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科幻小说 >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狗皇帝 > 第38章 想要

公堂上更热闹了。

        一个趴在地上,  捂着屁股的杨主事。

        一个按着脑壳,满脸淌血的孙无赖。

        再加上这个刚刚从管府拉出来,脸包得像个粽子、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管衙内。

        这三人一个赛一个惨,  一个哭得比一个大声。

        就连跟在府尹大人身边数年,  经验老道、行事沉稳的通判、判官都忍俊不禁。

        寻常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发笑的……只是这个堂上,这四人往那里一站,  天然就是一副极其荒谬滑稽的画面。

        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和三个与她‘有仇’的歪瓜裂枣。

        怎么想都觉得这位小娘子应该才是其中最惨的那个……

        但偏偏她是其中唯一完好,  且镇定的那个。

        大家的目光自然不约而同地落到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虽然蒙着半张脸,但从那细眉翘眼,  仍可瞧出她的样貌不俗,再看身上所穿,  绫罗为衫,云丝为裙,哪一样不是精致名贵,  如此看得出,定然是出生优越,  非富即贵呐!

        但是这就更让人奇了,这位不愁吃穿、养尊处优的小娘子为何会揽上这么多事。

        又是酒坊的主事,  又是无赖流氓,  还有个学子。

        这商贾、贱民和学子,  跨度不是一般地大。

        她竟是怎么都给牵扯了一个遍?

        府尹大人首先问管衙内,  被打一事是否是他身边的小娘子所为。

        管修全眼圈一红,  手捂着肿起的胖脸,瞥了一眼盛则宁,抽泣道:“就、就是她让人打的。”

        府尹大人虽然感到意外,但是还在秉着事情要问明白,耐心问道:“那她为何要让人打你?”

        “都是我家那个小贱蹄子见我一时无望考中进士,  做不了官娘子就想与我解除婚约,她肯定就是那小蹄子找来的帮手!”管修全手一指盛则宁。

        盛则宁回眸冷冷盯了他一眼,管修全缩了缩脖子,又朝着府尹大人诉苦:“她、她让人将我当街打了一通不说,还逼我写下解婚书,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大人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管修全扑通一下跪倒,悲痛欲绝地摇摇头,“想当初,我与我那娘子相识的时候,她家潦倒落魄,我尚不嫌弃,没想到这次我不幸参加不了秋闱,她就想着另寻高枝,舍我而去……呜呜呜……”

        “管衙内真的太惨了!”孙无赖举着袖子擦了擦眼角,哭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女人。”

        杨主事跟着‘哎哟’几声,好像被他们的哭声牵动了心,想起自己屁股上的伤痛,痛到深处也开始为自己的遭遇而流泪。

        “肃静!”府尹大人被他们三个哭得脑袋疼。

        往常都是女子才哭哭啼啼,今日怎么全是一堆奇奇怪怪的男子,哭起来非但不美,还丑得很。

        府尹大人手指撑在额头揉了几下,把眼睛转到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形单影只地站在另一侧,看起来格外柔弱,可她哪怕被三人连番指罪也没有哭闹,反而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一一应对,丝毫不乱。

        不知道怎么的,府尹大人下意识将声音一软,轻声慢语地问:“盛娘子,管衙内说得可都属实?”

        “回大人的话,管衙内只说了后果,却没有说前因。”盛则宁没有回答真与假,因为管修全的话,本就真真假假掺着,她总不能在这里一条条给他掰扯开来回答。

        “小女另有话说。”

        封砚站的地方不远,但视角并不好,只能看见盛则宁的侧影。

        森严而厚重的深木色大堂上,少女昂首而立,那浓密微翘的长睫随着说话声扑动,像是小扇轻扇,其余被细纱罩住的地方,只有隐隐绰绰的轮廓,也看不出她究竟是个什么表情。

        但是无疑,已经让人看出了她的强大。

        敢于独自对证公堂,敢于直面旁人诽谤控诉,不哭不闹,也不畏世言。

        封砚不由想起盛则宁的话。

        ——愿为东风……

        她这次又是为了谁?

        为了那被打的小娘子伸冤理枉,还是为了那些苦于泼皮无赖之扰的普通商贾。

        还是为了自己?

        她想凭一己之力,去拔出旧俗与新势的沉珂?

        谈何容易,又何其天真。

        封砚凤目一转,望向府尹所坐的方向。

        这位叶大人是二甲进士出生,曾在凉州做过知府,因为立了大功而特升为南衙府尹,从边城回到都城,这样的提拔机会少之又少,所以叶大人还算勤勉努力,不敢辜负皇恩。

        但是他办事秉承中规中矩,不会跳脱俗理常规之外,也不会徇私枉法,颠倒黑白。

        只要保证不出大错即可,并不会趋情就理。

        薛澄抱臂站着,脚掌一直不安地轻点着地板,仿佛脚踩着织布机的踏板,又好像随时就想拔脚走过去。

        “殿下,咱们要不要过去帮盛娘子做个证?”

