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到赵府门口的时候,那雨却好巧不巧的就停了。
见此情形,淋得湿漉漉的两人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笑。
他们是一路跑回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先牵的头。但许云瑾依稀记得是自己说了那句话之后,赵知月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就往雨中跑。
看着赵知月额前的雨珠马上就要落入眼睛,许云瑾半是早有预谋,半是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许云瑾的动作极快,还没待赵知月反应过来,便收了手。双手极其不自在的背在身后,攥着背后无辜的衣料,“那个……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赶紧进去,小心着凉了。”
赵知月不是一个不懂礼数的人,人家淋成这样,还是因为自己,于是在许云瑾转身欲走之时开了口:“小王爷?要不进去喝杯热茶?”
两人走进院子里的生活,白梨正巧不在,只有一直跟着她的另一个小丫头苏银。
“姑娘你这是干嘛去了?走走走,赶紧换身衣裳去。”还未等赵知月回答,苏银便将她扶进了屋。
赵知月无奈只得嘱咐一旁的小厮去将给爹爹新做的衣衫挑一件好些的给许云瑾拿来。
待赵知月重新换好衣裳出来之后,拿衣裳的小厮也回来了,赵知月瞧了一眼,“前些个日子选料子的时候选岔了,颜色亮了些,本以为只能闲置了,没成想到今儿个刚好,快些领殿下去侧院换衣裳罢。”
等许云瑾走后,赵知月便开始在院中的凉亭里煎茶煮酒。
雨后清风最是凉爽,风中夹杂着些许槐花的清香。微风好客,送来槐花香,后来赵知月的茶香酒香也散入了风中,在它的帮助下,最后满院飘香。
许云瑾顺着酒香而来,“特意为我准备的?那在下便也不客气了。”
赵知月瞧着眼前人,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这衣衫颜色倒是称你。”
“可不是,本王风流倜傥,自然穿什么都好看。”许云瑾的笑意如清风拂面,从始至终都给了赵知月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一壶茶还未结束,白梨便抱着一把琴走了过来,“姑娘你回来啦,你前些日子看中的那把琴,店里的人今儿个给送过来了……”
赵知月起身接过琴来,许云瑾很有眼力见的腾了腾桌子上的东西。
峥峥两声,赵知月拨了拨琴弦,试了试音。感觉满意之后,轻笑着问:“想听什么曲子?”
“江南景。”许云瑾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赵知月像是早就想到了一样,没思考多久就开始拨动琴弦,“对江南景这是什么执念。”
执念?许云瑾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喜欢江南景是因为第一次见赵知月她便是弹的这首曲子,还是因为这江南景乃是他母亲白丝弦所作。
父王当年的封地便在江南一带,与母亲相识也在江南。
听母亲身边的老人说,当年母亲也是刚及笄没多久,便瞒着外祖父偷偷下了江南。一路上化作男儿郎,望山有感,看水有情,便也作了几首曲子,其中便是江南景最负盛名。
江南景是母亲遇到父亲时所作,当年的父亲听旁人说其实招猫逗狗的性格和自己很像,但却比自己出息的多,文韬武略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春衫尚薄才华横溢的少年郎,很快便吸引了母亲的注意。
两人带着相同的心思结识对方,父亲带着母亲游遍江南,母亲替父亲作曲江南景。世人皆说名曲江南景乃江南王知音挚友所作。
后来父亲便带着媒人上了白家提亲,至此知音成了王妃。可惜于江南景,世人皆知白公之徒白锦乐,无人晓她白丝弦。
在父亲还未出事的那段时间,母亲也会经常弹江南景,后来父亲出事之后,自己除了那一晚便在没听过了。
那天是父亲的祭日,自己早早的就出了宫,回到了王府,给父亲拜祭,晚些时候难得的同母亲一起用了晚膳。那天夜里自己是留在王府歇息的,可是不知怎的自己就是睡不早,爬起来一顿瞎转,突然听到有熟悉的琴音,便寻着声音去找,结果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母亲的院子里。
他看见母亲坐在院子弹琴,是江南景。于是他便偷偷躲到树后面听完了整首曲子,之后也不知道母亲又弹了些什么,自己就在树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模糊间依稀听到母亲的声音,“你不是我和阿晟的儿子,你或许才能平安……”
他不能确定说话的到底是不是母亲,但他能确定他就是许晟和白丝弦的儿子。
后来在他十七岁那年,母亲最终还是走了。当时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向宫里报了丧,又在礼部的帮衬下,井井有条的料理了后事,将母亲风风光光的安置在了父亲旁边。
原本以为这个事实,他已经完全接受了,但是在母亲下葬的当天,送走宾客之后。望着空空荡荡的王府,还是掉下了眼泪,然后像发了疯一样,在王府翻箱倒柜的找出来支白玉短笛,坐在年幼时,一家三口常去的那颗杏花树下,哭着吹完一曲江南景。
犹记当时,一曲毕,面前便多了一个赵知月,“小王爷,王妃娘娘在天上看着呢。”
当时的赵知月一袭白裙,未施粉黛,发髻上也只是一支简简单单的白玉簪。她给自己递了帕子,又朝自己伸出了手。那时恰巧微风扬起,吹散了杏花,落在她的发髻肩头,然后自己鬼使神差的便将手伸向了她,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
曲终茶凉,人却还在,赵知月松了手,饮了一口凉茶,等着许云瑾的点评。
结果许云瑾还没回过神来,半晌才意识到琴音以止,而赵知月疑惑的正盯着他。“这江南景是我母亲所作。”
本想听赞赏的赵知月,实在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疑惑又震惊道:“王妃娘娘便是白锦乐?”
