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进门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齐文跟在他身后忧心忡忡的道:“公子,咱真的不先去前厅吗?”
“不去,把亲儿子丢在校场虐待那么久,平时不闻不问的,一有事倒是想起还有我这个儿子来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像什么。”齐明对于亲爹的这一‘恶行’心里的白眼已经翻上天了,想他原本好好的一个白净公子哥,如今黑的活像一个烧锅炉的!
“怕是不妥,将军那边……”齐文实在担心自家公子的小命,原本早上就接到将军传话,让早些回家用晚膳的。但却不知怎的自家公子前头被丢到校场的时候也还好好的,反而让回家的时候倒是闹起了脾气。从早晨接到信,硬是拖到如今这个时辰才赶回来。
“怕什么,我爹不说是有客在吗,不换身衣衫怎的会客?”齐明不以为意,反正他有的是由头来应付他爹。
齐明不慌不忙的回自己的院里换了身衣裳后,才装作着急的模样往前厅赶。
前厅这边,赵知月瞧着齐将军的脸变了又变,觉得怕是只需一丁点火星沫子就得炸了。
在不知道第几次望向门口之后,齐桓终于忍不住开口:“瞧瞧,都是你宠的,像话吗?”
齐夫人都懒得搭理他,又将一块桂花糕放到赵知月面前,“先吃这个垫垫,家里的混小子不听话就是伯母我宠的,儿子在外面长脸了,就是你伯父教导有方,知月儿你给伯母评评理,看看这是什么道理。”
赵知月还没开口时候,只是笑了笑。齐恒齐将军那边就急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
齐夫人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即齐恒语气一转:“那话谁说的,齐明好那一定是夫人教的好……”
齐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齐夫人打断了:“行了,反正都是将军说的在理。”
说完也不在搭理齐恒,自顾自的喝茶。于是便是齐恒看着齐夫人,齐夫人看着茶水。
赵知月觉得有趣,自己家中人少,自己与爹爹都是话不多的,像这样的相互拌嘴热闹情形基本上不可能出现。
人未齐,即使齐夫人说,赵知月也不好先动筷,于是便和方才的齐将军一般盯着门口。
不多时,赵知月便听见从外边传出了声:“齐文,走快点,许久不见父亲母亲想念的很。”
“母亲啊,父亲啊!孩儿可总算又见到你们了。”
人未至声先到,赵知月先是瞧见了乘月而来的齐明,干干净净的少年,黑衣锦袍,金冠束发,倒有目若朗星飘逸宁人的感觉。
原本赵知月觉得,眼前景尚可入画。但下一秒齐明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便打破了这想法。
从第一次见齐明的时候,赵知月便知齐明多半是个跳脱性子,但从未想过这人在知道有客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跳脱,起码赵知月以为也得如她表哥一般装模作样的。
齐明进门就冲到母亲跟前,说着各种想念:“对的,儿子可想母亲了。怎么会怪父亲呢,父亲也是为儿子着想嘛……”
“齐明你闭嘴吧,别暗戳戳的跟你娘告状了,瞧瞧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和客人打招呼,毫无礼数。”齐恒一把逮住正在跟母亲告状的齐明。
“客人?哦。”齐明倒是想起还有这一茬了,望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赵知月身上,“知月?赵知月!”
赵知月在齐明进来的那一刻之后便低下了头,心里祈祷着齐明不记得自己了才好,免得坏了自己的形象,可能是心不够诚,祈祷没被听见。
“嗯?认识?”齐夫人倒是有些想不到,心里想着这俩人应当没见过面才对。
齐明点了点头应了母亲的话:“哎呀,母亲桃花酥啊!父亲说我想翻墙的那天。”
经他这么一说,两人都同时想起了什么:
齐将军:“你翻墙就是想去见知月儿的?”
齐夫人:“那一身泥是知月儿丢的?”
听了这话当事人齐明反驳:“没有想翻墙!”当事人赵知月心想,形象不保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然而赵知月此时只觉得异常尴尬。
齐夫人最是心细,瞪了齐明一眼示意他坐下,便侧身对赵知月道:“知月儿,伯母做的桃花酥如何?”
赵知月此时的脸红的有些不像话,双手不自在的在桌下绞着手帕:“好吃的,吃了许多。”
齐夫人爱怜的摸了摸赵知月的头,温声道:“那便是喜欢的,明儿个伯母再给你做些。还有明儿你,愣着干什么?”
