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有两个巨大的铁笼,一个铁笼关着十几个女人,另一个铁笼关着十几个男人。两个魔兵走来,打开女人的铁笼,笼里顿时一片惊声尖叫,魔兵随机揪出其中一个女人,锁上铁门。
铸剑师站在剑炉前,紧阖双目,嘴里念着咒语。突然他睁开双眼,低声道:“时辰到了,放。”
紧接着女人被两个魔兵推下剑炉,伴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孙清韵苏醒,睁着朦胧睡眼,恍恍惚惚坐起身来,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内容。梦中的画面却迅速模糊,顷刻间消失殆尽,只隐隐残留一丝丝忧伤之感。
总是这样,醒来之后就忘记了昨夜做过的梦。
“好困。”她眨着厚重的眼皮,然后倒头继续睡。
夜间多梦,睡眠质量哪里能好?
这一觉睡到中午才饿醒。孙清韵伸了伸懒腰,起身走到桌前喝水。一只蓝色蝴蝶从窗外翩翩飞舞进来,恰好落在花荨的留言纸上。
“好漂亮的蝴蝶。”孙清韵不由欣喜,不经意看了一眼纸条,计算着今日已是十日之约的第四日。
少焉,门外店小二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三下敲门声,“孙娘子,孙娘子。”
“在呢,什么事?”孙清韵大声回应。
“千郎君派了马车,说是邀请孙娘子到千府一聚。”门外的店小二朗声道。
“哎唷,都邀请人家到家里去了。”孙清韵双手捧着脸颊含羞带笑,忽然抓起一缕头发,嫌弃地说道:“头发好油,得洗个头吧。”
“孙娘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门外店小二问道。
“没什么,你告诉他们,我梳洗打扮一番再下去。”孙清韵高声回应,接着便听见门外脚步离开的声音。
她连忙着手梳洗打扮,洗了头发才恍然意识到,哎呀,没有吹风机。好不容易用布擦干了头发,又要盘个假发髻,唉,这个最是麻烦了。虽然她从前偶尔也跟风扮扮古装拍拍小视频自娱自乐,但是每次也是耐心折腾了好久。
马车夫来催了两次,她连饭都没吃,忍了半天饥饿的肚子也要把妆容搞好。像极了被男朋友电话催促,起晚了仍坚持精心装扮,即便迟到也必须是漂亮出场的女人。
于是,客栈门外的马车夫不耐烦地等了足足一个时辰。
孙清韵乘坐马车到了郊外时已是申正一刻。此时,一座华丽的目字型的四合院渐渐出现在她眼前,四合院的右侧是用篱笆围着的小果园,果园门牌刻字:清溪园。
她一下马车便看见千郎君早已等候在门口。
两人相视一笑。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孙清韵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碍事。”千麟君淡淡一笑。
孙清韵伸手指向清溪园,“我能过去看看吗?”
“请随意。”千麟君语气平静,慢慢跟在她身后,眼神频频流露出宠溺之意。
孙清韵推开篱笆门,十几颗成熟结果的橘子树、枣树、桃树出现在眼前。
“没想到你还是个果农啊。”孙清韵露出羡慕的神情。
千麟君走到一颗桃树下,摘下一颗硕大的红彤彤的山桃,用手帕擦拭好几下方递给孙清韵,柔声道:“这桃子很甜,试试。”
孙清韵内心激动,啊,终于有吃的了。外表神色平静地接过松软的桃子,还不忘道谢,“谢谢。\"。她轻轻啃咬一口,一股清香又甜蜜的汁水一涌而出,她连连点头称赞:“很好吃。”
“咦,流水声,这里有河吗?”孙清韵好奇一问。
“嗯,里面有条小溪。”千麟君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孙清韵朝他所指方向快步走去,千麟君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小溪里面有鱼吗?”
“有。”
“你会抓鱼吗?”
“会。”
“会烤鱼吗?”
“嗯。”
“吃烤鱼怎样?”
