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泛起淡淡霞色。
高中生陆陆续续放学了。大多数人奔向了校园旁边的小食摊子解决晚饭,也有的人争分夺秒地跑回家吃饭,再百米竞速一样地跑回来。
秋眠承认自己很饿。他很想用手上的校服把江灯捂死。
因为江灯直把他拽向离学校越来越远的地方,并且一脸的神经质。
“眠哥,”江灯拽着比自己高十公分的秋眠,手心都出了汗,“真的,他们说那里真的管用。”
秋眠皱着眉头。背后出的汗洇湿了校服短袖,脸上的油和汗混在一起又风干,只觉得瘙痒难耐。
他伸出一只手指挠了挠脸。
“迷信。”秋眠扯出一个假笑。
夏日傍晚的太阳沉沉地挂在西边,说晒其实也是挺晒的。秋眠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挡着照到脸上的阳光。
他和江灯的影子被阳光拉的长长的,一个高一个矮,都单薄瘦削,却已然是落落大方的少年模样。
“我说过很多遍了,哥,”江灯不知道第几次重复,“我家隔壁王姐说了,她家那小儿子天天做噩梦,去了那个周公解梦馆,一下子就不做噩梦了。我不信我去一点用都没有。”
“知道了,快走。”秋眠推了一把江灯,江灯一个踉跄差点摔到井盖上,手就松开了秋眠的校服。
“急什么啊,这不是到了吗。”江灯气呼呼地站直,手一指。
秋眠抬头一看,江灯所谓的周公解梦馆,就是个咖啡馆。
还是看上去挺陈旧的一个咖啡馆,所处位置也较为偏僻,门口有一棵巨大的枫树。
秋眠知道它是枫树是因为这火红的叶子,耀眼,夺目,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
可现在是夏天。
秋眠刚想说不对劲,江灯就已然走了进去。咖啡馆的门开着,“周公解梦”四个字写在了门口正上方,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江灯这段时间来天天做噩梦。以至于每天上课的学习状况都不太好。
晚上睡不着,白天上课又不敢打瞌睡。因为只要江灯闭上眼睛就开始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一个月就把江灯折磨得精神紧张,神经兮兮,秋眠脾气再好也不太能架得住。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别的方法,要么就是太邪门,要么就是没用。
秋眠觉得今天来什么解梦馆就挺邪门的,就从这六月多枫叶却这么红这点,就能令人足够毛骨悚然
但是江灯已经头也不回地进去了。秋眠也只好跟着进去。
秋眠进门前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的枫树。枫树掉了一片叶子下来,秋眠又盯着那片落叶看了会,最终跟着进了咖啡馆。
咖啡馆里光线不错,这是秋眠的第一印象。其次就是这个咖啡馆的老板。
老板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
一头乌黑的卷发懒懒散散地束着,白皙的皮肤,脚上踩着高跟鞋,穿着紧身包臀裙,长得不算是特别好看的惊艳型美女,但就也看着还行。
秋眠如此认为。
女老板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看到有人来就礼貌地站了起来,“喝咖啡?”
江灯一个傻眼,“哈?”
女人看了一眼江灯,又飞速在秋眠身上扫了一下。秋眠和她对视了。
她长得确实还行。
“坐吧。”女老板的声音很好听,有种循循善诱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听她的话一样。
江灯马上跑到一个座位边上坐着,然后叫秋眠也过来坐。
“老板,听说你这里能让人不做噩梦。”江灯的手神经质地绞在一起,但是眼神中却迸发着期待的光芒。
秋眠一动不动地盯着女老板,上下打量。
“啊,”女老板坐在了江灯对面,“是的。”
“那大师呢,可不可以让我见你们家的大师,救救我吧,我这些天一直做噩梦,我真的快疯了。”江灯的声音越来越委屈,看上去这小男孩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女老板眨了眨眼睛。秋眠注意到她睫毛长的有点离谱。
“你看,”女老板示意江灯看咖啡馆的内设。
“怎么了?”江灯问。
“你看我这,”女老板笑了一下,“还有别人吗。”
意思就是江灯所谓的大师就是眼前这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江灯呆愣地眨眨眼睛,很快他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就充满了绝望。
秋眠嗤笑了一声,踢了一脚江灯的凳子,“走,回去上晚自习。”
女老板漂亮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不相信我吗?”
