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临川坐在马车上还有些晃神,暮修竹端坐在他身前,拘谨的抿唇,一旁坐着愁眉不展的沐钟迟。
马车缓慢的向前驶去,路上坑坑洼洼的,冬日里的暖阳升起,一直盘旋在暮晓城上的雾气终于散去,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破败而又不堪,遍地都是干裂的土地,仅仅只有几颗渺小的树苗倔强的想上生长。
昨日里点满了灯火,今日莫要说是灯笼了,便是连半张干净的纸都寻不到。
白临川醒来时便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是檀木的香味,又带着燃烧后的焦味。
白临川经常用琉璃火照明,自然是知晓琉璃火燃烧过后会留下什么样的气味,他本以为是小弟子拿去照明,但看见暮修竹空空如也的手腕,便什么都清楚了。
“也就是说,暮晓城的所有人都是生魂,而你是大火中其中唯一的幸存者?”沐钟迟开口问道。
“是。”暮修竹点头,他面容谨慎,看起来似乎很紧张,“倘若琉璃火当真难寻,待我入道后定然为仙……师尊寻来无数琉璃火。”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沐钟迟叹了口气,“琉璃火并不难寻,苏师妹的火灵根便是琉璃火的母体,要多少问她要多少便是了。”
暮修竹微微一滞,白临川当时分明同他说琉璃火难寻,可沐钟迟为何说琉璃火获得容易?
暮修竹困惑的看向白临川,后者扭头看向车外,不同他对视。
“不过你也过于莽撞了,如今江倾然被阵法反噬,重伤昏迷,妫于城主又被她用琉璃火焚烧,那些知情人也被你一把火烧的干净,暮晓城数十年前的线索便断了。”
“妫于说是江倾然勾结魔族,但江倾然说妫于勾结魔族,两方口供不一,难以判决。”
沐钟迟揉着自己的额角,只觉得头疼。
“数十年前,同江倾然一齐出行任务的人,在弟子册上应有记载,他们都是其中之人,应当不至于线索断的个干干净净。”白临川道。
“这倒是让我想起来了,苏师妹当时喜欢跟着江倾然跑,倘若江倾然那时有异样,她必然清楚。”沐钟迟眼神一亮。
白临川的指尖蓦地一僵,自从他知晓江倾然所学的禁术是苏月何看守的,苏月何那时又喜欢跟着江倾然之后,他总是有些怀疑。
他知晓苏月何是将他带大的师姐,教自己入道,恩重如山,不论如何自己都不应当怀疑她。
但白临川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二者之间的关联过于明显,就差把事实摆出来了。
但愿只是他草木皆兵了,白临川在心底安慰自己。
“先不说这个了,到时候回了宗门,你要让暮修竹住哪,同你一起风餐露宿,搁树枝上睡去?”
听到谈论自己,暮修竹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白临川。
白临川将双手交叉,横在了马车上,靠在了手心中,“让他跟着我住一起呗。”
“胡闹。”沐钟迟皱眉,“你那地方还能住人?你自己多少年没有住进去过了,你不清楚吗?”
白临川掰扯了下自己的手指头,“两年而已,师姐难道没有安排剑童打扫我的房间吗?”
“当初你不是说烦,全部赶走了吗,你师姐疼你,哪会再给你安排?”
白临川顿住了,“也就是说,我的房间可能已经布满了蜘蛛丝?”
“也许吧。”沐钟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白临川入门早,但行为上仍旧任性的不行,他提出要带弟子,沐钟迟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暮修竹沉默了一瞬,“师伯的意思是,我若是入门了,没有房间睡是吗?”
说不定还要跟着你师尊一起睡在树上,沐钟迟在心里说道。
“担心那些作甚,我定然会给你安排好的。”白临川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当真?”暮修竹虽是不信他,但此刻好像只能乞求他靠谱一些了。
“那是必然,到时候我必然将整座宗门里最奢华的床给你睡,每日给你在床头放花,睡前给你哄睡。”
暮修竹嘴角微微抽搐,“我不是奶娃娃,不需要哄睡。”
“那我给你搭上绫罗绸缎,每日给你点上熏香,在外面给你寻金银首饰。”
暮修竹的眉头狠狠的跳了两下,“我不是美娇娘,倒也没必要。”
暮修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小仙师,看起来像是游戏人间的富少爷,其实就是不靠谱的仙门弟子。
他开始思考,拜白临川为师,是否过于草率了。
沐钟迟在一旁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倘若白临川的话能信,那母猪都能上树。
——
“听闻小十带回来了个孩子。”少女把玩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她慢悠悠道:“您不想去见见吗?”