        封砚慢慢摇头,“薛世子,此时上去有扰公堂之罪。”

        薛澄郁闷地垂下手。

        那边盛则宁正说到孙无赖出现的时机正值人多事忙的佳节,而且故意煽动人群,企图引起踩踏事件,弄出人命来。

        府尹大人心里一惊。

        出人命的事发生在节庆时,那就是大事,少不了要让人烦忧头疼。

        这孙无赖真是胆大如斯,不把王法与秩序放在眼里。

        他一拍惊堂木,“孙为,捏造假证词,构陷他人,还企图扰乱秩序,危害百姓性命,你可知罪!”

        孙无赖一听,心就凉了一半,哭声都止住了,惊声道:“大、大人!小人……”

        他绞尽脑汁,想不出开脱之法,心急之下,连忙拉住一旁的管衙内。

        “衙内,你说说话,帮我说啊!”

        管修全从眼缝里透出些焦急,舌头打结道:“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以为寻常人遇到这样的破皮无赖,不过就是自认倒霉,给些钱两了事,谁想到会来这公堂上?

        而且他也生气啊,本来好好在家里躺着,被这孙无赖拖下了水不说,回去又要给爹训斥了!

        “你不能不管我啊!”孙无赖眼见要被拉下去,又哭嚎起来:“大人我冤枉啊!我是被陷害的!——”

        “你快闭嘴吧,想想你妹子!”管衙内压低了声音,在他身边恶狠狠道。

        孙无赖嗝了一声,又哇哇大哭。

        “冤枉啊!——”但是冤枉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再说下去。

        府尹大人重重道:“本官自会查明清楚,先压下去待审!”

        两名穿着黑官服的差役上前把孙无赖拖走。

        孙无赖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小,剩下的管衙内和杨主事不由生出一种唇亡齿寒、兔死狐悲的心态,把脖子都缩了起来。

        “还有你杨必德,一罪在身,还与人串通假证,这有你亲手按的指印在此,你还有什么要抵赖的吗?”府尹大人话头一转,又定在了杨主事身上,提起盛则宁递过来的交契在他面前抖。

        杨必德没有孙无赖会折腾,他早听见还要打三十棍就吓破了胆,此刻更是哆哆嗦嗦地哭道:“小人不敢,小人认就是了,只求大人看在小人坦白的份上,从宽处置哇!”

        公堂上只剩下包成粽子头的管衙内。

        对于有父荫的管衙内,府尹大人一时不好办。

        他的目光紧了又紧,手捋了好几下胡须才道:

        “至于管衙内的事,虽然他与柳娘子还没成婚,但是口头之约也理应奉守,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盛娘子着实管过了。”

        盛则宁把前因都说了,叶府尹的重点就明显偏了。

        一位郎君打陌生小娘子那是违法乱纪,一位郎君管教自家人,那就是家里事。

        听到这里,管衙内精神一震,连声大呼:“大人英明!”

        外头围观的百姓都颇有微词,但那些声音都不敢越过府尹大人的惊堂木。

        盛则宁微一抿唇,好在她带着面纱,不至于让人看出她的不悦。

        “至于管衙内辱打柳娘子一事,切不可再犯!”

        管衙内连忙点着脑袋,像是一个敲鼓的棒槌。

        他得了府尹大人这句话,就好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助力,洋洋得意地昂起脑袋。

        “那盛娘子把在下打成这样,大人就……”

        府尹大人皱起了眉,这人就不知道收敛,难怪给人打成这副模样。

        “大人秉公办案,最是公平公正,小人也不能白白挨这顿打!还请大人明断啊!”一将自己撇清,管衙内就得意地翘起尾巴,抓着府尹大人要说法。

        这叶府尹与他父亲有过交情,肯定会多给他几分面子。

        盛则宁虽然腹中有一肚子的理,但实际上这事却不容法理之中。

        若府尹要按律法判,她必败。

        封砚说她遇事不忍,其实也是说对了,若她之前忍一时,后面再慢慢对付管衙内,这事她还能说得上理。

        不像现在,一旦叶府尹明显偏颇管衙内,那万事就变成她的不对。

        “大人,有位柳娘子说她是事主,有话要禀。”外头有个差役过来传话。

        “柳娘子?”府尹大人瞥了眼管衙内,见他脸色倏然一变,就知道这位柳娘子想必就是之前盛则宁口里说的,被他当街辱打的那位小娘子。

        府尹大人不想再为此案头疼,沉声道:“这案子就这样定了,没有什么可说了……”

        盛则宁不知道柳娘子为何要来,但是见着府尹一心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管衙内从那眯缝的眼睛里都透着得意和嘲弄,她心里不服气。

        “大人还是让柳娘子进来一述吧,毕竟这事与她紧密相关。”

        府尹大人眉头一拧,有些不悦起来。

        “本官瞧着你也姓盛,才客气客气,没想到你还指挥起本官来了?”

