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从实验室出来,一进办公室就见座位上坐着他的傻大个儿妹妹。
“沈老师,忙完了?”
林乐对着她亲爱的哥哥绽开了笑容。
林乐对于a大这种学术重镇不感兴趣,即使自己亲妈在a大上班,她从小也不愿意来,沈玉衡在a大这么多年了,林乐也没来找过他两回。
看到她沈玉衡有点意外:“怎么跑这儿来了?”
林乐一脸神秘兮兮地说:“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探个班?”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玉衡一脸狐疑地说:“说人话。”
林乐端正了一下态度,抬手看了下手表:“我等你等的都饿了,这都饭点了……我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哥,你得请我吃饭。”
沈玉衡一看时间确实也该吃饭了,于是说:“走吧,二食堂。”
林乐一听吃食堂不乐意了,撇着嘴说:“哥,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你可得请我吃大餐。”
沈玉衡一抬眼皮:“那你别说了,憋着当饭吃吧。”
林乐不太甘心,小心翼翼地带着坏笑说:“是关于晓北的。”
沈玉衡顿了两秒,别别扭扭地说:“那……二食堂点小炒吧。”
二食堂离沈玉衡的办公室最近,所以只要没什么特别的聚餐计划,他所有的伙食基本都是在二食堂解决的。
林乐点了几个小炒,还不知足,拿着沈玉衡的饭卡满食堂转悠,又是酸奶又是甜品,还要了一盘西瓜,这才觉得搜刮得差不多了。
林乐吃了好几口,发现沈玉衡一直没动筷子,一抬眼,他亲爱的哥哥正盯着她,仿佛在无言地逼供。
林乐吃人嘴短,于是开门见山地说:“晓北跟她男朋友分手了。”
沈玉衡认为林乐是想保媒拉纤想疯了,不是很相信:“什么?”
林乐把菜咽下去,一字一顿地说:“晓、北、现、在、是、单、身,你、可、要、抓、住、机、会。”
沈玉衡不想正面回应林乐的撮合,夹了一筷子菜,平淡地说:“情侣吵架闹分手很正常。”
林乐见沈玉衡情绪没什么波澜,推测他可能是不太相信,于是端正了一下坐姿,认真地说:“是真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晓北还跟我说要是她男朋友,呸,前男友找到我传话,任我处置,说什么都不用告诉她。”
说到这里,林乐干脆放下了筷子,把来龙去脉跟沈玉衡说了一遍。
沈玉衡听完,觉得这种情况下,以晓北辰的思路清晰程度,提分手确实是她的风格,她不是拎不清的恋爱脑。
不过沈玉衡看上去还是没什么情绪起伏,只是问:“晓北现在状态怎么样?”
林乐嘴边沾了一口酸奶,说:“我觉得不太好,主要她看上去有点过于平静了,我都气得骂了半天,她反而没什么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被劈腿了呢。我怕她都自己憋着。”
吃完饭,林乐直接从二食堂回家了,沈玉衡回了办公室。
原来进退不得的窘境豁然开朗,说他心里没有喜悦,那是不可能的。
就好比有一个他非常感兴趣的科研方向,之前告诉他已经是别人的研究课题了,他再感兴趣,也只能扼腕叹息。
现在通知沈玉衡那个人放弃了,现在由他负责这个课题,开心之余,更要认真考虑该怎样设计实验,怎样规避风险和弯路,才能圆满完成这项研究。
不过沈玉衡对晓北辰这个研究项目,好像也没有什么经验,他在脑中设计了几个思路,又都当场自行推翻。
办公室的饭后加班时光,就在他脑海中建了推、推了建的循环反复中溜走了。
本来想整理整理资料,为林院长指派给他的开学新课准备教学大纲的,算了,回家弄吧。
沈玉衡回到家洗漱完毕,坐到书桌前,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平复了下来,摊开资料准备完成今日未竟的计划。
这时,手机进来了李致的微信:“在家吗?”
这俩货,今天一个接一个的,还没完了。
沈玉衡常年独居,次卧的单人床,基本就是留给李致的。
李致心情很好或者很不好,需要分享或倾诉的时候,就会来沈玉衡家,不打招呼直接上门的那种。
来的时候,手里一般还拎着酒和吃的。
后来有两次上门,赶上沈玉衡出差不在家,吃了闭门羹,于是现在多了一个“在家吗?”的微信询问环节。
开门一看见李致的丧脸,沈玉衡就知道今晚是倾诉之夜。
其实沈玉衡并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李致倾诉感情问题时,沈玉衡更是插不上话。
可是人在低沉时,比起安慰者,可能更需要倾听者。
只要有那么个人,让你想发泄想倾诉时,不用担心他会嘲笑或鄙视,可以让你无所顾忌并畅所欲言,那胸中郁结当时就能卸下不少。
李致轻车熟路地把鸭脖和酒放在餐桌上,从厨房拿来酒杯,把酒倒上。
看熟练程度跟在自己家一样,一点见外的意思都没有。
二人入座后,沈玉衡寒暄都不寒暄,直接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李致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周娇周媚跟孙蓬孙勃好上了。”
沈玉衡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啊?”
李致说:“你这记忆力行不行啊……一起爬山,还有上次一起去酒吧的那两对双胞胎啊。”
沈玉衡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哦,你追那俩女的呢?”
李致一脸难以置信:“多新鲜!那明显得还能更明显吗?!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能对我上点心吗?”