屋内寂静一片,少女却也并未期待屋内之人的回答,水镜几番变动,只见白临川扶着吐的天昏地暗的少年走下了车。
“小十带回来的孩子晕船?”少女轻笑一声,走墨宗四面环海,埋藏于海雾之中,寻常人难寻,也难以到达。
少女拔剑,飞去了宗门门口,白袍顺着风而飘行,一旁的白临川担忧的看着暮修竹,“小心点。”
暮修竹心下一暖,却听他说,“别吐在我身上了。”
“……”暮修竹紧紧的闭上了嘴,面色惨白的站起身来,跟在了沐钟迟的身后。
白临川哒哒哒的跑过去,他睥了一眼暮修竹,“你走那么快作甚?”
“以免弟子吐到您身上。”暮修竹幽幽说道。
白临川被呛声,倒也不吭声了。
蓦地,一片树叶被风席卷而来,树叶围绕着白临川,不轻不痒的挠着他的脖颈。
白临川素来怕痒,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开口讨饶,“好师姐,你就莫要逗我了。”
苏月何稳稳当当的落在她的跟前,她挥手,那阵风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师兄。”苏月何冲着沐钟迟行礼,沐钟迟点头。
“师姐,多日不见了。”白临川道。
“许久不见,小师弟看起来还是很精神。”苏月何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微微一笑。
“师姐就莫要打趣我了,这一月以来,我当真是操碎了心。”白临川道。
“你素来没个正形,师尊想要历练你不是理所当然吗?”
沐钟迟在一旁听着,只觉得头疼,在宗门中没个正形的分明就是苏月何,她倒是还反过来教训白临川。
随着几人的深入,走墨宗深处并不像远处那般布满迷雾,宗门内的景象渐渐的清晰起来。
走墨宗内有一群蜿蜒曲折的小山峰,它们聚在一起,就像是曲折的笔锋一样。
四处都是葱郁的绿植,植被肆意生长,泉水在其中流淌,宗门内有几名穿着白衣的弟子,他们拿着扫帚打扫四周。
暮修竹有些呆愣,他在暮晓城待了数十年,也见了那里被焚烧过后的惨样,乍一看见这种游离于世俗外仙境,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终于回来了。”那群弟子叹了口气,“我本以为是我大展身手的好时机,不曾想我还什么都没做,就这般了事了。”
“苏止,你为何愁眉不展的?”旁边的弟子推搡了一下苏止问道。
苏止沉默了一会,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旁边的弟子,“我不想晨起练剑上早课。”
白临川笑了,“那你逃课便是,我知道一条小路,往那走,保证没一个长老抓得住你。”
沐钟迟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好的不教尽教些坏的。”
苏止苦着一张脸,“那不行,我师尊会剥了我的皮的。”
众人嬉笑了一阵,便过去了。
“小十带回来的孩子,是暮晓城的孩子?”苏月何轻轻的笑了,“那可是个好地方,我记得我去的时候,可不比走墨宗逊色。”
“……”暮修竹顿了一瞬,“暮晓城数十年前的确是美景。”
“倒是我忘了,那场大火……”苏月何皱起了眉头。
“苏师妹。”沐钟迟蓦地开口,“不知你可还记得江倾然?”
“江倾然?自然记得,江倾然可是执法堂的精英子弟,那般卓绝的天才,我自然是记得的。”
“不知师妹对这人的映像如何?”沐钟迟问道。
“天资聪颖又肯上进,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却有些刻板,墨守成规。”苏月何思忖了一番。
“为何这般说?”沐钟迟倒是没想到会从从其中听见墨守成规这一次。
“年纪轻轻便是执法堂的精英子弟,自然是天资卓著。”
“至于刻板……”苏月何笑了一声,“她每次抓小师弟,不论小师弟怎么求情,该罚的,小师弟一个也跑不掉。”
沐钟迟听到这,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白临川戳了戳他师姐,低声道:“我未来弟子还在一旁,师姐你就给我留些面子吧。”
苏月何忍不住轻笑一声。
“苏师妹。”沐钟迟开口,“不知师妹是否对十年前,暮晓城的那场大火抱有映像。”
暮修竹在瞬间扭头望向了苏月何,苏月何微微眯眼,笑容似乎是淡了许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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