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反复的情况在失忆患者康复后期是很常见的,不用担心。”杨医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出于对之前负责林祁的医生的信任,尽管他们身在x城,也一起来医院检查了,仲亦言还是专门给杨医生打了一通电话。
仲亦言依旧不放心,他看了眼在医院走廊上等候问诊的林祁和仲榭一眼,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之后不会留有什么后遗症吧。”
“哈哈哈哈哈不会的,”杨医生传来了在仲亦言此刻听来有点像“江湖庸医”的乐观笑声,“不过还是要注意,不要再让头部遭受到撞击了。”
结束了跟杨医生的通话,仲亦言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绕着医院走廊走了好远,他随便找了间科室前的长椅坐了下来。
见到林祁之后,迟来的焦虑在此刻侵袭了他,恐慌感达到了极点。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林祁那时候哭着要他不要总是这样。他自己总是干嘛了?
难道是不该强迫林祁去医院,还是中断了和他的亲近?不对,不对,两个都不对。他的崩溃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太可怕了。他居然让林祁哭了。
他明明这么多年都是揣测着林祁的心思过来的,林祁的想法、林祁的喜好憎恶他几乎了如指掌。可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他什么都不明白,那他要怎么作出改变,才能留下林祁呢?
等他反应过来,手上的伤口又被他扣得流血了。他慢慢收紧了拳头,努力让这怪异的尖锐的疼痛占据他的大脑。
“诶呦,小伙子!”有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你走错门诊了呀!”
一个热心大妈停在了仲亦言身边,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流出血的手:“你这得去骨科吧。”
仲亦言尴尬地缩起手,站起身:“对不起……好的,谢谢您。”
大妈叫住他:“走反了……那边是神经科的,出口在那儿。”
仲亦言闻声犹豫了一下,纠结到底要不要回到林祁他们身边,这就导致他看起来就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向出口走去。
“啧啧啧,可惜了,这小伙子好像脑子也有点问题。”
“……我表哥呢?”仲榭看着林祁,小心翼翼地问。她倒不是太在意仲亦言的行踪,主要是想要试探林祁的态度。
大清早被林祁突然叫来,却又发现自己有些多余,她不太清楚为什么仲亦言已经赶过来了,林祁还会刻意把自己拉过来,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只是两天不见,他表哥就变得有些躲躲闪闪的,情绪也不太高,连陪林祁来医院这么重要的事,中途人却消失了。
而林祁一个人突然偷偷跑到x城来,他们两个都不知道原因,就更加奇怪了。她感觉他表哥对他们、对林祁还隐瞒了什么,毕竟林祁短暂恢复记忆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仲亦言一个人知道。
“刚刚说是出去透个气,不清楚。”林祁摸了摸脖子,有些冷淡地回复道。
仲榭还担心他俩偷偷复合来着,看起来似乎不太像,但又好像是有点闹别扭了。呵,男人,太难懂了。
拍完脑ct后,他们终于跟仲亦言碰头了。
“你去哪儿了?”林祁问。
仲亦言的手被重新包扎了,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去给手伤换了药。”
林祁转述了专家对他病情的陈述,跟杨医生说的差不多:“再开个药我们可以回酒店了。”
“对了,林祁打算留在这里,我带他玩一阵子,表哥,你呢?你应该是要回家的吧?”
林祁也看了仲亦言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来了:“……”
仲亦言此刻的心像是被放在火炭上炙烤,无数的声音让他留下,无数的声音让他走开。
他不能强迫林祁,他应该一切都遂林祁的心愿:“我……”
“那就也在这儿玩几天呗,”林祁突然开口说,甚至没有直视仲亦言,“反正你的手伤得那么严重,也没法画画了。给自己放个假吧。”
仲亦言的眼神重新热切起来,轻声回应:“好啊。”
回到酒店,仲亦言重新订了套房,这样也方便仲榭一并留下来。
夜里仲榭的房门被人敲响了,她开门一看,她表哥倚在外面,冲着她笑:“出来聊一聊林祁吧。”
他们在客厅坐下,把电视打开,调至一定的音量,《动物世界》的旁白背景声确保他们聊天的声音不会让在房间里的林祁听到。
“你想说什么?”仲榭坐在仲亦言的斜对面的沙发上,她表哥背对着夜灯,显得表情有些黯淡。她其实也有事情想要问仲亦言,既然他先找上门了,那也正好问个明白。
“还是当初的问题,他从前没失忆的时候,是怎么跟你提起我的?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一点排斥?”仲亦言往后靠在沙发上。
她表哥完全不像他表面上那样粗枝大叶,但是也真会忍啊,日常表现的滴水不漏,直到现在才来摊开说。
“我想先问你,”仲榭跳过了他的问题,“为什么林祁突然跑到这里来了,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吗?”
“我知道我还会过来问你吗?”仲亦言再度朝她笑了,直接坦白了,“我就是不知道啊。”
仲榭不想直接戳破真相,换了一种话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尽快离开以前的某个环境、或者是某个人?甚至都等不及完全康复。”
她余光中见到仲亦言笑不出来了,恐怕这件事他自己也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了。
仲亦言的声音很平静:“你可以有话直说。”
仲榭懒得装了:“那你放过他,让他走呗。”
仲亦言:“……你说什么?”
仲榭感觉自己有些太直白了:“我是说,你……让他做他想做的事呗。”
“我不知道他跟你说过什么,会让你劝我放过他……”
仲榭觉得她表哥此刻的表情有点恐怖,尤其在“放过他”上咬字很重,但还是紧接着语气轻柔地问道:
“所以你能告诉我吗?”
仲榭觉得反正自己也摊牌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愿意跟你表妹我承认吗,你们在恋爱。
“你愿意承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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