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炽再次靠近,下巴抵在邱岩的肩膀上,贴着邱岩的耳朵,放低音量,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又像是温柔的威胁:“说实话。”
这句话好像包裹着电流伴随着周如炽磁性的声线,酥酥麻麻的直达邱岩的耳廓,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一下。
“我……我……”邱岩心烦意乱,想不到解释自己半夜跨越城市冲动行为的合理借口,又不想承认自己误会周如炽和沈枳的狭隘想法,只得推开周如炽,跳下床,眼神闪避:“我去洗澡。”
周如炽看着站在地上来不及换鞋,背对着自己趿拉着球鞋往浴室跑的邱岩。
周如炽重新靠回到床头上,拿起刚刚合起来的书,饶有兴致的看着邱岩的背影:“你总是拒绝,是第一次吗?”
句子缺乏必要条件,结合语境,是个病句,但是意思说的和听的都懂,没有歧义。
邱岩后背一颤,在心里回答:不是。
然而到了说出口时却是反问:“你很在意吗?”
周如炽清楚自己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甩出这个疑问句无非是想提醒当事人,自己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周如炽露出玩味的笑容,答非所问:“知道了。”
看似无效沟通实则蕴藏大量信息,邱岩逃似的跑进浴室,随手关上推拉门,门板撞到门槛发出“哐”的一声,对着施力的反方向弹开了个缝隙,邱岩深吸一口气,推着门板挤掉和门框间的距离,准备上锁时才发现无论是门板还是墙壁,根本没上没有任何可以上锁的装置。
她贴着洗漱台,盯着无法上锁的浴室门,也终于体会到聪明人的可恨之处,最可恨的莫过于自作聪明。
透过门板传来的叩门声,像是直接敲进了邱岩的天灵盖,格外提神。
邱岩快步迈到门前,贴着门板充满敌意的问道:“干嘛。”
“给你换洗的衣服。”周如炽隔着门板解释道,语气像是刚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邱岩推开门,留了手臂可以通过的宽度,将手伸了出去。
周如炽递上衣服接着说:“没拿多余的睡衣,我的t恤你凑合下吧。”
接过衣服,邱岩又迅速合上门,隔着门板说了声谢谢。
邱岩又盯了会门板,最终妥协,爱怎样怎样吧,放弃纠结,她脱了衣服,走进淋浴间,打开莲蓬头,热水喷涌而出。
直到洗完,自己担心的场景也没有出现,邱岩对着镜子换好衣服,周如炽的t恤宽宽大大,下摆都快接近膝盖了,邱岩穿起来像是睡裙一样,整理完毕,她边擦头发边往开门走出去。
邱岩和周如炽的习惯差不多,都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头发。
走出浴室,房间内的光线灰暗,只留了床头的一盏台灯,周如炽半倚着床头,专心的看着书,听到开门声,抬眼扫了邱岩一眼,不做过多停留,眼睛又迅速回到书本上。
邱岩把头发擦掉不滴水的程度,随手把毛巾搭在椅背上,不发一言,沉默的钻进被窝。
邱岩闭起眼睛假装困顿,以此来逃避交流。
不过这次她好像想多了。
邱岩即便闭起眼睛,自己也没有困意,脑子乱糟糟的,在床上翻来覆去。
直到听到”咔哒”一声,是台灯开关闭合的声音,眼前因为没了光源,隔着眼皮邱岩整个人陷入黑暗。
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邱岩故意翻身,整出很大动静,想吸引周如炽的注意力。
结果周如炽并没有回应,邱岩忍不住开口:“周如炽你睡了吗?”
“又怎么了?”黑暗中传来周如炽懒懒的回应。
“我睡不着。”邱岩转过头冲着周如炽,纯纯的没话找话。
“哦!”
哦!怎么能就一个哦就结束了。
邱岩气的直起身子,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邱岩凭着直觉在黑暗中摸索着,静静听黑暗中传来的呼吸声,随后准确的捏住了周如炽的鼻子。
哼!让你敷衍我。
周如炽吓了一跳,拍开邱岩的手:“你干嘛!”心下评论道她是真闹腾,还不如喝醉呢。
“你别睡了,我们聊天吧,我真的睡不着。”邱岩心血来潮提议,虽然今晚早些时候的所有话题都不太愉快。
“聊什么?”周如炽敷衍道。
“不如聊聊你为什么叫周如炽吧!”为什么叫周如炽,这个问题带走了周如炽的思绪。很久之前,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
给他取名的人告诉他,周家到他这一代是如字辈,算卦的说他五行缺火,所以炽这个字最好不过,炽取炽热、浓烈、昌盛之意。既满足五行所缺,又向自己的母亲表达了爱意,同时还寄寓家里的生意昌盛。
可惜这中间还有个如字,美好的期盼也就只成了一半。
回忆像潮水般带走了困顿,周如炽解释道:“取自尔昌尔炽,意思是兴旺昌盛。”
“哦,那如呢?什么意思。”听到回应,邱岩回到被窝里躺好,对着天花板追问。
“我是如字辈的。”
“听着好像是大家族啊,你家有族谱吗?”
