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宗门的人收到试炼结束的消息,纷纷表示诧异。怎么才两日试炼就结束了,刚回到宗门还没歇下脚的众人又急急忙忙御剑赶了回去。
长渊长老看见自己的爱徒浑身是血从被抬下来的凄惨模样,气的吹鼻子瞪眼睛。
“你们两个怎么下手没有个轻重,还看什么呢!还不赶紧你们大师兄扶到药炉看病。”
白徽却走上前,含笑道:“恭喜恭喜啊!”
“恭喜什么,把我徒弟弄成这样还向我道喜。”
白徽眸子微微挑起,气定神闲道:“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你家徒弟可是这次唯一通过试炼的弟子,还不值得恭喜。”
“真的,”长渊长老脸色一变,立刻抚须,哈哈大笑道:“那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弟子。”
因为中间出现的意外,弟子们都误以为这一切是白徽和微生陇所设下的陷阱并未多想。
然而其他人却是心事重重。
大殿内成阳英挺的眉头挑起,拍着桌子发威道:你们二人怎么一同去外面查看情况?不知道留守一人看护弟子吗?”
白徽刚要开口,微生陇立刻直言道:“此事的确是我们两个人的过错,监管不力。我本已经提前设好阵法,但是还是有东西进了里面,她非妖非魔。明显是针对弟子而来,他们想做什么才是我们如今最应该探究的。”
成阳一脸桀骜,双眸锐利道:“我看你分明是想推卸责任,还有怎么就沈清让一个人过了啊?听说这小子前段时间还专门去了空桑一趟,待了不少天呢,该不是某人见色起意吧!”
他旁边端坐的温楚南也极为应景的哼了一声。
长渊长老这下子不乐意了,站起身跟他对峙:“成阳你什么意思?我徒儿长得俊俏怎么了。你也不看看我徒弟受了多重的伤。哎呦喂,自己的弟子没有本事,就知道猜忌别人。”
“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两个人腰间的配剑都泠泠作响,都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众人对此见怪不怪,毕竟成阳的暴脾气是出了名的。
无涯子笑呵呵道:“行了行了,这件事容后再议,那三只小妖,什么身份我们现在也不知晓,好在我们各家弟子都全须全尾带回了不是。别伤了和气,这不已经开宴了,走走走,吃饭去,听说天虞的菜色很不错,我因此可是空着肚子来的。”
成阳和长渊这才消停了会。
因为沈清让通过试炼这件喜事,天虞特地大摆宴席。不过这座位安排可是难倒了主事的长老。
表面上宗门里很是融洽,但是暗地里的弯弯绕绕,谁跟谁有龃龉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席位怎么安排可是犯了难。
少阳的无涯子要挨着自家长渊,不能挨着花家家主。
少阳的成阳要挨着空桑的温楚南,不能挨着自家的长渊。
昆吾的微生陇要挨着白徽,不能挨着温楚南。
自家长渊又要挨着青衡,不能挨着白徽。
而花家家主不能和白徽,青衡,温楚南,微生陇相接近。
思来想去这座席变成了,微生陇,白徽,青衡,长渊,无涯子,花家家主,成阳,温楚南。
几人坐在一梨花木宴桌上,无涯子吃得满嘴油光,引得成阳不喜。花绮罗有些嫌弃自己身边的两人,毕竟少阳的男人都是木头。她痴痴地看着对面的人。
白徽对上那灼热的眼光,吓得她赶紧低头端起酒杯。这让一旁的青衡瞧见了手上的伤痕,她惊讶道:“你手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白徽将伤口掩到袖子里,淡淡笑了笑:“没什么,一点小伤儿子。”
青衡皱眉看向她,无奈道:“那怎么行,小伤也要注意,要不然时间久了也会留下隐疾。你呀,总是这么随意可不行,我最近制了些上好的药膏,改日送到你山门。”
她随后从乾坤袋里拿出药箱帮她包扎。
温楚南却多嘴道:“青衡长老药膏就不用送了,毕竟我师姐前几日才被别人送了一个医修弟子,不但医术不错,人也分外乖巧懂事。”
正无聊喝酒的无涯子听见这话,双眼发亮:“真的假的,谁送的啊?”
成阳冷声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半年都没在宗门见过你了。没事少往外面跑。”
无涯子随后埋头吃饭,不再坑声。但是长渊神色奇怪的看向白徽,似有所思。
微生陇面色无虞,丢下句吃好了,就转身离席。
白徽对正给自己上药的青衡抱怨道:“你这师弟最近脾气愈发古怪了。”
青衡为她细心包扎好伤口,看着师弟的背影,淡笑道:“他呀,使小性子呢,过一会就好了。”
花绮罗听见这句话啧了一声,俏丽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屑。
白徽吃了没几口,心里有些闷,去外面透透气。
她顺着小径走到荒无人烟处,看见四周无人,进了一条暗道。
里面的道路仅容一人通过,上面挂着燃不尽的烛火,走了十几米后豁然开朗,前方出现硕大的溶洞。
一道细微的光顺着小孔洒在女人的脸上。
女人一张脸素面朝天但还是美得惊人,红唇饱满,凤眸勾人,目光涣散呆呆不知望向哪里。
她四周是被上千道符咒封住,化成幽幽蓝光形成无形的牢笼。以至于她能长年累月被囚禁在这里。
白徽垂眸道:“姨母近日安好。”
女人脸上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徽儿来了啊!”