“可以。”
两人来到小溪边。
“你抓鱼,我生火,我会钻木取火。”孙清韵一边高兴地说着一边四处捡树枝。
千麟君脱下鞋子,望着孙清韵认真的模样宠溺一笑。他伸出掌心,一头尖尖的长木棍立即出现在他手里。
孙清韵忙着捡树枝和石头,准备在岸边搭个炉子生火。
不一会儿,千麟君叉起一条约有近两斤重的鱼,“来,接着。”说着往她双手掌心一抛。
孙清韵双手立马抓住鱼头部位,不料竟被顽强的鱼尾连续抽了三个嘴巴子,又溅了一脸水。千麟君恰巧看到这尴尬一幕,还想着要假装没看见,结果两人目光相撞。
孙清韵讪讪一笑,“呵,这鱼挺调皮的。”
千麟君抿嘴忍着笑意移步上前,掏出一方白色手绢,在她脸上轻轻擦拭起来。
孙清韵微微一愣,一丝丝酥软顿时从心头传到四肢百骸。气氛莫名地暧昧起来,手中的鱼儿不小心滑落掉在地上,打破了这暧昧一刻,孙清韵慌忙后退,寻找鱼儿。
千麟君意味深长一笑,回到溪水里抓鱼。
两刻钟后,四条鱼儿整整齐齐地摆在石头堆砌的长方形炉子上烤火。
孙清韵满怀期待:“我已经好些天没吃鱼了,要是有调料就好了。”
话音刚落,千麟君立即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竟是盐巴和香料。他动作熟练,三根手指指腹轻轻抓起一小把调料,均匀地洒向四条烤得金黄的鱼。
孙清韵吃惊地张大嘴巴,忙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我发现了,你这个人很会享受生活嘛,我欣赏你。”
千麟君笑而不语,把四根烤鱼翻了翻,外焦里嫩,香味四溢。孙清韵没忍住咽了好几次口水。
移时,他拿起其中最大的一条鱼递给她。孙清韵满心欢喜接过烤鱼,轻轻吹了吹热气,慢慢咬了一口,咀嚼之后连连称赞:“嗯,外酥里嫩,好吃。”
“对了,我总是在想,你的名字怎么写?”孙清韵突然好奇一问。
千麟君放下自己手中的烤鱼,轻轻抓起孙清韵另一只空闲的手,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又一股酥酥麻麻的气流从手心传到四肢百骸,她芳心一颤,慌忙收回自己的手,忙道:“我知道了,麒麟的麟嘛。”
转眼间,夜幕降临。今夜的天空十分清朗,夜幕上悬挂一轮皎洁明亮的下弦月,繁星点点。清风徐来,好不惬意。就是蚊子有点多。
两人穿过果树。流萤成群的在果树间轻轻悠悠地飞舞,闪耀着熠熠星光。
“好漂亮的萤火虫。”孙清韵欣喜赞叹,“嗯,今日没白来。”
千麟君看着亡妻的转世内心十分感慨,没想到这一世的重逢来得如此轻易又美好,某一瞬间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千府门口,门口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女管家早已等候多时。
“于管家,送孙娘子到东厢房,好生伺候。”千麟君吩咐道。
“是。”女管家颔首回应。
女管家将孙清韵领到东厢房,为其打开房门,摆手道:“孙娘子请。”待客人入屋之后,转头便召唤丫鬟仆人们,吩咐了几句。
“不愧是大户人家!”孙清韵看着房内的布置连连赞叹,“气派!”
东厢房主卧室十分宽敞,大约有三十平方,房内布置优雅大气,双面刺绣屏风的后面还放置了一个大浴桶,比富贵客栈那破浴桶大了不止一点点。
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头梳双丫髻的婢女,一人手里捧着一套衣裳首饰,另一人手里捧着浴巾毛巾,两人将东西置于床上,然后站在房里一旁静候,面露淡淡微笑。
接着又进来若干个提着水桶的男仆,几人有条不紊地将热水轮流倒进浴桶里,直至浴桶七八分满,最后将一盆玫瑰花瓣倒在水里,完成后几人离开了屋子。
孙清韵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准备给她沐浴更衣呢,大户人家果然不同凡响!
