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队伍,那女人来到谢染面前,停下来,拉拽谢染的头发。
谢染被迫盯着她的脸,篝火中看到那女人的脸一明一暗。
“可怜的女人”,她拍了拍谢染的脸。
“送她上路吧,送给黑面神”!她转身道,并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旁边有人一同端着黑色的羊头,另一瘦高的女人也走近谢染,拿起盘子里的灰,涂抹在谢染的脸上,“神明带她走吧!这是你的仆人,她将听你使唤。请你保佑通十镇!保佑男人们挣大钱”!
谢染的头上被放置了一颗黑石,接着被捆绑的手脚被画上神秘的记号,所站的地方被来人用的箩筐装满的黑石层层覆盖。
此时的谢染,像是一颗被栽种的树木花草。围观的每个人都为谢染送上了“祝福”——黑石。
周身的景象和人物都仿佛出现了拖影,时间既慢又快,如同再次经历了一场人生,伴着篝火和世人,谢染怀疑目前是不是在旁观自己的走马灯,诡异又朦胧,让人觉得心慌又无力可逃。
黑石不断的堆叠着,逐渐人高。密闭着的空间越来越黑暗,为她孤身定做的像窑里烟囱一样的坟墓。
谢染觉得窒息,被捆绑的手脚坠着巨大的铁球,令她无法移动。嘴巴里塞满了破布和稻草,还被掰开嘴加上了一个黑色的石头,刚好压制了她的上下牙齿开合。
疯狂的瑟缩,眼里噙满了热泪,摇头请求“不要这样对她”。只要能活,她可以心甘情愿的求饶。
逐渐的,谢染能看到的只能是一方天空。接着,她又觉得眼前一黑,没了光亮。
姜籽从空中俯视,那竹梯上的人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了黑色烟囱的顶端,其余的人们还在搬运着石头绕着加固。外围“墙面”的半径竟然将近有两米,而内围的谢染却只能蜷缩着身体,连腿都伸不直。
姜籽别无他法,因为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实体。她愤懑哭泣,焦灼恐惧,痛恨自己没有办法帮助谢染,憎恨着那些面无表情的女人们,大骂着宋烬和那些来调查的人是没用的东西。
能救她的只有宋烬了。
可是,宋烬在哪呢?
此时的谢染,也在无声的呼救,脑海中疯狂的尖叫!
求求你,宋烬,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你,请你一定要活着,救救我!
黑暗中,不知等了多久,仪式好像还在进行,外面的世界仍是热闹着,像是地狱中的狞笑。
“砰”,谢染突然顿住。
“噼里啪啦”的一通,谢染不知道是不是该笑。烟花呀,真是重大的仪式呢。谢染已经哭的喘不过来气,想咳又咳不了。
谢染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耳鸣声吵的她暴躁,身体没有了力气,虚脱又颤抖,阵阵发着冷汗。支撑不住的斜躺在地上,她的脑子混沌起来,像是什么厚重的气体挡住了她的正常呼吸,头疼又觉得闷胀,太阳穴一跳一跳。
我是不是要死了,谢染想。
这样死了也好,总比在这里面饿死要强。谢染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惊雷一怒,霹雳间,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暴雨。姜籽俯视着地面,“黑面神怒啦!黑面神怒了!”雨水浇灭了篝火,一群人四散奔逃。
如鬼魅般的,电闪雷鸣中,明暗中现出一行人的影子。黑色的雨衣,看不清的面孔,如鬼兵阴将悄默声的围在那群人外面,一步步的向她们靠近。
此时的她们,成为了猎物,在缄默又具有威压的态势下,被势在必得的猎人们缩圈,惊慌逃窜,拥挤中狼狈的跌倒、跪地求饶。
雨下的很大,透过了石板的空隙缺角,浇在谢染的身上。阴冷,刚才倒在身体上的黑色石子薄薄的硌着她,地上溢流着黑色的水冲刷着谢染。
意识飘浮在空中,谢染仿佛精神逐渐抽离于身体。只有一丝微弱的求生念头,令她睡的不安心,却终究还是敌不过,晕了过去。
姜籽看着忙碌的人们,他们用双手使劲的扒着这座为谢染建造的墓。有人疯狂的叫着谢染的名字,带动了所有参与的人们,提醒着:“这是一个还有救的活生生的人”。
宋烬大喊着,他一遍遍的重复着“对不起”。哭闹和自责,却始终没能得到回音。
将近两个小时的雨水冲刷,宋烬终于觉得在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能踹口气了。他跨过层层黑石,紧紧的抱着面无血色的谢染。
为援救支起的灯光,照射在谢染的脸上,宋烬身型摇晃着。
“我们出去”,他低语。
走出生墓的一瞬间,宋烬泄了劲,不再竭力支撑,一腿跪在地上,保护着谢染。在看到同伴们将谢染抬上了担架后,也晕了过去。
一场雨洗净了罪恶,也唤醒了梦境。谢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刺目的光亮照着,谢染有些茫然。
真的经历过吗?谢染怀疑只是一场臆想。她醒来的房间,明显是民宿的装饰与格局。床头柜放置着贴心的意见簿。门牌上写着:稻香居。
谢染望着外面的景象,野地与光秃秃的冬树。她转身进门,对着镜子查看。脸上白白净净,手上的印记也似乎并不存在。退掉趿拉着的鞋,露出洁净的双脚。
谢染有些怔愣。
那宋烬呢?难道也是假的吗?