沈玉衡不是很认同这个提法:“我要对你‘上心’,那得多吓人啊。”
李致不说话了,本来心情也不好,现在更是一脸不乐意。
沈玉衡发现自己把天好像聊死了,又主动找话说:“那他们四个是个什么样的搭配组合呢?相处起来不奇怪吗?”
李致见话头来了,不负众望地马上接住:“姐姐跟了弟弟,妹妹跟了哥哥……我都纳闷了,都长一样,选弟弟还是选哥哥,那有区别吗?出去开房不怕进错房间吗?”
沈玉衡眼看李致已进入状态,就知道今晚的任务已完成大半,剩下的听着就行,李致会独自撑完全场的,需要他这个道具人做的,就是“嗯嗯啊啊”地应和而已。
李致一旦进入状态,他的嘴可以n用,吃着鸭脖喝着酒,也不耽误吐槽,真不愧是靠嘴吃饭的人。
从自己是如何动心,如何纠结到底是选姐姐还是妹妹,到姐妹二人对他都有意思,到男双胞胎横插一杠子,再到自己为什么认为他们不会幸福……他滔滔不绝,一气呵成。
终于到了结尾,眼瞅着道具人任务要完成,沈玉衡心里松了一口气。
李致啃着鸭脖,对沈玉衡问了一句:“你呢?怎么样了?”
沈玉衡不明就里:“我还那样啊,忙着备课呢。”
李致敲了敲桌子,说:“谁问你学校那点破事儿了。我说晓北,你跟晓北怎么样了?”
不等沈玉衡开口,李致把手里的鸭脖骨头放下,嘬了嘬手指,喝了口酒,紧接着又说:“碰见个喜欢的不容易,是男人你就上!”
沈玉衡浅呷了一口酒,叹了口气说:“我这情况比较麻烦。”
沈玉衡有心事基本不跟林乐说,一方面是男女有别,又是自己妹妹,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觉得林乐心智不太健全。
晓北辰这事儿,他从来不搭林乐的茬儿,就是怕一搭理,林乐就蹬鼻子上脸,说话办事没轻重。
李致不一样,他和李致是真正交心的朋友,沈玉衡只是话没那么多,没有主动找人倾诉的习惯。
李致和他真要聊起来,沈玉衡是不会藏着掖着的,包括相亲的苦恼、工作的不顺心、对未来的迷茫……他都会跟李致说。
李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就是有男朋友么,又没结婚。”
沈玉衡意识到李致还没更新进展,于是补充说道:“是前男友……刚分手了。”
李致又拿起一个鸭脖,听到这个消息,很为沈玉衡开心:“天赐良机啊!这下更简单了!趁着她深陷失恋的痛苦之中,你就脚前脚后嘘寒问暖,带她吃好吃的,给她送礼物,安抚她受伤的小情绪,让她感受到呵护备至……我跟你说,女生这种时候都很脆弱的,你可得抓住机会,泡到手分分钟的事儿。”
沈玉衡嘟囔了一句:“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李致闻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错愕地看着沈玉衡,这年头,竟然还能见到这种迂腐老孺!
沈玉衡眼见李致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进一步解释说:“我不是想泡谁,喜欢的人我会慎重对待。照你那做法,我怕她将来发现和我在一起,其实就是因为感动啊感激啊找个人填补空白啊这类情绪,根本不是喜欢我这个人,那到时候是分还是不分啊?”
李致喝了一口酒,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是,你慎重。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不一定慎重?如果别人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下手了,你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
沈玉衡不说话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晓北辰在他眼中自然千好万好,这么好的姑娘,难道别人都眼瞎吗?
李致见沈玉衡低落下去,有点不落忍:“不过你也别丧气,我看晓北跟你真是绝配,那榆木脑袋跟你一样一样的,真要有人追,她且抓不住重点呢。没准追她的人一气之下就跑了……”
说晓北辰坏话,沈玉衡有点不爱听了,反驳道:“她挺聪明的。”
李致吃完了最后一个鸭脖,一边嚼着一边带着讽刺的语气说:“哎哟,可真聪明,那天在酒吧,后来周娇周媚都看出你春心荡漾了,走的时候还问我你是不是在追晓北。我看人家晓北跟没事儿人似的,给柱香就能跟你当场拜把子……”
沈玉衡喝完最后一口酒,对李致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起身走了。
半夜一点多,李致起夜上厕所,见书房灯还亮着。
沈玉衡正在专心致志完成被林乐还有李致搅和了的备课计划。
男生之间的情谊常以贬损为乐,李致嘴上从来不说,但心里是很敬佩沈玉衡的自律与专注的。
小时候李致母亲跟很多母亲一样,常说“我们家孩子聪明着呢,就是不学。”
可是人的差距,真的只是智商的差距吗?正常人智商都在一个大差不差的区间内,可自律、专注、坚韧……这些特质,那人和人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看着沈玉衡不动如山的背影,李致非常珍惜自己有这样一个相交多年的好友。
年少时,李致就没少去沈玉衡家吃饭做作业,很多时候玩得晚了,就直接住沈玉衡家里,所以李致跟沈玉衡父母是很熟的。
在沈玉衡父母葬礼现场,尚且少不经事的李致最深的感触就是:玉衡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他没有家了。
嘴欠的李致从来没有对沈玉衡说过矫情话,可他真心希望能有一个人打开沈玉衡的心门,温暖他陪伴他,让他可以笑得如同少年。
这么多年,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你可千万别错过玉衡啊,李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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