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山里的风教会了晓北辰何为“凛冽”。
办完入住,沈玉衡跟晓北辰说:“先回房间把东西放下,一会儿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上,反正咱俩是隔壁房间,待会儿就房门口见面吧。”
晓北辰牙关都在打颤,匆匆应了一声:“嗯。”
到了出发去摘星台的时间,沈玉衡上下打量了一下晓北辰,眉头微皱:“你没带厚衣服吗?”
晓北辰已经冻得哆哆嗦嗦,声音听上去像在筛糠:“这已经是我最厚的羽绒服了。”
沈玉衡下意识切换到教师模式:“你不会连秋裤都没穿吧?”
“穿了,我把我最厚的秋裤都穿上了。”
沈玉衡的语气有些责备:“你们现在这帮姑娘怎么都不尊重客观天气呢?特流行‘美丽冻人’是吧?……等一下。”
说着,他马上转身回他房间,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件长款黑色羽绒服。
沈玉衡把羽绒服递给晓北辰:“赶紧穿上……我发现你总是不爱多穿衣服,所以多带了一件。”
快被冻透了的晓北辰也顾不上客气了,马上接过来穿上:“晏京一般也没那么冷啊,只要不是露天的地方都有暖气,所以一般的羽绒服也够用了。”
“山里跟市里能一样吗?在山里失温是很严重的事情,分分钟能要人命。”
晓北辰妄图狡辩:“我身上这件也是正经羽绒服。”
“连个帽子都没有,还‘正经’羽绒服呢?”
在沈玉衡的“教育”声中,晓北辰转眼就穿好了沈老师的“保命”羽绒服。
这羽绒服沈玉衡穿着都到膝盖,晓北辰穿上基本就到脚踝了,又是一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相。
沈玉衡指了指羽绒服,补充说:“有一年冬天我常去东北出差,这羽绒服还是在东北买的,保暖性能挺好的。”
“嗯,是挺好的。”保暖性能确实可以,晓北辰的声音都不打颤了。
“把帽子带上吧,山里的风跟刮刀子似的,看你脸都冻红了。”
“嗯。”
晓北辰一边应着,一边试图去戴羽绒服的帽子。
由于沈玉衡的衣服对她来讲实在太大了,袖子也长了很多,她的手压根伸不出来,所以尝试了两下也没成功。
沈玉衡有些忍俊不禁,便伸手帮晓北辰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
谁知帽子也一并过大了,盖到晓北辰脑袋上直接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从上往下遮的,包括眼睛和鼻子。
俩人不约而同笑得像孩子似的,硬生生笑了小一会儿,沈玉衡才帮晓北辰把帽子撩开。
沈玉衡一对上晓北辰的笑眼,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寒风中又漏了两下。
他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有些紧张地挂在了晓北辰脖子上。
“你怎么连个围巾都不戴,寒风刺骨的感觉特别棒,是不是?”
“我也没有这个季节来过山里啊,确实没有经验嘛……围巾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身上这件才是‘正经’羽绒服。”
一边说着,沈玉衡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了头,他整个下半张脸就都被护住了。
见沈玉衡另有防护措施,晓北辰也就不再推辞,她试图撸起超长的羽绒服袖子来围围巾,不过未遂。
沈玉衡见状心想,上次是她主动挽我胳膊的,今天白天还主动帮我擦汗,她应该不反感我的。
眼神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沈玉衡鼓足勇气伸过手来帮晓北辰围围巾。
“鉴于白天你给我当助理当的非常称职,现在我也给你当一回助理吧。”
沈玉衡一边掩饰着羞涩,一边轻柔地给晓北辰围围巾——楞给晓北辰包成了“秋菊”,只露了眼睛在外边。虽然不甚美观,但是实用。
听到沈玉衡提到白天当助理,晓北辰想起了自己给沈玉衡擦汗的场景,而眼前又是沈玉衡在给她围围巾,这一切让晓北辰有些不知所措。
不安和懵圈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两眼放空,不敢正视沈玉衡的眼睛。
当围巾上沈玉衡的体温和松木味道裹来,什么寒风什么刺骨便全都凭空消失一般,天地间安静的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走吧。”沈玉衡一声令下,把晓北辰拽回了神。
“嗯。”
跟上次一样,还是沈玉衡走在前面,晓北辰紧随其后。不一样的是,沈玉衡这次有备而来,带了个强光手电,一路上没有上次那么黑了。
晓北辰看着沈玉衡高大的身影,心中乱撞的小鹿撒丫子狂奔。
寒风好像停了。
是羽绒服和围巾特别管用,还是眼前这个人宽阔的肩背把风遮了去?好像每一次和他在一起,都是安全的、温暖的。
晓北辰听到了自己心中有一棵小苗“啪”——破土发芽了。
沈玉衡认路的本领着实优秀,时隔这么久,他还是能径直找到通往摘星台的路。
晓北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心中杂念太多,反而觉得时间很快,怎么一下子就走到了。
沈玉衡把强光手电放在了墙角,说:“上次来没有准备,太黑了。这次带了个手电。对着墙角放吧,这样能看见我,省的你害怕。地面上这点光,也不影响看星星。”
“嗯。”
“怎么了?还是冷吗?怎么话这么少?”