        “大人是何意?”盛则宁一愣,不明白府尹大人为何突然这样生气,更不知道他提到也姓盛是何意。

        他认出她的身份了?

        叶府尹被盛则宁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一看,顿时惊出一背冷汗。

        就好像五六年前在凉州,被那个老人一眼看穿了他的私心。

        他们都姓盛,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叶府尹感觉有些坐立难安。

        “大人,莫不是觉得管衙内能颠倒黑白,柳娘子就不能自辨清白了?”盛则宁步步紧逼。

        “是啊是啊,为什么不能让柳娘子进去一说?”外面有几位小娘子也气愤应和。

        “难道大人要偏颇管学子?”

        在这种事上,还是女子更能感同身受。

        多少都是自己或者亲近之人也受过这样的委屈,所以才希望能看见公道重现的一日。

        她们不但是在为柳娘子抱不平,也是在为自己报不平。

        府尹大人旁边的通判与判官见着外面的百姓情绪激昂,不好收场,就劝起了府尹。

        叶府尹只好把屁股坐稳了,冷声道:“传柳娘子上堂!”

        柳娘子跟随一个差役进来,她也带着一块面纱,只不过脸上还有没能遮住的青紫在眼角处,显得格外病弱狼狈。

        虽然在医馆里躺了几日,她的伤还没好全。

        盛则宁与她不好在公堂上打招呼,两人就目光交接了一下,各自站好。

        “柳娘子有什么话要说?”

        “大人,妾身要状告管修全狎伎!”

        柳娘子一上来,管修全就料到不妙。

        但是谁也没想到她一上来就扔出这样的丑闻。

        官伎者,乃是官府供养,习以歌舞、音乐,为公宴助兴之用。

        虽然身处贱籍,身份卑微。

        但是私侍枕席,那就是法理不容的重罪,叫踰滥,轻则刑罚坐牢,重则罢职流放。

        管衙内大叫一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口里却还不饶人:“你这个贱、贱人!胡说八道什么!”

        柳娘子往地上一跪,扯开面纱,把青紫肿红的脸让各位官老爷看,“妾身平日里就只会做些点心,拿到集市卖了存钱,打算日后当嫁妆,管修全这厮三天两头跑来找妾身要钱,起初妾身以为他是打算用来置办束脩,赠以恩师,谁曾想,他是为了狎伎偷乐!妾身发现后,自然不肯再给,他就逮着我辱骂殴打,那一日若不是有盛娘子打抱不平,妾身这条命只怕都没了!”

        府尹大人脸上的肉都跳了几下,目光倏然如电,直视管修全。

        管衙内惊慌失措地摆手:“大人,莫要听信这婆娘的谗言佞语,在下是读书人,怎么会知法犯法?!”

        外面的百姓听到这里,都摇头咋舌。

        还读书人,这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多没用的男人才会要女人的嫁妆钱,而且竟然还拿去狎伎,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她信口雌黄,她拿不出证据,凭什么这么说我!”管衙内起初的慌乱在自己一句句话里又找回了底气,他指着柳娘子道:“贱人,你敢再乱说一句?”

        她没有证据,谁会信她?

        “大胆!”叶府尹皱起眉,一拍桌案。

        管衙内收起自己的手,努力睁开眼睛,拱手道:“大人,您千万不要被这种小人蒙蔽,她就是一个乡野村妇,什么也不懂!”

        柳娘子怒目而视,气得眼圈都红了。

        可是她知道,管修全说的对,她家是没落了,所以就成了世人口里的乡野村妇。

        盛则宁看见柳娘子委屈气愤,知道她之前一直还对管修全存了几分心,没有想要撕破他的脸,现在她死心了,想要告发他,反而被倒打一耙。

        她往袖袋里一摸,捏着一物转头对府尹大人道:“禀大人,小女有证据。”

        “你有证据?”叶府尹眉心一跳,若是管修全坐实了狎伎一事,那他也就没法帮他了。

        打人还能说是家务事,都嫖到官伎身上去了,这可藏不住了。

        “是,这位管郎君那日醉酒,撞上小女的马车,无意掉了一条丝帕,听闻乐坊里有专供的娟、纱,所属物件上更会绣有标记图纹,想必只要拿去乐坊找人一查就知道了。”

        管修全一愣,他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身上,似乎想知道自己身上丢没丢东西。

        就是这个举动,让大家都看了个分明。

        他果真与官伎私相授受!

        “好你个管修全,竟做出这样丧伦败行之事!”