一婢女云:“孙娘子,我们来给您沐浴更衣。”还没等孙清韵回应,二人便上前来脱衣裳。
孙清韵自然是配合,虽说中午已经洗过一次了,但谁不想体验一把两个婢女同时伺候主子沐浴更衣如此美事呢。
晚上,千宅庭院。
孙清韵换上一身粉衫青裙,一个人在樱花树下的石桌旁吃着鸡汤,她时刻提醒自己,即便吃鸡汤也要注意保持一个端庄优雅的美人形象,毕竟她日后是要做当家主母的人。
没过一会儿,女管家又端来一盘糕点,为她泡了一壶龙眼百合安神茶后便又离去。
千麟君此刻又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一个晚上不见人。问起女管家时,却说不方便回答。
孙清韵不由心生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此时千麟君走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褐色的长木盒,随后放在石桌上。
“没什么。”孙清韵连忙起身,见桌上的木盒子,忙问道:“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千麟君淡道。
孙清韵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把十六寸长、剑格中间镶有一颗红宝石的短剑,精致的红宝石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眼睛。
她眼睛闪烁着红光,赞叹:“这把匕首真漂亮。”心里却想着,这红宝石得值不少钱吧。
“千郎君为什么送我匕首呢?”孙清韵抬眼看千麟君,语气温柔。
“这是一把短剑,叫斩妖剑。倘若你下次遇到蜘蛛精那样的害人妖怪,可用它防身。”他耐心解答。
“斩妖剑?”孙清韵眼神瞬间充满了肃然敬意,她轻轻拔出短剑,剑身逞亮如镜,剑刃锋利无比,木剑柄处除了镶有一颗引人注目的红宝石,上面还刻有一些叫人看不懂的字符。
“我很喜欢,谢谢你。”孙清韵自觉已经被这个体贴入微的男人彻底征服。
“喜欢就好。”千麟君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突然孙清韵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千麟君手上拿着珠子在面前晃,便好奇问道:“千郎君,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见你手上拿着一条挂着珠子的红绳。那是怎么回事呢?”
千麟君神情忧郁,低头迟疑片刻,方抬眼说道:“既然你问起,我也不想瞒你。其实,你我早就相识。”
“啊?这······这怎么可能?”孙清韵诧异得瞪大了双眼,心中暗暗忖度:“难道先前我在荷花池里穿着一身白色汉服,是他救了我?我还以为可能是花荨?”
千麟君右手一转,变出红绳琉璃珠,将红绳垂下慢慢地伸到两人之间,只是琉璃珠不像上次那样发出白色光芒。
霎时,千麟君脸色大变,没有了先前的淡定从容,取而代之的是心慌意乱和手足无措,他频频悬起珠子到孙清韵面前,琉璃珠仍是没有任何变化,他慌道:“为,为何不亮了,追魂珠为何没有反应?上次明明,明明······”他说着缓缓看向孙清韵,似乎在等待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孙清韵顿时一懵,预感不妙,眼神中亦有一丝慌乱之色,但还是老实巴交地说出自己的猜想:“emmmm······会不会是因为这次没有太阳光的照射,所以不亮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日······正午阳光,附近也有不少售卖铜镜的,也许是······光线反射之类的?”她边回想边斟酌字句,感觉自己的猜想还挺合理的。
突然,千麟君的表情渐渐凝固成一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千麟君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孙清韵。
最后他丢下一句,“对不起。”转身离开了院子。
他颤颤巍巍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的双手使劲地揉搓着自己的脸,懊悔地说道:“我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天儿,对不起······”
庭院里,樱花树下,凉风袭来,孙清韵怔怔地伫立了许久,忽然温热的眼泪像下弦月下的小溪不停地流淌下来······
她好像明白了,从一开始他便认错了人。而她却以为遇见了对自己一见钟情的靠山。她一时分不清她的眼泪是因为失去强大的靠山,还是自己可能不小心动了情?