秋眠懒得多废话。江灯起不来,他就直接两手掐住江灯的腋下把他像提小孩一样提起来。
江灯眼泪都掉下来了,声音委屈得要命,“那我怎么办啊,眠哥,哥,我真的会死,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睡过好觉了呜呜呜呜……”
秋眠依旧没有松手,他低头看见女老板从她的钱包里面拿出了一张身份证。秋眠看了一眼她的名字。
还真姓周,叫周写。
“女周公啊。”秋眠说。
周写把身份证给他看,“这是真名,真照片,真身份证号码,要是我给这小孩瞧了,没效果,我不收钱。我要是收钱了,你也大可以告我。”
秋眠也不吱声,只是默默地把手机拿出来,把周写的身份证拍了个照片。
周写挺无语的,一下子表情就凝在了脸上。她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没想到眼前这俩高中生真的一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江灯收起眼泪,抓住了周写的手。
周写都摸到他手心的不知道鼻涕还是眼泪了,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不伤害身心,我保证。”
接着她又说道,“但是解梦这个事情嘛,你们也知道,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主要是图个心理作用。”
“试试吧,陪我试试吧,哥。”江灯几乎都是用求的语气了,“不行咱就走,反正也不要钱。”
秋眠啧了一声,“行吧。”
他们两人暂时决定先在这试试看看能不能让江灯不再做噩梦了。周写给秋眠端了杯咖啡,“喝吧。”
“我呢。”江灯问。
“要催眠的,你喝这个会睡不着。”
“我不要睡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江灯又要崩溃了。
“先收收眼泪,好吗。”周写摸了摸江灯的头,顶着秋眠充满恶意的目光,温柔地含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灯,他叫秋眠,是我学校里的大哥。”江灯说,“我爸叫江湖,我妈叫彭珊珊,我妹妹”
“停。可以了。”秋眠捂住他的嘴。
“嗯……”周写点了点头,“可以和我说说做了什么噩梦吗。”
一说到这个,江灯就好像陷进了无尽的恐慌之中,他浑身都在疯狂地颤抖,肩膀被秋眠搂着,但还是缺乏安全感一样地伸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脚后跟放在椅子上。
“总是有个鬼,在梦里追我,我就疯狂跑,我跑到哪里我都躲不开他而且我在梦里,能跑的地方只有我小时候住的家,不管我跑得多远,到最后还是在这一小块地方。就好像无限的死循环,无限的追逐战。”江灯紧张兮兮地说着。
“鬼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高矮胖瘦,或者说什么颜色的。”周写很耐心地问道。
“是一个人,但是绝对是死人,因为他满脸都是血,身上全是血,是个男的,应该不年轻……”江灯一说到这里就不敢说下去了。
周写点了点头,“继续。”
“姐姐我不敢……”
“可是你睡着的时候还是得自己面对,那样更可怕。”周写露出一个微笑。
秋眠发现她笑起来好看多了。
“嗯……”江灯支支吾吾,“我每次跑,他都追,但是我每次跑的都很快很快,所以没有被追到过……”
“他想杀你吗?”周写问。
“这……我还真不知道。”江灯若有所思,“可是我也没欠钱,他总不会是找我来要债的。”
周写嗯了一声,然后陷入了片刻的思考,她抬起头来观看着江灯的样貌。这是一个长相很清秀的高二男孩子哦,眉眼间有着些紧张和局促,但本性应该是活泼开朗的。
她目光往下,扫到了江灯脖子上的红绳。
“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周写问。
江灯嗯了一声,他把红绳掏了出来。周写看了一眼,是个银色的同心锁。
她立刻皱起了眉头,直觉让她知道这东西上附了其他东西。
而且附在锁上面,至少有十几年了。
可是江灯最近才开始做噩梦。
秋眠一动不动地盯着周写看。他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是个骗子。而且还是伎俩很高的骗子。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周写说,“你现在能睡着吗,我会进入到你的梦里,你在梦里能看到我,但你需要很强的意志力,你要在梦里认出我,并且喊我,这样我才能在你的梦里继续留下来。”
“我能睡着,我应该可以认出你。”江灯憔悴的神色有了一些舒缓。
“嗯。”周写引着江灯和秋眠去了咖啡馆内部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床,一个是周写躺的,一个是江灯躺的。
秋眠觉得邪门极了。他伸手拽住了江灯的胳膊没让他就这么立马躺下来任人宰割。
“江灯不会有事?”秋眠警惕地看着周写,他目光满满的都是恶意。周写虽然不太舒服,但也能理解。
“我的家当,这个咖啡馆,就在这,”周写无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灯局促不安地躺在床上,“姐姐,我可以睡觉了吗。”
“睡吧。”周写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她看向秋眠,“帮我把门,男高中生。”
秋眠啧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江灯,江灯已经睡着了。
这么快。
秋眠走到外面把咖啡馆的大玻璃门也关上了,然后再走了回来,坐在了这个有两张床的屋里的唯一一张椅子上,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周写也闭上眼睛睡着了。因为穿着裙子,她下半身盖着一块浅色的毯子。秋眠盯着周写的脸看了一会儿,随后移开了目光,透过这个房间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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