齐明自认出赵知月后,便一直瞧瞧看人家,如今听自己母亲说,方才想起好像还没正式跟人家打个招呼:“知月妹妹妆安,上次的事实在抱歉,还望妹妹能够原谅。”
赵知月起身回礼:“那日的事知月亦有不对,还望齐明哥哥海涵。”
待晚饭过后,齐桓便让齐明送赵知月回去休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齐明提着灯走在前头,赵知月同他隔着三四步的距离,立秋早已数日,暑气还未散去,晚风中除去那一份闷热还有一丝桂花的香甜。
齐明长赵知月四岁,个子也比赵知月高出许多。齐明的步子迈的大,赵知月逐渐有些跟不上,额头渐渐生出了些细汗,后来实在是跟不上了,干脆就停了下来。
“赵知月,你住哪边?”齐明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听到脚步声听了下来,便立马转过身向赵知月走去。
“青鸢小筑。”
齐明点了点头:“怪说今日回来的时候瞧有人在搬东西,走吧,我住你隔壁。”
这次齐明没急着走,而是站着原地等着赵知月,两人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聊着天,不知不觉间倒也走到了小院外。
“早些歇息。”齐明指了指里面,又将手上的提灯塞到了赵知月手中。
赵知月朝齐明道了谢便提着灯回去,谁知还没走上几步便听到齐明在后面叫自己。
“知月,对了,你喜欢吃什么?”
赵知月回头便瞧见,站在月光下的那个小少年,正歪头笑着看着自己。
或许是齐明笑的太过于张扬肆意,赵知月盯着看了许久,在不知不觉中也带上了笑意:“栗子酥。”
第二日赵知月早早的起了床,在院里用过早膳后,便前去向齐夫人问安,然后又陪着一起聊天,等一起吃过午膳过后才慢慢悠悠回到自己的院子。
原本是想看书来着,但是赵知月就是一个容易春乏秋困的人,刚拿起书就开始眼皮打架。
赵知月再一次醒来是被齐明吵醒的,听到院外的动静大,便起身开窗。
“别睡了,现在睡晚上还睡不睡,来尝尝,怡然居的栗子糕。”齐明将带来的栗子酥,放在院里的桌子上,然后倚坐在窗沿瞧着晕头晕脑的赵知月。
赵知月没说话,就呆呆的站着。
“嗯?我可不方便进屋。快出来,趁热才好吃。”齐明又等了半天,见赵知月还是一动不动的,“怎么?月儿睡傻了?”
“没有傻,这就出来。”赵知月拍了拍头,醒了醒神才出屋里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齐明朝她伸出来手:“快过来,小爷今儿个亲自给你煮茶。”
“哦,那谢谢齐小爷了。”
晚饭过后齐将军将齐明单独叫了去:“几个月呆下来如何?”
“还不错,比读书来的痛快。”齐明背着手规规矩矩的站在他爹面前。
听他这样说齐恒哼笑一声:“既然痛苦,那你便暂时不需要去了。”
“为何?”齐明突然又十分不理解自己老爹了,心里诽谤,难不成看到自己痛快他就难受,是亲爹吗?
“知月儿这段时间会在家中常住,自然是得请先生的,我与你母亲想了想,既然单独请了先生入府,自然不能浪费,你也去跟着知月儿一起读两天书罢。”齐桓瞧着这个儿子就来气,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像谁。
“先生是给她请的还得给我请的?”齐明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听了这话,齐恒对自己这个儿子更加嫌弃了:“让你多读点书,你不读,简单的话都理解不了。”
“哦,意思是我是附赠的呗,可是爹,你儿子不喜欢读书。”齐明还想再和他爹讨价还价一番。
齐恒那个气瞬间就上来了:“你爹又不指望你考状元,只是让你做个陪,你直接说就是你想要什么就是了。”
齐恒话音刚落,齐明便震惊的道:“儿子是那样的人?爹让孩儿读书也是为孩儿好,孩儿能不懂吗?孩儿只是想要爹你库房里的那把玄铁重剑许久了,既然如此还能就谢谢老爹了。”
齐恒心想果然,混账还是那个混账。
齐明被亲爹赶出来以后,就高高兴兴的蹦跶到了赵知月屋外。
齐明站在赵知月屋外问道:“月儿,今天的月亮好圆,出来看月亮吗?”
齐明等了半晌也没听见赵知月回声,于是毫不气馁的又问了一遍:“睡着了?这么早?不会是小猪成精变的吧?”
“我长的像猪八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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