盘着头发的女人,厚重的面纱覆盖住了她的脸,低着头敲门又径直走了进来。
“你醒了,等来饭菜给你端进来”。
“请问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谢染有些焦急。
“不要问了,养好了身体就回家吧。”
谢染骇然,这声音!这声音分明是!分明是……
旅馆老板娘?!难道真的在做梦,在臆想?因为自己心里出现了疾病?
抬头间,谢染与那女人对视,她的眼睛仿佛直接定穿了谢染。篝火中的那双眼睛和现在的,出自同一个人。只不过一个阴暗麻木,另一个清澈明亮。
谢染要被搞糊涂了。到底是谁疯了?
一个冷噤,谢染浑身抖了起来,颤着嘴问:“宋烬呢?”
看似鼓起勇气,实则内心恐惧到说话都无法正常的呼吸。“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宋烬?宋烬是谁?”那人疑惑却又不关心答案,快步走出房间。
谢染想过很多种回答,却不敢承认也会有这样的可能性——也许宋烬根本就不存在,也许她真的是个疯子。
谢染难以接受,她从城市逃离农村,避免过度的精神压力,还是没能逃脱医生的预想和告知吗?甚至病情发展的更为迅速了……
“不,绝不可能”。
“不会的。宋烬是存在的。他不肯出现,一定是……一定是……对!他肯定在接受调查”。
谢染撑住桌面,头疼欲裂,四周的摆设仿佛都在眼前以某一中心旋转,像是被一场漩涡强力的扭曲并吸引着。
“疯子……疯子”。
“宋烬,快来救救我!啊……宋烬!宋烬!不要!”
“快走,自己站起来!”
“宋烬,你在哪呢?快来救救我!”
“不怕?”
谢染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试图减轻脑海中快速闪现片段的痛苦。
“宋烬……疯子……会有臆想状况出现,甚至出现幻听、幻觉”
“她得和我坐在一起!”
“没有价值的人是要被抛弃的”。
“跑呀!让你跑呀!你那相好不要你啦?啊?这么有本事,看看你男人”。
“那你就去干女人该干的事”。
谢染闭上眼,回忆起当时宋烬后退一步躲避旅馆老板娘和酒鬼们的争端,想起飞快从眼前掠过的车,想起他嘶哑的抢答。
“他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把我推在前面!”
“他这是羊入虎口”。
“他总给我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最后又用事实告诉我,凡事都要靠自己”。
“你高兴吗?你那相好的……停车!宋烬呢?宋烬是谁?”
“妄想状态”。脑海中,医生将圆珠笔拿捏在手上,频繁按压着发出嗒嗒的弹簧声。
“这妞挺正!”黑暗的矿井下,矮瘦的人吹着口哨,和同伴的人说着浑话。头顶的灯照射着他令人作呕的丑陋又扭曲的面孔。
“吊桥效应”。
“宋烬……宋烬,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我真的爱他吗?”
“宋烬……”
通明的白炽灯强势的照射入她的眼睛。穿着干练的女司,带着她来到单独的房间。
“谢染,等下跟我去做个笔录!”
“谢染?谢染!”
倒在床前,眼睛无力的看向门口匆匆跑来的皮鞋与病床下藏躲着的条纹病友。
“医生,医生!”
“我们结婚吧!”
“太太,过于勤劳”。
“丧失价值感却又需要认同”。
“这种方式,会很解压”。
“她的病情不太能好转”。
“先生,你的前妻需要独立的空间”。
“她现在已经出现了幻觉”。
谢染哭喊着大叫,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是爱我的”。
“我们结婚吧!”
“啊!啊!”谢染再也不能忍受。
那张合婚证上傻笑着的只有她一个,被撕毁的另一半相片毫无踪影,伴侣一栏的名字也消失不见。
“她用幻觉里编造了一个假的第三者插足我们的婚姻”!
“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谢染!求求你!我求求你忘了他吧!”
“谢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谢染!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我!我才是宋烬!”他逐渐清晰的面貌刻进脑海,这是西装革履的带着眼镜的宋烬,是她从未见过的嘶吼崩溃的宋烬。
“和你结婚的是我!”
“会莫名的恨上一个人,也可能会爱上一个人”。
谢染不愿相信,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吗?这个旅馆和通十镇,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幻想出来的。
谢染从震惊中怔住,有些清醒后又觉得头发沉,试图脱离现在的局面,寻找借口和让自己推翻论证的蛛丝马迹。
敲门声,渐起。
谢染抬头,透过日光,看着一个人的影子打在复古的门板上。
“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宋烬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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