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换了个地方,留下了标记,等待陈汤等人找回来。
“你先将衣服脱了,我看看。”
姜檀并没有什么经验,只是听着贺缃青的话,准备好白布、伤药。
贺缃青单手解开衣带,而后皱了皱眉头,随即道,“胳膊抬不起来。”
姜檀回头审视地看了他一样,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贺缃青就坐在那里,表情淡淡地任由她看,一副极其澄澈坦然的模样,让人想怀疑都怀疑不起来。
姜檀心里叹了口气,走到他背后,轻轻地褪下他的衣物。
随着衣物的褪去,贺缃青身上的伤口也逐渐暴露出来,肩头有一处箭伤,箭已经被贺缃青自己拔掉,胸下还有一处刀伤,庆幸的是伤口都不算太深。
姜檀虽也是见过血的,却没直面过这种伤口,她攥紧了手中的布,听着贺缃青的话一点点擦去血污,清洗伤口。
清洗伤口的时候,姜檀可以感觉到贺缃青身体的颤抖,但每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面对着却总是一张云淡风轻的脸,若非手下身体的异样,姜檀恐怕也察觉不出什么来。
磕磕绊绊地将伤口包扎好,贺缃青摸了摸她冰凉的手,“我吓着你了吗?”
姜檀随即拂开他的手,“凭你也想吓我。”
贺缃青被她拂开也不生气,他现在也是真的力气生气。
姜檀重新点了个小火堆,“这次来刺杀你的又是什么人”
贺缃青看着跳跃的火苗,“不清楚,等陈汤探查回来,不过现在想杀我的人不多,即便我辞了官,可我的势力还在,他们轻易不敢动我。”
那么这么急着要杀他的人就只剩下了一个人——沈璜。
姜檀也想到了这点,一时有些沉默。
她当然不觉得沈璜出手单单是为了自己,光是他们之间就不像外人看起来的那般和谐。沈璜想杀他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
姜檀看了眼贺缃青,“你若是离我远点,兴许还不至于这么快被追杀。”
贺缃青垂下眼帘,“那怎么办呢,”他轻轻说道,“我又放不下你。”
姜檀冷笑,“是你招惹我在先。”
“你引诱我在后,”贺缃青说道,“我随你愿了,你怎么却还心软了”
姜檀拿了根燃着的木头,心想要不要要这块木头戳进贺缃青的伤口里,好让他将嘴闭上。
贺缃青笑了起来,没笑几声又咳了起来,直到姜檀把水递给他,他才缓过来一口气。
“我现在觉得头晕,发热,”贺缃青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想必很就会没有力气,站不起来。”
他身上披着染血的外袍,俊逸的脸也苍白着,但他依旧道,“你现在若是想跑,我可能真的追不回来你了。”
“怎么样,走吗?”
贺缃青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似乎在等待她的答案。
姜檀腾地一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应该现在就走。”
贺缃青神情微变,眼底情绪却渐渐沉了下来。
他没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
姜檀说完便朝外走去,头也不回地似乎想要尽快脱离他这个麻烦。
陈汤等人回来的时候也是浑身浴血,他们走近山洞,首先发现了在山洞外坐着发呆的姜檀。
陈汤有些愣神,“夫人,公子呢?”
她怎么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姜檀仿佛在外面坐了很久,有些没有精气神,听到动静她指了指身后的山洞,“在里面,他发热了。”
陈汤立刻走进去,贺缃青正靠在石壁上,眉间紧蹙,似乎是昏了过去。
他们带了大夫,见此立刻叫大夫过来给他重新处理伤口又熬了药。
陈汤走出去,看见姜檀还在洞口坐着,一副并不想进去的模样。
“夫人您受伤了吗?”
姜檀摇了摇头,“没有。”
她叹了口气,极其难过地说,“我今天丧失了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陈汤眉心一跳,险些跑回去把公子给摇醒,告诉他他夫人差点跑了。
然而他冷静地钉在原地,“那您现在……”
姜檀摇摇头,似乎不想再提,“他怎么样?醒了吗?”
