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清荔醒来时,车已经稳稳停入了自家地库。
面对眼前熟悉的场景,她有一瞬的沉默。
要么是秦离早已知道她家地址,要么是她重新点开了导航,看到了自己欲盖弥彰的那个地址。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足以让她短暂一悔,不该在车上睡这一觉。
然而,紧接着,更令她后悔的事来了——腿被木雕压麻了。
那尊木雕集十三人魂灵之重,果然不同凡响。
“不下车吗?”熄火半晌,见尹清荔没有动作,秦离以为她是睡懵了。
“……帮我拿一下。”
刚刚睡醒,鼻音更重,一句话又软又粘,暧昧得没法听。而在眼下的社交情景下,这像极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邀约。
——帮我拿到家里去。
——你也进来。
秦离从善如流。
木雕从双腿上移开时,酥麻感如同电流窜过,尹清荔兀自忍下,没让自己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随即,若无其事地解开了安全带。
刚要起身,秦离的手却落在了她膝上。
“给你揉揉。”
纤长劲瘦的手指顺着她僵硬的大腿肌肉捋顺而过,有意克制着力道,用指尖不轻不重的压迫抵消着神经的酸麻。
十分奏效,但后遗症明显——被她按过的皮肤隐隐升温、发烫,热度蔓延至左半边身体,很快,脸颊和耳根的颜色就变得没法见人了。
秦离的目光在那里落了一瞬,意味不明地笑了。
“这么清纯,还敢引狼入室。”
她将木雕放在了中控台上,去留未定,是让尹清荔自己选择的意思。
“我……二十九岁了,”尹清荔轻咳一声,艰难地开口道,“秦老板,应该比我小吧?”
用年龄自证经历,实为悖论。若是在法庭上,她断然不会露出这样的弱点。
但在法庭上,她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质问,就自乱阵脚到如此地步。
“哦——”
秦离悟了。
“所以,你是想听我在床上叫你姐姐么?”
尹清荔动作一僵,转过头,用发现新物种的目光看向她。
驾驶室里,秦离身子略微转向她,支颐倚着门框,头半歪着,两条长腿无处安放一般,不肯好好并在一起,坐得没型没款。
尹清荔揣度着,如果不是方向盘碍事,她恐怕还想翘个二郎腿。
这副尊容,配上轻佻的话语,本该是很败好感度的。但那张脸实在是提升忍耐度的利器,双眼分外明亮,恶作剧得逞的坏笑,让她几乎俊俏出了一丝少年气。
尹清荔定了定神,“我这不是,怕一不小心轻薄了未成年。”
秦离倏然大笑起来。
她主动拎起木雕,推门下车,然而不等她绕到副驾,尹清荔就自己开了门,走下来,轻轻跺一跺脚,“走吧。”
一栋四户的复式小楼,一二楼带院子,三四楼独享电梯,附赠阳光露台。尹清荔住东户三四层。
属于她的那座电梯门口,却放着三四个堆在一起的黑色垃圾袋。雨后泥泞,灰褐色的液体从边缘流淌下来,隐隐发臭。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是不需要自己倒垃圾的。目光所及之处,遍地连个垃圾桶都没有。各户只需要把垃圾放在门口,自然会有人收走,往往不会超过半日。
而眼前这几袋,从发酵程度来看,应该已经放了好几天了。
“管家偷懒了啊。”
尹清荔却往西户的院子里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绕过那堆垃圾,刷卡开了电梯。秦离跟进来,“怎么,邻居干的?”
“101户的老人家认为,我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是犯罪。”
“唔。”秦离又悟了,“尹律,单身啊。”
她用肩膀轻轻一碰她,“这么巧,我也是。”
尹清荔觉得,她这三句话不离主题的德行很有意思。
美人急色,最是难得。
三层楼的不过咫尺,熟悉到分秒的电梯运行速度,时间的流速却在此刻忽然慢了下来。
尹清荔凝望着玻璃轿厢侧壁的倒影,心跳逐渐随电梯攀升而失速。
手心出了一层细汗,浸湿了车钥匙上包裹的皮面。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门厅与玄关连成一体,换鞋凳上,卧了一只蓝眼睛的临清狮子猫。
秦离刚要迈出电梯的脚步骤然一顿。
她听到了猫叫声——并非来自眼前这一只,而是远近皆有,连绵起伏。
“你……养了多少只猫?”