        “她胡说!”管修全回过神来,努力睁大眼睛,又看见盛则宁手在袖兜里正准备往外拿出什么东西,他吓得面目狰狞,生怕铁证如山,让他彻底坐实了狎伎一事。

        他大步冲来,伸手想要抓住盛则宁。

        柳娘子欲拦住他,但身子单薄,无疑是螳臂当车,险些被他用力推倒。

        盛则宁看他气势汹汹而来,连忙躲避,这时候衙役们才一个个反应过来,准备冲过来拿下管修全。

        但是他们都没有另一人快,只两息时间门,一道修长的身影就站在大堂之中,一手擒住管修全,稍用力就使他跪倒在地,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府尹大人蓦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殿……”

        封砚横了一眼回头,叶府尹就牢牢闭上了嘴。

        薛澄慢了几步才过来,连忙凑到盛则宁身边低声询问:“三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着?”

        盛则宁是被管修全刚刚那凶悍的模样吓了一跳,但是现在看见他在封砚手下叫苦求饶,一点骨气也没有的样子,这惊吓就变成了嫌恶。

        她摇摇头。

        “那就好,本来我早就想过来的,但是瑭王殿下说我们不好插手,要静观其变……”薛澄嘀嘀咕咕,又委屈道:“结果他还跑得比我还快。”

        盛则宁眼睛一眨,知道薛澄口里并没有添油加醋。

        封砚说不好插手,还真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他一向是谋而后动的人,所以才会时常说她遇事不知道忍。

        盛则宁心中复杂,抬起眼睫,似蕴着探究。

        他这个时候为何会出来管她的事了?

        男人颀长的身量自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单是出自他得天独厚的高大,还有他那比常人都要清冷矜贵的气质。

        “管修全狎伎一事,南衙必然会查个清楚明白。”

        叶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是是。”

        盛则宁看了一眼柳娘子,两人交换了一个欣慰却又不太满足的眼神。

        管修全的罪名是跑不了,但是他却并不是因为辱打柳娘子一事,而是因为触犯了其他律法。

        律法保护官伎就像保护国库里的金银财宝,那是大嵩的官产,不容人侵犯。

        但并不是为了保护女子。

        虽然事情有些偏差,但是管修全还是被羁押进了南衙大牢。

        “总有一天,世道会变的,会变好的。”在南衙门外,和煦的阳光照在两名少女身上,照出弯弯的笑眉。

        “盛娘子的话,定然会成真。”柳娘子很感激,她握了握盛则宁的手,“原本我都打算离开上京城,还是那位郎君派人来跟我说,盛娘子为了我在对证公堂,我才鼓起勇气回到了这里。”

        盛则宁顺着柳娘子手指的方向,看见正在另一侧指挥衙役们疏散人群的封砚。

        男人似有所感,抬头回望。

        冷寂的眉眼之中染上了一些人世间门的烟火气,好像变得柔和了些。

        盛则宁走了上前,欠了欠腰身,“谢殿下。”

        “事情解决,可还满意?”封砚问她。

        盛则宁点了点头,稍许,又轻轻晃了晃脑袋。

        满意,却又不是那么满意。

        倘若她有更大的能力,更多的影响力,就不会是这样轻轻揭过的结果。

        说到底,如今的她没有能力与魄力去扭转这些陈规陋习。

        但是她又看见了封砚。

        芒寒色正、位高轩冕,颇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

        她不禁开口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心愿?”

        封砚被她突然抛来的问题,问住了,他想了片刻,低声道:“没有。”

        盛则宁奇怪地看他,“臣女以为殿下与宸王一样,应会对权势有兴趣。”

        封砚摇摇头,“并非所愿,污浊浑水罢了。”

        盛则宁摘下面纱,眺望远处走进人群里的柳娘子。

        “权势并不都是肮脏污糟糕坏东西,若是能用来保护弱小、维持秩序,使得国泰民安、海晏河清,那就是好东西。”

        “殿下有权有势,能做到的事比臣女多多了呀。”盛则宁似是感慨又好像是羡慕,牵起裙子也往阶下走。

        “您该多自己想想,究竟想要什么……”

        封砚侧目,小娘子慢慢从他身侧走过。

        在她玲珑鼻尖下,饱满的唇瓣轻扬,水盈盈的就像是树梢上才红的樱桃,小巧的下巴稍抬起,连着弧度柔和的下颚、纤细的脖颈都透着轻松,略丰盈的脸颊让她显出稚嫩娇弱的模样。

        但是她却早已经不再单纯无知。

        封砚的目光一直追随她离开的背影,那浓密柔软的发垂在她纤腰上,被午后的轻风吹拂而起,荡起浪波,泛起了微光,就像是二月新发的嫩柳,在古潭沉水上拂动,激起涟漪。

        他的心,好像也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变得异常的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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