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哪敢和你啊,现打现的银子要到帐了,我们厅里虽然也答应要给道路建设补助,但是一要有合适的项目,二要有地区和县里的配套资金投入,这两者不符合条件,一分钱都别想。
县里现在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来什么配套资金?淮鞍市交通局更是一毛不拔,我这会儿白头发都快愁出来了,盼望着,看能不能把厅里领导哄到咱们陵台来,好好算计一下,现在可是半点头绪都还没有呢。”
自打曲云峰能在昏睡状态下不动声色的起床出门,我再也不敢小瞧他和袁建彬两人了,这些人一个一个隐藏得好,对付这些家伙,既不能说假话,那很快会被这些家伙戳穿,日后见面尴尬了,但也不能不说假话,嫉妒之下,否则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来,还是闷着脑袋干自己的,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再说。
曲云峰也知道交通项目历来要求市、县两级政府都要投入,省里边才能给予补贴扶持,单纯想要靠省里来承担,那是不可能的。
而陵台县是全地区数一数二的财政穷县,既没有像样的工业,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农业支柱,纯粹是一个为了填饱肚皮而挣扎的典型深丘县,甚至苍化都还要差一大截。
“那庆泉你可要努力了,你们邹书记和李县长那里,你可要好生做好工作,争取让县里拿出一点钱来投入。”
曲云峰这纯粹是废话,邹厚山和李永仓要能拿得出钱来,根本不需要我去做工作,哪还需要自己煞费苦心的盘算?
“那是,那是,共同努力,共创辉煌!”我心里更是鄙薄,这家伙也学会打官腔了,真是几日不见,已非吴下阿蒙了,居然还把官腔学会了,我暗自摇头,问道:“建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还行,听说这家伙在争取水利厅一个小型水库排险加固工程的项目,准备对苍化县境内多坐小型水库排危加固,估计所需资金也不会少,至少也在三四百万,看样子,苍化县财政能从这里节余不少。”曲云峰微笑着道:“你别小看了袁建彬这小子,他可鬼着呢,要不怎么会主动申请到苍化?”
“他是主动申请到苍化的?”我吃了一惊。
“嘿嘿!不知道吧,日后你会明白的。”曲云峰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曲云峰的故弄玄虚让我很是气闷,只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好和对方多说什么,眼见得人们都陆陆续续往小礼堂里走了,我和曲云峰也只有匆匆告了别,便各自走回自己的群体去了。
礼堂,按照规矩依然是按照每个县、每个行局一块分配下来,看样子,市委这次规划得很细,每个单位来多少人,都把位置留够,但是又无空位,这样可以保持整个会场的紧密性和严肃性。
按照排名,陵台县毫不例外的和苍化县排在了最后一个梯队,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了袁建彬,远远打了个招呼。
人流一进入礼堂,礼堂变得嗡嗡嗡起来,烟雾顿时在人群空生成,禁烟这一类的说法,在偏远的县里不好使,人人见面第一件事情,是撕开锡箔纸,拿出烟来散一圈。
我走在整个陵台县人员的最后,而紧挨着陵台县坐的是号称第一局的市财政局,与我相邻而坐的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大概是市财政局的一把手李鼎南,一个据说非常强势的财政局长,当然,他背后站着胡升达这个强项市长。
我一屁股坐下,这硬邦邦的折叠椅委实有些硌屁股,要在这面一坐几个小时,实在太难为人了,好在可以借助厕所,不时的尿遁一番。
左边挨着我坐的是副县长辛存焕,一个民盟成员。按照各级党委和政府组成的惯例,一般说来,都得有那么一两个女性和一个民主党派人士进入班子,显示妇女能顶半边天,和执政党与民主党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政策。
“辛县长,来一支?”
我和辛存焕没打过什么交道,印象对方好像不抽烟,果然,对方摆了摆手,我微微一笑,于是准备自顾自的喷云吐雾起来。
瞥了一眼旁边那个态度有些傲慢的家伙,我本不想搭理对方,管他是啥角色,至少现在自己还求不到对方头,但是想想自己还得在淮鞍一呆三年,保不准还要和形形色色的局行打交道,也捏着鼻子,给自己右手边的家伙递一支烟。
李鼎南本不想参加这种大会,但是这一次市委发语气很硬,明确要求请假必须要向刘光伦请假,这个从土城县委书记起来的家伙,现在是越来越不好说话,自己打电话过去,对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说没有特殊原因,一律不得请假,言外之意很清楚,李鼎南气闷之下,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看见对方递出来的烟,李鼎南愣怔了一下,旁边这年轻人,不用说,肯定不是本地干部,本地干部不会抽华烟,一般的副处级干部,差的抽硬壳红塔山,或者阿诗玛,好的会吸软壳的。
但是,这华烟一拿出来,证明旁边这个年轻人,肯定不是本地干部,另外,估计是有些来头。
李鼎南也不说话,接过烟后,便摸起别在腰间的芝宝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我心微微一动,这家伙还真有些嚣张,在淮鞍,用芝宝打火机,而且敢于堂而皇之用的干部,只怕还没有几个,我手的打火机是登喜路的,登喜路并不是专业作打火机的,它的打火机大多是以精致细腻著称,但更类似于以一种小礼品的方式出现。
“你是边来挂职的?那个厅下来的?”话语倒听不出多傲慢,但是骨子里的居高临下,却有点压抑不住。
“嗯!交通厅下来的,分到陵台。”我也表现得很低调。
“后生可畏啊,你有没有二十八?”李鼎南注视了一下对方洋溢着年轻和活力的脸,有些感慨的问道。
“二十五。”我很不喜欢对方这种恃强凌弱的询问方式,但是在对方威压下,处于这种情势,自己也不好反击。
“嗯!省里边下来是好。”李鼎南吐出一口烟雾,让自己脸藏在烟雾,目光的散漫和不甘却若隐若现。
我能够感觉出,对方似乎很有些怨气的模样,只是自己似乎和对方半点也挨不着,我也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我能感觉到,这个家伙大概是在自己单位里强势惯了,所以举手投足间都有那么一股子霸气,这霸气么,说得好听点叫有魄力,说得不好听是刚愎自用了,看领导怎么看他了。
领导们进入主席台座的顺序,很是耐人寻味,人大和政协的副职领导们入席显得很随便,反正他们的位置都在主席台的二排,对号入座行了,而且还不时打着招呼说笑着。
而市委的副职们和常委们则基本是延续着次第入座的程序,而且基本是面无表情,各自夹着皮包,目不斜视的直奔自己的座位,几位主要领导则是先有秘书将他们的皮包和水杯放在桌案,表示领导已经到了,然后才陆续入座,这相当微妙而又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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