“族谱是有的。”
邱岩一听来了兴趣:“好厉害啊,我家就没有族谱。”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周如炽把话题的中心引到邱岩身上。
“没人跟我说过啊,其实我是跟我外公姓,我爸姓什么我都不知道。”邱岩说起来云淡风轻。“我刚出生父母就意外离世了,听小姨说外公不同意我妈妈和爸爸在一起,所以他们就私奔了,一直到妈妈离世,外公也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接我回来时,还是看到我的衣服上绣了岩这个字,最后落户口时就变成了邱岩。”
“那也不至于连你爸爸姓什么也不知道吧。”周如炽发出质疑。
“小时候家里都不能提我爸爸,爸爸追求妈妈时,外公反对,闹得很僵,小姨当时还在上学,也没怎么见过我爸爸,再后来他们私奔到外地,就和家里断了联系,他们去世后留下的东西也不多,爸爸的照片私人物品什么的全部被外公销毁,所以我不仅不知道我爸姓甚名谁,连他的照片都没见过。”说完,邱岩像是自我安慰一样叹了口气,像是给这段没有掺杂过多感情的叙述画上句号。
“对不起,不该让你想起这些不开心的事的。”周如炽侧过身,用手撑着侧脸,望着邱岩的方向。
邱岩则自嘲一样接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了,我自己没什么感觉,虽然是孤儿吧,可是我小姨一家对我可好了,用视如己出形容也不夸张。”
然后又是一大串巴拉巴拉叙述自己美好童年的案例,周如炽注意力似有似无的集中着,时不时发出抱有认同的敷衍回应。
邱岩从精神抖擞讲到睡意阑珊,伴随两声哈欠,声音越来越低,慢慢的叙述声被呼吸声代替。
夜晚起风,褪去白天的温度,通过窗户吹动房间里的闭合的窗帘,窗帘缓缓扬起又轻轻落下,有月光透进房间,短暂的照亮房间。
周如炽用手背轻抚着邱岩的脸颊,面无表情,压低声线,不知道是发出的疑问还是结论:“邱岩,你说你你怎么总能这么开心呢。”
邱岩朦胧中感觉脸上痒痒的,下意识歪着脸在被子上蹭了又蹭。
等到一觉睡醒,已经快要中午了,邱岩换好衣服洗漱完毕还在为午饭担忧,担心在楼下会碰到周如炽的同事,当然最重要的是担心碰到林玲,根据昨晚的牛肉面的味道邱岩推断酒店的厨师技术也一般,权衡过后她选择打开手机软件叫个外卖。
就在邱岩盼着腿歪着头倚在床头对着手机点餐的空档,电子门锁传来轻快简洁的“滴”的一声,是有人在开门,邱岩猛地直起身子,警惕的盯着门框,此时想要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来人打开门还不忘对着身后路过的同事道别。
邱岩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是周如炽。
“怎么了?”周如炽看着呆坐在床上还没恢复表情的邱岩提问。
“大叔,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我还以为是谁呢?”邱岩稍稍放松刚刚因为警惕而绷紧的后背。
“不是我还能是谁。”周如炽背对着邱岩,一手提着电脑版一手扶着墙换了拖鞋。
“没谁。”昨天当着周如炽妈妈及同事的面留了坏印象,所以邱岩总是担心再碰上,况且周如炽对这一切表现的无所谓,邱岩担心在这个房间历史重演。
“会议结束了,待会你是想在这逛逛还是直接回去?”周如炽边询问邱岩的意见边拉开领带,解开最上端两粒衬衣扣子。
“逛逛吧!”该说不说正装更能衬托出来周如炽清冷禁欲的气质,周如炽拉领带解扣子的动作更是直接戳到邱岩的心上,邱岩就这么坐在床上静静的盯着周如炽的一举一动。
周如炽拿起搭在椅背上,昨天借给邱岩穿的t恤,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裤子:“那我去换衣服,咱们待会出去吃。”
邱岩点头如捣蒜,终于可以离开酒店了,这个该死的会议开的,影响了邱岩的所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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