“还没,”陈汤说道,“等热下去应该就会醒了,受伤不严重,只是现在人有些虚弱。”
毕竟公子流血的时间有些久了,大夫又不在身边不能救治。
姜檀弯弯唇角,“没死就好,”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他要是死了那对我来说真是麻烦。”
陈汤没有开口。
他跟着姜檀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他都看在眼睛里,若是姜檀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绝情早就不管不顾地离开,或者给没有还手之力的公子来上一刀再走也可以。
但她什么都没做,就这么静静地守在洞口,等他们回来。
姜檀看了眼陈汤,玄色衣服更加暗沉,还有些撕裂的地方。
陈汤注意到她的视线,说道,“我们都是小伤,那群刺客还不足为惧。”
姜檀“哦”了声,打算去马车那里看看有什么东西还可以拿出来,损毁的便只能留在此地了。
他们今夜只得在此地再住一晚,大夫留在贺缃青身边观察病情,姜檀便靠坐在一边。
陈汤派了人去附近城池再购马车,最晚天亮时便能回来了。
天光熹微之时,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有了点动静,靠近洞口的地方本就没睡熟的姜檀也睁开了眼睛。
贺缃青皱着眉头,他一动也带醒了一边的大夫。
贺缃青抓住大夫的胳膊,声音阴沉,“夫人呢?”
大夫吓了一跳,“夫人,夫人就在那边好好坐着啊!”
贺缃青一愣,还没来得及起身去看,自己的手就被人从大夫胳膊上拔了下来。
“你抓着人家大夫做什么?”姜檀把他的手放了回去,对大夫道,“你再给他看一看。”
贺缃青似乎有些愣神,目光随着眼前的人晃动,最终他缓缓地笑了声。
“公子退热,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接下来只需将伤养好即可。”大夫说完之后便去熬药了,只剩下姜檀与贺缃青两人。
姜檀看了他一样,有些不开心,“你笑什么?”
贺缃青感叹似地说,“没什么。所求圆满罢了。”
姜檀不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是不想搭理他而已。
天亮的时候,护卫带着新买的马车回来了,几人进了城之后便暂时安顿下来休息,姜檀终于得以躺在床上,而非僵硬的石头上。
贺缃青捂住肩膀咳了咳,“我这几日休养,你想出去玩就叫陈汤陪你。”
姜檀扫了他一样,“你现下不怕我跑了,只要你没看到我,我必定跑得无影无踪,叫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贺缃青在床边坐下,“是我的错,惹你不开心了。”
他摸了摸姜檀的脸,“你走时我都想好了,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得把你找回来,让你离不了我。”
姜檀别过脸,似乎是不想让他触碰。
“沈璜这样出手,恐怕不会只有这一次,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放心,”贺缃青道,“宿城有我的旧识,届时他会派兵护卫,不会有事。”
其实他们本也不会有事。
贺缃青无意识地摩挲自己胸下的伤口,只是他觉得有点伤总比没有好……
姜檀“哦”了声,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过了半晌,她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
“……我不想让你死。”
姜檀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又想还是这样,于是她又说了一遍,“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情,但你不能死。”
身后半晌静默,过了会儿,贺缃青的声音才响起。
“好,”他说,“在你还不想让死的时候,我都会好好活着。”
贺缃青笑了下,“姜檀,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在你心里,也开始有一定的分量了”
不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人,而是实实在在的在意的人。
姜檀装作听不见,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贺缃青悠悠地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难搞。
陈汤敲了敲门,“公子,西北已经发信回去了。”
贺缃青于是起身走了出去,又贴心地将门关好,他笑了声,“好。”
……
……
待到几人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此去往西,越走环境相差越大。
姜檀像是想把这些都印在心底似的,专注认真地看着来往所见过的一切。
等到一行人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几乎是从马上滚落下来的,一见贺缃青便跪了下来。
“贺太傅,边关急报,西凉铁骑踏入我中原了啊!”
贺缃青蹙眉,“刘大人,我已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这位刘大人自怀中摸出一封信还有一道圣旨,照理来说本该贺缃青跪下相迎,然而这位刘大人却是小心翼翼地送到他手里,“这是陛下让我带给大人的,还请大人一定要以我大夏为重,以百姓为重啊!解决西凉之事,只有大人才能做得到啊!”
姜檀看向贺缃青,又是那副人前才会做出来的虚假神情,她默默抱住了自己怀里的狐皮,过了半晌果然听见贺缃青说,“此事,我会去办,至于封官的旨意,事后再说不迟。”
等到一路疾驰的刘大人下去休息之后,姜檀看向外面,问道,“兜兜转转他还是要求你。贺缃青,你是在拿边关的人命做筏算计沈璜吗?”
然而贺缃青却道,“边关迟早有此一难。”
贺缃青没有否认。
姜檀扭头把自己怀里的狐皮扔到他身上,下车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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