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强见覃飞的反应如此激烈，也意识到不对，他紧跟着站起来也问了句，“谁！”
李涛的眼圈就红了，“郑丁妈。”
覃飞的脑袋就是”嗡”的一声，他现在才想明白沈红要五十万的用处和早晨在病房里说的用自己的名义做了点事是什么意思。
沈红在渝城举目无亲，找人办这样的事谁能信他，她就算肯花钱打听陶军的下落和行动轨迹也没人信她呀，所以她才用了覃飞的名义。
孙强懊悔地一拍大腿，他就是怕出这样的事，才在得知覃飞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谁能想到沈红会想到自己给儿子报仇。
“人在哪？”这么一会的功夫，孙强的眼睛都急红了。
“她去古兰街派出所投案自首的，人还押在那，等着市局办完手续再接管。”李涛回道。
李涛的心里也难受，沈红去了自己儿子曾经工作的派出所自首，那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
她儿子殉职了，凶手的挑衅就明晃晃地摆在那，却没能第一时间将那恶人绳之于法，以至于她自己走了极端。
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谁的错。
现在想什么都为时已晚，覃飞跟着孙强急匆匆出了医院，直奔古兰街派出所。
沈红其实就在审讯室内，派出所的人集体站在门口，谁都不肯进去做笔录，站着站着就有人哭了，接着哭泣声响成了一片。
孙强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跺了无数趟，最后一挥手，“都回去。”
那些人不走，所长急了，寻着临他最近的男民警踹了一脚，“别在这裹乱。”
古兰派出所的人才一步一回头地边抹眼睛边往楼下走。
所长抬头见孙强正盯着自己看，他也低下头，“市首，您让市局的人自己进去吧，这个人我没法审，她儿子就是在我派出所办案的时候没的，我没能保护好我的人，现在让我去审问迫不得已自己出手报仇的母亲，我……我做不到。”
孙强张了张嘴，可最终没能说出话来。
覃飞垂着头问道，“能让我先进去看看吗。”
这原本不符合流程，倒成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孙强沉思了良久，抬手向后梳了梳自己的头发，“你进去吧。”
他再扭头看着所长，“出了什么问题，我承担责任。”
覃飞不等所长说话，径自推门进了审讯室，见沈红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慈和。
覃飞的话，忽然就都哽在喉咙里了，过了半天，他才喊了声，“妈。”嗓子都是哑的。
沈红却大大方方地笑了，笑得格外真诚，“覃飞，我答应留在渝城之出，就是为了给小丁报仇罢了。”
“只是小丁的死太过复杂，我不知道该找谁报仇。开始的时候，我恨你，要是没有你的出现，郑丁就不会死，所以我想过让你生不如死，我不想让你过一天消停日子。”
“可现在我看明白了，你是个好孩子，郑丁没交错你这个朋友，那些人不管为什么害死了郑丁，那都是因为他们心思歹毒。”
“他们该死，该一命赔一命，给我儿子陪葬，我不知道中山堂是个什么组织，但是凡是组织的决定，就都是头领做的，所以他们的头领最该死。”
“现在我心里轻松极了，我很快就会在另外一个世界见到郑丁了。”
沈红说着说着就哭了，可能看出来她是真的轻松，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覃飞这才意识到他和孙强在听雨斋的对话，是被沈红听到了，他恨自己不够警觉，可现在为时已晚。
他上去握住沈红的手，“沈妈妈，我听说郑丁当初之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警校，是因为他父亲也是警察，也是……因公殉职的。”
很显然，沈红不想听到这个话题，她“悠”地闭上了眼睛，多年前的过往在她的脑海中飞速而过，让她的面色有些苍白。
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同样让人绝望的事情，她经历了两回！
覃飞收紧手指，“他们选择这个职业，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百姓安生的活着，却怎么能让您选择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眼泪“刷”地就从沈红的眼眶里落了下来。
覃飞咬了咬下唇，“您放心，我覃飞就是倾家荡产，也一定会给您请最好的律师，让您活下去。”
“这世界上没有好人为滥杀无辜的恶人去死的道理。”
沈红回握着覃飞的手，五味杂陈，说不出半句话来。
覃飞不是个假大空的人，他也是说到做到，从古兰派出所出来，他就开始给他认识的所有人打电话，让人帮着联系律师。
有回复的快的，说现在的量刑里会把道德和人情考量进去，只要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中山堂有恶劣行为，也许能保了沈红的命。
证明中山堂有恶劣行为的证据？
这就比较让人头疼了。
可正当覃飞发动身边一切明里暗里寻找中山堂犯罪证据的时候，他接到了李涛的电话。
李涛的声音能听出来开心，可也能听出来懵，“覃飞，陶军的父亲自来了派出所，提出对沈红不予追究刑事责任，还说陶军其实是死于自身疾病，沈红的那一刀不够是赶巧了。”
陶军的自身疾病？
覃飞突然想起来郑丁死的时候，自己曾经去过陶军别墅跟他理论，当时他鼻子里就突然出了血，而且很严重。
可沈红去刺杀陶军的时候，他正好发病而亡？
这种巧合的事情不是不可能，但几率不大，这种事，派出所也总要给外界一个交代。
覃飞问道，“那咱们派出所这边怎么说？”
李涛回道，“咱们法医根据陶大勇提供的线索，重新做了检查，也查到了病史，陶军从小有败血症，被刺的那几天确实已经灯枯油尽，沈红的一刀不能成为唯一致命伤害，家属又不追究责任，再加之你请的律师比较给力，沈红被判了一年，是监外执行，不出南区就行。”
这个结果对于覃飞来说已经是喜出望外。
他挂了电话立刻去接沈红。
只可惜，那一天，他等到了夜幕四合也没有见到沈红，可里面的人却说她早就出去了。
那之后的许多天，覃飞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再找到沈红，这个人就这样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沈红虽然是监外执行，却还是有案子在身上的，所以覃飞确定公安局是一定知道人的行踪的。
只是公安局的人却对此闭口不谈，覃飞觉得，这便是沈红的意思了。
他也就不好再继续纠结，只盼着有一天再重新遇到沈妈妈。
这件事告一段乱，一切又都回到了正轨。
这天覃飞刚到听雨斋，就接到了孙强的电话，“覃飞，我给你发地址，麻烦你过来一趟，今天李胜来看他姥爷，领着老爷子出来遛弯，仗着自己学那点而半吊子古玩知识，给老爷子看中了个玩意，要一百多万，我信不着他，你能不能过来帮着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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