲一顿。
但迷蒙的眼睛一睁开,手腕上的力道反而消失不见,眼前空荡荡,房间内一片安好。
三河铃木睁大眼睛,脑子一时间堵塞。
但又运转起来。
向另一个方向。
在这沉寂的深夜,只有月光无声地陪伴他。
他脑海里回放着同伴的惨叫,挣扎着爬下二楼,眼泪鼻涕横飞,却被一点点拖回去的惨状。
腿发抖,明明刚下来,此时却不敢上去拉一把同伴。
说不出的恐惧。
颤抖,腰部以下冰冰凉凉,像是有东西压着他。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他不受控制地继续回想。
一只手,带着鲜血伸了出来。
同伴已经消失不见,包括痛苦的呼喊。
然后,不知哪来的力量,他冲了出去。
——直到现在。
三本铃木想到,刚刚感受到的触摸,和紧握。
不知名手掌的形状,是不是太过纤细?
不像老妈因为做早餐和年老,粗壮肿胀的手掌。
是啊。
是谁的呢。
三河铃木感受到,被子里传来一股拖拽的力量。
就好像,有人在被子里,抓住他的腿,像拖死狗一样往下拖。
□□冰凉的触感不是回忆带来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东西”,死死抓住了被子里的下半部□□体。
他眼神发直地看着紧闭的门口,眼里一点点流露出癫狂,他近乎疯狂地想呼喊,想叫醒隔壁的母亲,想两手支撑着爬起来,摆脱那双可怕的拖力,跳下床冲出房间——
但不知道几双手迅速地捂住他的嘴,大力制止住他挣扎的动作。
三河铃木品尝到液体滴落到嘴里的味道。
——这是兄弟他们的血吗。
在被拖进被窝里之前,他只来得及这么想。
-
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是一个好日子。
柚木提前起床,去买早餐。
今天的姐弟俩都很忙碌,理佳有一天的课,柚木也必须好好去上学。
抱着回报昨日小面包的想法,他带着零用钱,按着记忆找去了三河大妈的早餐店。
但奇怪的是,今天的摊子还没摆出来。
柚木困惑地找人询问。
“三河婶婶啊,”隔壁摊主跟他说,“奇怪了,以前这个时候是该出来了,也许今天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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