她斜着身子靠在软塌上,嘘声说道:“云间子不知道给我下了什么药,我身子没有力气,你走近些让我看看,你现在长的样子。”
白徽往她身前走了走。
女人睁开眸子看着她,那漂亮的双眼却是空洞一片。
“哎,又忘了,我眼睛早瞎了,不过你的模样应该很像你母亲。”
白徽跪在地上,淡声道:“师伯的书信上说姨母状态不是很好,让我来看望您。”
白朝华骤然神情激动,愤恨道:“那个男人是在蛊惑你,他装的一副君子模样。等我出去,我一定杀了他们。他们都是骗子,一群骗子,”她表情狰狞,却话题一转:“你有意中人了吗?”
“没有,我并不需要夫君。”
“也是,世间男子大都是软弱的废物,譬如云间子那种道貌岸然的软蛋,卑鄙无耻的小人。”
白徽看着女人疯癫的笑容,眸中满是惆怅:“我带姨母走如何?”
白朝华嗤笑一声,颓丧地坐在地上,一头青丝铺在地上熠熠生辉,像是华贵的蜀锦般。她趴在地上的软毯上,低喃道:“出去又能怎样,我们白家的人命中注定都要死在天虞。”
白徽神情漠然,在地上恭敬叩了一个大礼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看望姨母。”
她刚走了几步,身后的人轻悠悠说道:“徽儿,你不想改变你的命运吗?”
那声音仿佛是蛊惑人的狐妖,在引人掉入她的陷阱之中。
她停住了脚步:“不必。”
白徽曾改过一次命运,可惜失败了,还亲手将人推向深渊。世间万物的一切命运早已是注定的,根本不可更改。你以为更正了命运,却只是在走向注定的结局。
幽幽的烛火照在白朝华的脸上,她凭着脚步声望着白徽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倏地浮现出她母亲白晚溪最后一次离去的样子。
笑容清婉的少女抱着睡着的孩子,柔柔看着她:“姐姐,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白朝华漆黑的双眸没有焦点,她低喃道:“我们终究都要死在天虞,我是,你也是。”
白徽回去时宴席已经结束,无涯子正在发着酒疯抱着长渊都大腿不撒手。成阳索性一掌拍在这没脸没皮的天灵盖上,把他打昏拖走。长渊这才如释重负,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冠送行。到门口时,众人看向了前门石头下蹲坐的男人。
他穿着天虞的蓝色校服,眼角明明有细纹,眼神却如孩童般一样懵懂清澈。他本是看着山下,顿时突然察觉到什么,茫然地望向白徽。
他是云间子的师弟,宋识。曾经也是少年天才。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傻了。而过了几年烜赫一时的白朝华也乍然疯了,要不然如今天虞掌门之位也不会落到当时平庸无奇的云间子头上。
宋识眼中似有繁星点点,站起身来到白徽面前,满是欢喜道:“师姐,你回来了。”
所有人都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两人。
白徽只是平静解释:“我不是她,你师姐已经死了。”
“你骗人,师姐说过要我在这里面等她回来的。”宋识固执道。
白徽眸子微顿,又重复了一遍:“你师姐已经死了。”
“我才不信你说的话。我师姐会回来的。呸,大骗子。”宋识继续坐在原地看着远方。
看见这一场面众人有些心酸,当年白晩溪身死后,这山门前的男人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不管风吹日晒,总是在日升之时蹲守,总是日落之时离开。一日复一日的等着一个不归人。
好一个痴情人,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
走到天虞山下白徽向青衡道别,柔声道:“这些年宗门事务繁多,我们两个见面的时候都是越来越少了。”
青衡低眉浅笑:“青山不改,白云依旧,总归还是会见面的。”
两人躬身行礼后,青衡御剑飞走。
白徽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旁边低着脑袋的莫半夏。她低着头,手指拽着自己的衣裙,眼里满是惭愧,弱声道“师父。”
白徽对她这个徒弟很是发愁,从小精心养育了十几年,本以为能无忧无虑长大,现在才发觉她对自己太过依赖不是一件好事。
莫半夏咬着下唇,明媚的眸子坚定道:“对不起,师父,这次给您丢人了,但是下一次我定会不负您的重望。”
白徽眸光带着暖意,失笑了一声:“我并不在乎那个,走吧,回家。”
“是,师父。”
但是莫半夏并没有动弹。
白徽一愣这才想起来她的佩剑已经被自己折断,抬手摸了摸半夏的小脑袋,安慰她:“无妨,改日为师我送你一把更好的。”
宿阙一脸艳羡看着这边师徒和乐融融的场面,看着自家走得慢吞吞地师父,刚想得到两句暖心的话,微生陇却冷眸催促道:“还不走。”
宿阙心一痛:“来了,师父。”
微生陇经过某人时,还故意用衣袖轻甩了她一下,但是对方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二人只是擦肩而过。
白徽向不远处走得慢慢悠悠地温楚南喊道:“楚南,你走不走。”
温楚南本就因为沈清让的事情心里生闷气,脖子一横,凶巴巴回道:“哼,我不走怎么了。”
他不会御剑,通常都是师姐载他。
“那我先走了。”白徽毫不拖泥带水带着莫半夏御剑飞走。
他这才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小跑几步:“不准走,等等我。”
后面的成阳紧跟道:“楚南,我顺路能捎你回去。”
在后面喝酒的无涯子看到这一幕,对天大笑,摇头晃脑吟诗道:“痴情人不知,无情偏多情,有情谁知晓,一杯肚里闷。嘻嘻,好诗。”
一旁前门看管的天虞弟子心里骂道:什么破诗,狗屁不通。
长渊却寻思着他作的诗,意味深长盯着离开的众人,失笑一声。
原来如此,还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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