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场,各家千金和公子都让白仪沅派人护送出宫。人是白仪沅下帖子请来的,自然要由白仪沅负责到底。
“给皇姐指两个嬷嬷陪着,也是皇妹的一点心意。”白仪沅说着,一旁的曲翘领着两个身材健硕的嬷嬷走过来,递给白仪沅一个都安排妥了的表情,白仪沅微微颔首,主仆二人会心一笑。
这些大力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很是能做一些力气活。当年宫变之后,皇帝就不喜欢让宫女伺候了,所以有些活计就落到了大力嬷嬷身上。
“这倒是辛苦妹妹了。”常宁公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丝毫让人看不出来她之前是哭过一场的。
一旁的嘉善公主手里捏着挤出汁液的凤仙花笑得腼腆,心里不明白妹妹为什么突然要给大皇姐送嬷嬷,但这并不妨碍她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端王和晋王也不明白,但他们也没有说什么,对着白仪沅三人颔首示意之后,便出宫了。皇帝性子古怪,就是去了也是见不到人的。更何况玉虚子说过最好不要“二龙相见”,端王和晋王就更不会自讨没趣了。
送走了常宁公主,白仪沅也安排宫女护送各位宫嫔回宫,沈贵妃看到儿子和宋倩之间的互动,喜得喝了十来瓶果酿,脸都红了。拉着白仪沅的手一直笑,最后被宫女小心扶着上了轿辇。
白仪沅和嘉善公主也护送着看起来“喝了不少”的许淑妃回到启祥宫。
“嘉善那孩子,也不肯多陪我一会儿,到点儿就要出宫。”许淑妃双颊微红,好似不胜酒力一般。实际上白仪沅给许淑妃那一桌根本没上酒,都是她自己让御膳房研制的各种果露,根本喝不醉人的。沈贵妃那样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是为什么,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自宴会散场,白仪沅和嘉善公主就被许淑妃拉到启祥宫,坐了没有半个时辰,嘉善公主就说宫里要下匙了,片刻也不肯多待。就是只字没提驸马人选的事情,把许淑妃急得够呛。
兴许淑妃的脸红就是这样憋出来的。
白仪沅笑笑,“皇姐倒也害羞得紧,最后才给仪沅明示,不然仪沅还真猜不出来皇姐心里的人选。”白仪沅这样说也是让淑妃放心,嘉善公主的婚事有着落了。
“哦?!是哪家公子?”许淑妃果然听出了白仪沅话里的意思。身子微微前倾,头上的翡翠簪晃了一晃,珠翠的声音分外悦耳。
许淑妃是真着急,她日夜都在为女儿的婚事着急。若是孝闵韩皇后在世还有人能求上一求,现在中宫无主,谁敢去皇帝面前造次?
白仪沅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告诉淑妃,“娘娘以为,信国公次子周祎信如何?”再不明白说话,淑妃的脸就要贴到白仪沅脸上了。
“这是哪位公子?”淑妃难得对这一家人没有印象。不怪淑妃没印象,实在是信国公家虽然是国公府邸,但是在大殷的存在感实在不强,祖上是资助成祖起兵才发的家,家里世代从商。为了成祖信国公周家当时填了不少人命进去,成祖感念周家忠义,特意赏了国公的爵位。不过周家很是低调,一直没有在朝中有过亮眼的政绩。只是守着祖上的爵位和家产,到了如今也是一方巨富。
这样倒是很符合许淑妃的择婿要求,家底厚实,嫁过去不用受苦。上面有长房顶着,也不用主持中馈,自家的小日子不要太潇洒。
白仪沅补充道:“就是那个穿月白色衣裳,看起来稍微有一些稚气的少年。”白仪沅睁眼说瞎话,这哪里是有一些稚气,分明就是个未成年!
不过嘉善公主的年纪放到现代,那也是个未成年,倒也没什么还挑剔的。
虽然周祎信看起来有些稚气,但是实际上翻过年去就十七了,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大殷公主出嫁,光是三书六礼不得走个一年?等到了真正出嫁的时候,嘉善公主也十七了,年龄不说合适,也不那么小了。要不然常宁公主下嫁江淮之,不过是三四年的光景,江淮之就露出不满的意思,明里暗里都是在嫌弃常宁公主年纪大了。
不过在白仪沅看来,江淮之纯粹就是找死,好好守着常宁公主以后的荣华富贵不是唾手可得?非要在这个时候作妖,别说他是个探花,就是榜眼、状元,在大殷朝且用不完呢。
不过现在不是处置江淮之的时候,要先把嘉善公主的婚事安排妥当,不然许淑妃的心病不去,白仪沅也不好要求许家出力。
经过白仪沅提醒,许淑妃瞬间想起了那个坐在席间文静的少年,脑海之中顿时有了印象。
“这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要怎么开这个口?”洗淑妃望向白仪沅,面有期待之色。
白仪沅装作没看出来一样,“这也简单,只要娘娘去请父皇下旨,请钦天监择个良辰吉日去周家宣旨即可。”无论许淑妃心里想的是什么,乾元帝作为嘉善公主的父亲都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再说如果许淑妃真的想给女儿体面,必须是她自己去向皇帝开口。白仪沅能接着操办宴会的名义为嘉善公主相看驸马已是极限,从古至今哪里有妹妹为姐姐操办婚事的先例?