一句话问倒了尹清荔。
她思考了一会,手指可疑地动了动,谨慎道:“总数取决于晴天生几只。”
得,感情还有只孕妇。
秦离迟迟没有迈出电梯,而是把木雕放在地上,用脚尖推了出去。
尹清荔见她模样,忽地乐了,“你该不会是怕猫吧?”
眼看电梯门即将合上,秦离陷入了莫大的纠结之中。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在鞋凳上换了个姿势,揣着手,高贵冷艳地冲她扬起了下巴。
“进来吧。”尹清荔伸手拦了一下电梯门,“能自由活动的,就它一只。”
“据说,太有钱的律师不可深交。”直到进了屋,秦离的声音还是有些发紧。
木雕被她遗忘在玄关,还是尹清荔折返回去,拎进来的。
“我主要的财富积累,其实是在上学时候完成的——帮我看看,这个摆在哪里比较好?”
秦离环顾一圈,抬手一指,“那个架子还空着。”
“……”,尹清荔沉默了一瞬,“那个架子,学名叫做猫爬架。你得问问蓝雪答不答应。”
“蓝雪”,想来就是那只狮子猫。自打进门,秦离一直关注着它的动向,知道它已经穿过通往四楼的单向门,上楼去了。
最终,尹清荔决定为它腾挪一格酒柜。
一瓶年份极好的红酒被她取了下来,顺手递给秦离,“秦老板,帮我开个酒。”
秦离接过,轻轻一掂,沉重的酒瓶在她手中轻易翻了个。
她看了一眼标签,不由咋舌,“你这一瓶,抵得上我一家店面了。”
尹清荔原本正踮脚将木雕往上放,闻言,回头眨了眨眼。
风衣之下,那截腰肢弯折后仰,显得分外柔软纤细。
“可是我想看。”
不是想喝,而是想看。
炽烈的视线与十指纠缠,手中名酒好似滚沸,几乎烫手起来。
“这会怎么不体贴我手不好了。”
尹清荔拿了开瓶器,向她走来,把开瓶器轻轻搁放在了她未伤的掌心。
手没松开,目光向上,问她:“要紧吗?”
秦离喉结微动。
“……不要紧。”
尹清荔替她挽起了袖口。指尖似有若无地抚过小臂,酥麻细痒。
随即,她坐在了餐桌对面,双手托腮,安静观望。
秦离动手拆开了酒瓶外的塑封。开瓶器刺入瓶口的软木塞中,旋转向下,手臂的线条随着动作收紧、放松,如此反复,张力十足。
她的手指都仿佛比常人有力几分,指骨笔挺,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青色的筋脉清晰可见。虎口处,以及食指左右两侧皆生薄茧,掌心有一道圆形疤痕,手背相应位置亦然,像是尖锐之物留下的贯穿伤。
看位置正是关节韧带处,没留下限制手指活动的后遗症,实属侥幸。
忽然,秦离的动作顿住了——
“怎么了?”
尹清荔好奇地凑近了些,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戳了戳瓶身。
只见秦离有些僵硬地松开了握着开瓶器的手。
只剩尾翼的开瓶器“啪嗒”一声,掉在了桌面上。螺旋尖端被拦腰折断,尽数留在了木塞中。
气氛一时凝滞——
“秦老板,原来你不会开酒啊。”
轻轻软软的一句抱怨,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秦离的目光落在尹清荔含笑打趣她的那张脸上,对视时,后者还颇为挑衅地扬了扬眉。
“难不成,开酒吧只是你的副业吗?”
秦离开屏失败,神情却不见丝毫赧然,垂眸一笑,没有反驳。
她屈指轻轻弹了下瓶身,甲面与玻璃碰撞,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尹清荔略微睁大了双眼。
下一秒,她骤然弹指发力,瓶口应声断裂,软木塞连同埋入其中的开瓶器尖端一同飞了出去!
玻璃瓶身上,留下了一个边缘齐整的断口。昂贵的酒液轻轻晃荡着,余波未消,但却一滴未洒。
酒香四溢间,尹清荔被她单手揽起,放到了齐腰高的桌面上。
双膝抵着秦离小腹,连脚尖都拘谨地绷了起来,唇紧抿着,咽下了一声很没见识的惊呼。
隔着一层薄若无物的冰丝衬衫,秦离揽在她后腰的手顺着脊骨一节一节攀了上去。
及至后心,轻轻一压,两人贴近至呼吸可闻。
“酒还得醒一会。”
“要不要,先来做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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