许云瑾点了点头,“母亲曾化名白景乐游江南,与父亲在江南相识。”
“皆传白锦乐先生与江南王知己情意重,后又替其与师傅独女为媒,成就一段佳话,却没成想到先生就是王妃。”赵知月说完,便发现许云瑾情绪不对,于是连忙换了话题。“今日这茶倒是香,听兄长说,最近殿下上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可喜可贺。”
许云瑾轻笑一声,“挂名差而已,上头有正卿顶着,我也就是去按时点卯罢了。”
赵知月眨了眨眼,想着这事估计不简单。许云瑾平日里是个什么作为,京中的人大多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件事明面上看,是上面那位疼惜侄儿,想让侄儿又一番作为,好无愧于替自己而死的兄弟。但将一个刚入仕途的花花王爷,安排在这样一个位子上,就有待琢磨了。
毫无疑问,许云瑾肯定不是只看外表就能定性的人,绝对是有些东西在身上的,这种人生在皇家,若是能维持表面一辈子,倒也能有个善终,一但不小心露出些个什么来,就得看上面的心情了。
“那倒是个好差事。”赵知月笑着接下了许云瑾的话。
“到没觉得有什么好的,一年到头就那几个子的薄禄,还浪费我大好的时间,本还想着今年去江南看看呢。”
赵知月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她分不清许云瑾这话的真假,于是最后只是笑了笑。
“这么些年,还只有那次跟着皇伯父去巡查的时候去过,都没怎么玩。对了,知月你常弹江南景,你喜欢江南吗?”
听到这里,赵知月脸上的笑意一顿,但就那一瞬间,很快又恢复如常,“喜欢啊,怎么不喜欢,‘春水碧于天,画舫听雨眠。’江南烟雨,一直都想去看看。”
一听她喜欢,许云瑾又如数家珍的说了很多自己在江南的见闻,似乎极力在给她描绘一个江南。
江南好,她在诗词里读过不少,也在书画中见过江南的各色风景。但是问过她喜不喜欢江南的人,也有两个人,一个是许云瑾,另一个是齐明。
齐家伯母是江南闺秀,赵知月十三岁那年,齐明随着伯母一道回了一趟江南。
去了将近三个月,回来的那一天刚好是元宵节,那天晚上街上有花灯。去年因为赵知月好巧不巧就在那天生了一场小病,没看成花灯,于是齐明便答应今年陪她一起看。
结果这天齐明刚回来,赵知月也就没指望齐明会陪她去,于是自己带着白梨还有两个小厮,穿上厚厚的披风便出了门。
结果赵知月刚出门,便瞧见齐明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提个一个做工精致的莲花灯,人斜靠在车马上,面色委屈的盯着她看。
“月儿莫不是忘了去年就答应过我,今年会陪我看灯了吗?”齐明委委屈屈的开了口。
见此赵知月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忘记,你今天刚回来,应该休息的,车马劳顿。”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齐明上去一步靠近赵知月,“可是我就是为了陪月儿看花灯,才加急赶回来的。既然我人都送上门了,月儿要不要考虑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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