许淑妃顿时面有难色,“皇上那里”许淑妃心里是有一些怕皇帝的,且不说前两任皇后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就是八年前的那场宫变,也是折了不少妃嫔进去的。当时最受宠爱的端妃被赐死,宫里杀了不少宫女太监,连当时已经九岁的三公主都受了惊吓没有保住。那时候宫里人心惶惶,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说起来皇帝搬到西苑修道,许淑妃心里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的。她有些莫名地怕皇帝,即便死去的端妃是寒门出身,和她不是一路人。但许淑妃心里仍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同身受,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落到那个下场。
似是看出了许淑妃的为难,白仪沅不由得柔声道:“娘娘是父皇的妃嫔,更是皇姐的亲生母亲。父皇虽然不说,但是心里一定是念着您和皇姐的。自古儿女婚事,哪里有不过问父母的呢?”大殷毕竟不是现代,除了想拿儿女换前程的,那些真心为儿女好的,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更何况是皇家。就算是乾元帝对儿女不上心,但是常宁公主出嫁,那嫁妆是一抬也不少。
许淑妃渐渐被白仪沅说动了,左不过都迈不过去这个坎,索性牙一咬,走这一遭又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许淑妃无奈笑道。
白仪沅听许淑妃这么说,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许淑妃一个不对劲做什么傻事,嘉善公主的婚事能绕开乾元帝吗?显然是不能的。
乾元帝给白仪沅没有带来什么心理阴影,以前的白仪沅就是小透明,宫里那些弯弯绕绕她就没机会见到,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幸运。白仪沅来之后更是一举得到了皇帝的重视,飞上枝头变成了真正的凤凰。
看许淑妃的模样,或许这陈年旧事之中,颇有些不堪回首的内容。白仪沅没有兴趣探究这些,只要事情办到位了就行。
这边许淑妃收拾了一下去西苑求见乾元帝,不过应该是见不到的,大概可能就是季平转达一下许淑妃的意思,然后皇帝下旨让钦天监择良辰吉日赐婚。所以白仪沅不明白许淑妃害怕的点在哪里,或许是以前怕习惯了?
而另一边常宁公主回府之后,看着一旁的驸马江淮之愈发不耐烦了。
“天也晚了,驸马还是请回吧。”常宁公主捧着茶碗慢慢啜饮,指甲上的凤仙花汁显得格外鲜艳,那是白仪沅和嘉善公主闹着给常宁公主涂的,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大殷的公主和驸马都是各自开府的,只有公主点头驸马才能留宿,否则不论多晚都要麻利儿告退。以前的江淮之是没有经历过这些的,常宁公主因为自己“高龄”出嫁的原因对江淮之一直都很忍让,这才导致江家现在无法无天,居然敢骑到公主头上作威作福。
江淮之比公主小一岁,看起来白白净净、人模狗样的。要不然当初怎么会被点为探花,就是这眼神里面有些鼠色。江淮之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立在常宁公主身旁的两个身材魁梧的嬷嬷,还没说话就先咽了口唾沫。
“公主今日喝多了酒,不若就让臣陪着吧。”
看看,求人的时候才知道说好话,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臣”,往日里可没见过江淮之有这个态度。还是心里害怕了,意识到皇权的威力有多大。
这个时候白仪沅指的嬷嬷就派上用场了。
“不劳驸马惦记,咱们就是阳翟公主指给殿下的,驸马还是请回吧。”
两个大力嬷嬷声如洪钟,一点都没有把江淮之当驸马看。
常宁公主看着面色涨得像猪肝一样的江淮之,心里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自己当年好似魔怔了一般,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好,居然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明明也不喜欢看话本子,怎么就活得比那些话本里的人还要离奇呢。
徐徐吐出一口气,常宁公主并不说话。
看到常宁公主这种反应,江淮之心里更是刺挠一般的难受,往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常宁怎么去了趟宫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对了,阳翟公主!江淮之好似突然开了窍一般,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当年他娶常宁的时候,这位阳翟公主的封号还不是阳翟,是任安。
江淮之对白仪沅印象深刻的原因就在于,他和常宁成婚的当年年底,这位阳翟公主的母亲李嫔就病逝了。当时他还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晦气的事情,还和常宁公主有了一点不愉快。没想到次年,这位任安公主突然得到皇帝宠信,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封号也由任安变成了寓意厚重的阳翟。
想到这里的江淮之不由得脑洞大开,是不是自己当年对李嫔……不……对贤妃娘娘不敬的流言传到了哪位阳翟公主耳中,这才导致了今日之事?想到这里,江淮之不由得对常宁公主更加怨恨,若不是她和自己争辩不下,他才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不然能让阳翟公主现在才发作出来?真是没有夫妻之道!
且不说他这话说出来会不会掉脑袋,就是这一番新奇言论,只怕也能让江家满门伏诛了。编排正得宠的阳翟公主的母妃,真以为建安侯是泥捏的不成?
眼看着江淮之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动,两位大力嬷嬷可就不客气了,一左一右架着江淮之就丢出了公主府。大力嬷嬷的力气可是实打实的,一下就把江淮之丢到了公主府的三层大台阶下面。
被丢到地上以后江淮之才回过神来,吃痛的感觉让江淮之呲牙咧嘴,丝毫没有风度可言。
江淮之心里一边暗骂两个大力嬷嬷,一边琢磨如何才能让公主对他回心转意、言听计从。
然而江淮之不知道的是,他这一转身,就再也没能踏入过常宁的公主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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