晓北辰担心自己暴露心思,连忙解释说:“一点都不冷……我这不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嘛。”
沈玉衡笑了一下,说:“再等一下吧,应该很快了。”
“嗯。”
正说着,两颗流星划过天际。
沈玉衡抬手一指:“看那边,有两颗。”
晓北辰看到流星的那一刻,眼睛又弯成了月牙,就像小朋友看到了装满零食的惊喜大礼包一样:“嗯,看到了!”
预报的时间很准,很快越来越多的流星划过天空。
摘星台真是观星的好去处,头顶的苍穹完整无缺,漫天流星飒沓划过,尽收眼底。
在这亘古就有的恢弘前,所有语言都是苍白,俩人极有默契地都不再多言,他们并肩而立,默默观赏。
小熊星座的流星雨,一点也没耽误沈玉衡把注意力放在北极星。
沈玉衡心里冒出了个荒唐的想法:这都满天流星雨了,要不我也许个愿吧?万一灵验呢。
想到这里,沈玉衡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自己,明明是自然科学从业者,怎么这么不着调呢。
而晓北辰在看流星的间隙,眼睛时不时盯着玉衡星。
对她而言,沈玉衡是全方位优秀到高不可攀的存在,自带的光环闪亮得近乎灼眼。沈玉衡就像“山顶雪云间月”,对他哪怕一丝觊觎都是痴心妄想。
……甚至近乎是一种辱没。
莽如晓北辰,胡思及此,竟生出一腔怯懦。
她偷偷看了一眼沈玉衡,又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心想,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既给别人添麻烦,又给自己徒增烦恼。
流星雨一直持续到下半夜,终于零零星星接近尾声,晓北辰打了个哈欠。
“困了吧?也差不多结束了,回去吗?”沈玉衡问得很温柔,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晓北辰心中的地位已经被拔到需要第二宇宙速度才能逃离的高度。
“嗯。”
走到房间门口,沈玉衡说:“早点休息吧,明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设闹钟。”
心事重重的晓北辰有些晃神:“嗯……衡哥,围巾和羽绒服……”
“回头再说吧,”沈玉衡只当晓北辰是困了,又补了一句,“有事儿叫我,我听得到。”
“好……晚安。”
“晚安。”沈玉衡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天空飘过的星河。
沈玉衡回到房间,哪怕是刷牙洗脸,他脸上的微笑都没有散去过。
他反复回想晓北辰给他擦汗和他给晓北辰围围巾的场景。在古板如沈玉衡的心中,这两次互动,暧昧气氛已经爆了表。
应该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吧,他想。
辗转反侧才睡着的晓北辰,第二天早上是被林乐的电话吵醒的。
隔着电话都能闻着林乐的八卦气:“昨晚流星雨看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天气也比较给力,没什么云彩,是看星星的好日子。”晓北辰用还没睡醒的哑嗓答着。
“我哥呢?”
“不知道醒没醒……你有事找他?怎么,他电话打不通吗?”
“呃……我就问问。”
“没事儿,我俩房间是隔壁,你要有事找他,我去叫他。”
林乐马上制止:“不用不用,也没什么急事,一会儿再说吧。你再睡会儿,回聊啊。”
林乐挂了电话,再次因为恨铁不成钢而气不打一处来。
这都一起去看流星雨了,又是荒山野岭,多好的暧昧机会啊,还以为早上俩人能一起起床呢,合着是清清白白的一夜啊!我哥他到底行不行啊!
到了返程的时候,晓北辰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保命”羽绒服以及围巾和沈玉衡集合。
虽然太阳公公已经上岗了,可风还是把晓北辰吹成了一只大虾米,她说:“衡哥,我给你放后座吧。”
沈玉衡打量了晓北辰一下,试探着说:“羽绒服放后座吧,围巾你先围着,这围巾你围着也挺好看的,干脆你拿去吧,省得大冬天连条围巾都没有。”
“不用,我自己买一条就行了,哪能霸占你的啊。”
“既然你嫌弃,那我还是自己留下吧。”
“没有没有,那……谢谢衡哥了。”
晓北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玉衡——既不敢让他察觉分毫,又不想伤了和气。
沈玉衡觉察到晓北辰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只能归结于昨晚睡太晚没睡好。
当把晓北辰送到家门口,临行道别,沈玉衡还不忘嘱咐晓北辰“补个觉,晚上早点睡”云云。
进了家门的晓北辰,终于从一路上如坐针毡的状态中释放出来。
她抽出椅子坐在餐桌旁,沈玉衡送给她的那三个草编小动物正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她。
能结识沈玉衡这样的朋友——抑或是兄长——晓北辰是很开心也很珍惜的。
可是现在自己对人家的这份好感让晓北辰有些不敢面对,她自己甚至分不清是钦慕还是爱恋,总之,如果处理不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算了,保持一段时间距离吧,女性是感性动物,有些情绪就是莫名其妙,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刚开始的好感还是比较容易控制的,冷静冷静应该就好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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