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罗：……？
“那你看起来挺清醒的。”苏罗身后是一块玻璃，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们家地下一层亮着灯的错层花园。
几秒后，玻璃内侧的窗帘自动拉上了。苏罗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分手？”
“我就玩玩，等我玩腻了就会把他甩了。”苏秣陵摆出了个不屑的表情，“爸，你现在在哪儿？我有事和你说，一会儿下来找你。”
苏罗：得，还挺自信……康纳利不把你骗得团团转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暂时没法下来找我。”苏罗反转手机摄像头，将镜头给到坐在他对面的两位fbi探员，“和两位警察叔叔说你好。”
苏秣陵：“……你没事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苏罗：“你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
对方因为社死而飞快挂掉了电话。
身材瘦高的探员这次来时穿着西装，让我们姑且称之为西装探员。西装探员在苏秣陵挂断电话的一瞬间迫不及待开口，攻击性很强地问道：“现在我们能开始了吗？例行介绍一下，我身边的是我的同事埃里克。”
那位又高又壮、像棕熊一样的探员叫埃里克，他虽然每次笑起来都憨憨的，但是在每一次审讯中，都给苏罗带来怪异的压迫感。
“当然可以。”苏罗点头示意两位探员把要签的真实性文件拿给他，“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过你们了解的，我的女儿总是排在第一位。”
“是呀……是。”西装探员接过苏罗签完字递回来的文件，上下打量一番，开始提问，“所以苏吴越的收养手续是在南京办的，而苏秣陵的手续是在吴县办的？”
“错，反了。”苏罗发现这群fbi越玩越花了，现在已经开始故意提供错误信息让自己纠正，“吴越的手续是在吴县办的，秣陵是南京。”
“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一直在调试摆弄录音设备的、棕熊一样的埃里克忽然插话。
苏罗语塞，这还有为什么？难道要回答说，因为他是合格的家长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俩的名字，就是地名呢？”苏罗反问道。
“你有权保持沉默，”西装探员提醒道：“下一个问题，苏吴越是越南裔，为什么你会在中国为她办理收养手续。”
“我当年为了准备一部美国老兵片，去走访了许多中越边境的小村庄。”苏罗又一次从头讲起他第一次碰到苏吴越的场景。
那是一个七月的下午，越南北部的村庄静谧安详，山上村里目之所及全是盎然绿意。艳阳高挂在天上，如果一直站在院子里多半会觉得皮肤被灼得滚烫，但若是在室内，将门窗打开，时不时吹来的穿堂风就能带来一阵凉意。
家家户户都躲着乘凉，没人愿意出门活动，本就不大的山村如今竟显得像一个空村。
苏罗带着一个向导兼翻译和两个保镖，走访村里参加过战争的人家——几乎整个村都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正当苏罗从一位老妇人家中出来，准备去下一家敲门时，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女孩像炮弹一样朝他们一行四人冲了过来，快到跟前了还开始叽里呱啦讲些苏罗听不懂的当地土话。
女孩儿柳眉杏眼鹅蛋脸，哪怕现下看起来灰头土脸也掩盖不住她标致的容貌。苏罗想，如果过两天还能再回这个村庄一次，他一定要送她几条漂亮的裙子。
就在此时，向导听完了女孩儿说的话，面色一沉：“她在求我们救她出去，她说自己是被拐卖到这里的。苏老板，越北这一块很乱，我们要不赶紧……”
“什么叫……”苏罗还没来得及弄明白事情的经过，就发现形势急转直下。
转瞬间，刚才静谧的村庄忽然不复存在，目之所及处涌出数十壮汉，各个拿着棍棒，朝苏罗一行人围过来。
“跑！”两位保镖打断了苏罗和向导的对话，“上车！”
苏罗一把抱起女孩，冲上车去，一行人逃难一样直奔最近城市的警局。
“他们没有车吗？”西装探员问道，“难道就任由你们离开了？”
“他们当然有，但是只有一辆。据说，当天载着另一批受害者去港口了。”苏罗很不喜欢面对这样的质问，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了反驳对方，说了些不该披露的消息，“第二天，嫌犯试图通过陆路尽快将受害者转移出境，最后在中国境内被一网打尽。”
“中越警方合作破获拐卖案以后，这批受害者本当遣返。但是由于我和霍华德决定收养那个逃出来的女孩儿，也就是苏吴越，我们几经辗转在吴县才办完了所有的手续。”苏罗总结道。
这个故事他已经和这群fbi探员讲了不下三次，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有些厌烦。
“抱歉，打断一下。”棕熊一样的胖探员埃里克在旁边捣鼓了半天椅子，忽然又加入了对话，“我们不关心你在越南做什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找你问话吧？”