孙清韵哀伤地阖上双眼,脑海里不由地响起一首熟悉的歌曲: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跟夜风一样的声音,心碎的很好听······
······
平淡而又美好的梦总是那么短暂,一切不过又是回到原点罢了,好在还有个十日之约,未知的穿越生活总算有个盼头。
这一夜,孙清韵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里仿佛有一块石头堵着似的颇感难受,几乎熬到天快蒙亮时,才慢慢沉入睡梦中。
梦里,孙清韵看见一片荒凉的沙漠,广袤无垠,黄沙万里。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了很久很久。隐隐约约望见远处一座华丽的红色宫殿,她朝着红色宫殿的方向大步走去,却发现无论走了多久多远都无法到达。最后,她因干渴难耐,体力不支,倒在了沙漠上,身体渐渐被风沙吞噬,眼角透过细缝,依稀看见一个头戴白玉冠的红衣男子的身影。很快,她被沙子彻底淹没,被迫闭上了双眼,陷入黑暗中,无法呼吸。
孙清韵喘着气醒过来,双手连忙扯下被子,原来是被子蒙了脸,导致呼吸不畅了。一弹指过去,梦里的内容又被遗忘。
十日之约第五日。
孙清韵赖到中午才起床,婢女送了饭菜和户籍证明过来。她努力地吃光所有饭菜,一点不剩。
午饭后,孙清韵带着斩妖剑找到千麟君的房间,准备将斩妖剑物归原主,好聚好散。
见房间门没关,她迟疑了一下走进去,进门右转便看见千麟君凝视墙上挂画的背影,挂画被他的身影挡住,大约能看清一只垂到画卷边缘的纤纤玉手。
千麟君背对着孙清韵,看了看右手掌心的琉璃珠,仍然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再次确定自己是寻错了人,认错了人。
“对不起。”声音有些冰冷。
孙清韵面无表情,咽了咽口水。少焉,她淡然一笑,朗声道:“没关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真的。”
她上前两步,继续说道:“我理解的,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我不是你想要找的人,我猜,那个人一定对你非常重要吧。”她的语气逐渐轻快,“咳,我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你也不必感到难为情。”说着咧嘴一笑,笑出了声。
千麟君仍然没有开口,他越是这样,孙清韵越感觉有些不知所措,但她仍想努力地破解着尴尬的气氛,没必要搞得像多大仇多大怨似的。
她欢笑道:“昨日多亏了你,把我从黑户变成益州良民。哦,对了,我是来还你短剑的。其实,昨晚收到斩妖剑的时候,我还幻想了一下,有一天我手持这把剑斩妖除魔呢。”
孙清韵叭叭半天,见千麟君仍没什么反应,她一时词穷无语。她看着千麟君沉默的背影有一丝丝生气。她竖起短剑,决定跟红宝石作最后的告别。
她随手拔出短剑,调皮地轻悄悄地比划着刺向千麟君的背后,心里骂道:“哼,你这个撩了人家又不负责任的负心汉!”
万万没想到,千麟君突然一个急转身,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突如其来的斩妖剑,斩妖剑威力无比,竟一下子刺进千麟君肚子两寸位置。
孙清韵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失色,颤抖着缩回右手,突然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你怎么突然转身啊?”
千麟君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神情恢复了淡然之色。
“我···我···我觉得你,应···应···应该还能抢救一下······”孙清韵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出了眼泪,大喊一声,“我马上叫大夫。”转身正要离开。
“不必了。”千麟君突然伸出左手拉住她的手腕。
孙清韵回头看他,无比惊讶地发现千麟君的身体像颗粒般灰飞烟灭,没有流下一滴血,顷刻间却消散了。
斩妖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她的面前。
“斩妖剑的威力这么猛吗?”孙清韵倏忽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愣眼巴睁,泪流满面,嘴里叨叨:“离谱到家了,真特么离谱到家了······”
过了好一会,她拾起地上的宝剑,缓缓起身,生无可恋地走出千麟君的房间。路过庭院时,发现剑匣仍在石桌上,她走过去将斩妖剑放入剑匣里。转身回到东厢房。
桌上放置着户籍证明和一盘水果。她神情木然,却能考虑到客栈没有水果然后拿起一块布将水果和户籍证明一并打包带走。
害,不愧是潜意识里顽强的求生欲!
孙清韵面无表情地穿过鸟语花香的庭院,突然意识到千府里的仆人婢女此刻竟一个个不见了身影,就像千麟君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个褐色木盒子仍静静地置于樱花树下的石桌上,她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捧起木盒子,转身离开。
孙清韵双脚踏出千府的大门口,忽然停顿了一下,仿佛预感一般转过身去看它最后一眼,惊见豪华的四合院正在慢慢地消散,弹指一挥间,整个千府烟消云散,荡然无存。眼前只有一间小破庙,四围杂草丛生。她转头望向清溪园的方向,果然它也不复存在,只剩下一条淙淙小溪流以及自己用石头堆砌的长方形炉子。
孙清韵缓缓回过正面来,迷离的眼神表示,她开始有点怀疑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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