“当然，苏吴越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你们对罗伯特·格林地调查之中，你们想通过我和霍华德，为调查取得一些实质性的证据。”苏罗停顿，正色看向面前的两位探员，“麻烦你们记住，我们是合作关系。”
“苏先生误会了，我们不是合作关系。”埃里克不笑的时候有种步步紧逼的感觉，“我们问中国要了你女儿的出入境记录，在你们收养她的那一年，她只有出境记录，却没有入境记录。苏吴越，根本不是你在越南边塞山村遇到的那个女孩吧？”
“她当然是，你们什么意思？”苏罗没料到他和霍华德推敲无数遍的口供竟会有这样的破绽，一时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在诈他。
“我们可以怀疑，你是罗伯特·格林的最早的一批客户。”埃里克解释道。
“别开玩笑了！你们大可以直接去问两地警方，我甚至还有在警局的合照，我可以放在下周的材料里一起寄给你们。”苏罗出离愤怒。
他愿意和fbi合作的唯一原因，就是意图将害苏吴越被拐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步步紧逼。
“我们不关心除罗伯特·格林案以外的细节。”西装探员赶紧出来打圆场，“苏吴越之所以被牵扯进这个案子，是因为一位我们不方便透露姓名的女明星，告诉我们她在卡佩拉岛上的一位越南裔‘朋友’，在她早年和苏吴越的一张合照上，认出了吴越。”
“你们说的信息，已经足够我知道这位女明星是谁了。”苏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符合条件的女演员，根本猜不到她是谁。
十年里爆红过的女演员多如牛毛，但往往都是昙花一现，有时甚至短到只能在他和霍华德的视野中停留两三个月。
不过，这又不妨碍苏罗反诈fbi探员一波。
西装探员示意棕熊一样的探员关掉录音设备，身体趴到桌子上，将头凑到坐在对面的苏罗旁边，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我知道你们全家都没有说实话，我不介意。这个案子的知情者正在死去……你和霍华德万事小心。”
说罢，西装探员带着棕熊一样的同事离开了苏罗的家。
四楼，苏罗洗去一身冷汗后，走进卧室就看到霍华德身边正摆着银质餐盘、手里拿着一碗酸奶，靠在床上看这期《与千万美金的婚姻》的后半部分。
“他们在聊些什么？”苏罗双手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窝进床里。
电视上的四个人坐在绿莹莹的高尔夫球场边，也不打球，净是闲聊。镜头不时给科林·布朗和乔纳森·哈德森带的包几个特写，很难不想像成引导观众比较其高下。
“悼念他们的狗，莉莉。你应该还记得，一只漂亮的边牧。”霍华德见苏罗把头凑到他身边，于是顺手把下一勺酸奶喂到了对方嘴里。
“唉，真可惜，希望乔纳森不会太伤心。蓝莓味的，我喜欢。”苏罗咂摸出了好滋味，准备再问霍华德要一口吃吃。
“去吃你自己的。”霍华德拿勺子指了指电视，让苏罗专心研究他们的对手，“好像要吵起来了，乔纳森嫌科林不够伤心。”
【电视上的乔纳森指着科林骂道：“莉莉是我和伊森刚在一起的时候养的狗，她对我有特殊的意义！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哦，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有这么重要的意义。”科林光速滑跪，大概是乔纳森的话里触发了让他非常愧疚的关键词，“我不该说莉莉不过是一条狗，再养一条不就好了。”】
“这种行为应该被命名为‘乔纳森’。”苏罗撇嘴，“这么晚了，我怎么好意思让陆妈再帮我拿一份夜宵。再给我喝一口嘛！”
“苏罗，你看看你的床头柜。”
苏罗转头看向右手边，发现果然有个一模一样的银质托盘上面放着酸奶和果切。
“还有，夜宵是我趁你去洗澡的时候下楼准备的，不是大半夜叫我们年长的管家拿的。”霍华德补充道。
“那可真不好意思，”苏罗打趣道，“辛苦你这双在舆论场上翻云覆雨的手了。”
霍华德虽说近两年除了编辑来信以外甚少在wwd上主笔，可遣词造句的功力丝毫不减。
前几天新一刊《好莱坞报道者》上发布霍华德一篇谈论“好莱坞男演员总是约会和他们年龄不匹配年轻女孩”这一社会现象的文章，言辞犀利、正中红心，立即在各类社交媒体上走红。
红得以至于读者没注意到作者本就是近日来身处舆论中心的霍华德·拉金，连休·康纳利的经纪人都到今天才回过味来——原来在互联网上爆红的文章，是在内涵自己的艺人——忙不迭过来找霍华德讲和。
可这怎么讲得和？
电视上的乔纳森和科林还在斗气，两人的丈夫见形势不对，立刻起身打高尔夫去了。
“那你和伊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科林试图补救，小心翼翼问道：“还养狗吗？我和几家公益组织关系不错，可以帮你问问最近有没有刚收容的流浪狗。”
科林·布朗一直把流浪狗救助链接放在自己的ig简介首页。
“暂时不了。”乔纳森晃动了一下他的漂亮脑袋，“我们打算学苏罗和霍华德，养个孩子。”
电视机前的苏罗和霍华德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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