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腰扣是你的，真是你的，那天我没长脑子看你着急就把它当了，过后我可后悔了。那个老头和姑娘没骗咱，他们也是被欺负的，我把那个男的打了--”
昊赞就坐在床沿上，手拄着沿儿，想着轩成说的这话，难免回头看轩成，轩成整张脸是舒展的，一点要醒的样子没有。
轩成睡得瓷实，做了梦。梦里，昊赞打了胜仗，轩成蹲在崇吾山山口守望他已经十日又有五，听说昊赞要先回朝，今日归。一宿寒衣卧山头，未等到。另一日朗明告知：昊赞哥于昨日回了雷泽山。
轩成到雷泽山时已是轻微夜色。即便轻微夜色也没能阻拦山风喜气迎迎，山民口口相传：雷泽家昊赞将迎娶林轻扬，定居雷泽山。
轩成左手，抖。敲了雷泽氏家门，雷泽氏家的大门两边红灯高悬。怡棠开门，冷艳看轩成。
轩成恭礼：伯母，烦请见雷泽昊赞。
怡棠说两字：不可。
轩成从袖囊里拿出一纸，再次恭礼道：伯母，此乃昆仑锦瑟酿造桃儿红秘诀，请笑纳。
怡棠没瞄那纸，再次说两字：不可。
“如何可？”轩成虔诚道。
“你可是昆吾轩成，来自九重天？”怡棠问。
轩成心中一震，答：“是。”
“我家雷泽昊赞若再见昆吾轩成，必受雷火劈之。你说见与不见？”怡棠语音清晰，语调不带任何色彩，陈述简单干练。
轩成浑身暴冷。片刻，从嗓子里挤出此话：“赞哥要于近期娶亲，可是真？”
“真，三日后。”怡棠答。
“那，见。”轩成音色暗哑，上牙打着下牙，打出了声。
“你从我雷泽家每个人身-上踏过，你就见得。”怡棠关了门。
轩成颓在了墙边，太冷了，还没到冬天，怎么这么冷了啊？天都冷了，赞哥你还要娶亲么？对噢，赞哥怕热不怕冷啊。轩成蜷成一团打颤：怎么这么冷呢，要禁不住了啊，好冷啊，雷泽昊赞---
雷泽昊赞，赞哥--轩成一字一字念着昊赞的名字，每念一个字就心生欢喜，又委屈，吸了鼻子：是不是如果我还是那个即将被冻死的小孩，你就能出来见我了，你当初救了我，就再救救我呗--
轩成强起身，又去扣门，这回开门的是护院，轩成哆嗦得话不全：烦请您给您家将军传个话，就说，说昆吾轩成说的，小成子找他其实也找的好辛苦了--
护院道：您请回吧，老爷夫人和将军都在里院，这话传不进去。
轩成点了护院的哑穴，绕了九曲十八弯提着气进了里院。院里肃静但不掩喜气，屋里的话语轻飘飘的传出来：赞儿今儿个凯旋，君上也是大喜，赐良田赠美酒，这不是喜上加喜么--
正是正是---有人附和。
赞儿高兴么？
“高兴。”雷泽昊赞不光说高兴，这语调也是实实在在的高兴。
轻扬这个孩子很好，你也要好好待她，两人相敬如宾的，长长久久--老太太说。
“是，祖母。”昊赞听话的説，并还说：“轻扬，我很喜欢。”
轻扬，我很喜欢。
轻飘飘，软糯糯的就扎了轩成的心，比拿任何东西，任何东西扎的都疼。轩成不光光是疼，疼的浑身更冷了；又不光光是冷，冷的浑身都疼了，连指缝都不曾落下。
昆吾轩成抽出灵霄剑，推了门，直视昊赞，说：“赞哥，你再说一遍--”
昊赞就好像也没什么似的，看见轩成也没有惊讶，依旧是那么漂亮的雄雌难辨的脸，淡定从容的看着轩成就真的再说了一遍:“我是很喜欢林轻扬啊。”
轩成傻了眼，拿着剑的手也不知道指着昊赞好还是指着自己好，就垂垂的拎着，打着颤说：“你再说一遍--”
“你想什么呢，昆吾轩成？”昊赞道，带了不解的味道。
被他口口声声叫着赞哥的那个人问了这话，叫了全名，轩成的心瞬间沉入海底，自己是捞不起来了。
从天界，到人族，不怕别人只怕他，他赞哥--雷泽昊赞。他哄不起。从起始到此刻，他哄不起。
屋里悄然无声。昆吾轩成说：“赞哥，听闻有这个说法，雷泽昊赞再见昆吾轩成必受雷火劈之。”轩成把昊赞看尽眼底，倔强的如同一头狮子，只是声调低了很多：“不知真假，应该是真的吧。赞哥，我就是昆吾轩成，九重天的昆吾轩成，赞哥，雷火呢？”
他还是那么喜欢叫：赞哥。
呢字刚刚说完，天空中绯红一片，艳色非凡，继而，狂风乱做，雷电交至，穿过门窗，一团火球直奔雷泽昊赞。
昊赞没有躲，昆吾轩成眼看火球砸向昊赞，那把灵霄剑先是飞斩过去，霹雳一声响，剑被火球收走，火球又直至昊赞，昊赞没来得及推开轩成，轩成飞身扑向火球，火球熄了火，轩成还剩一口气。
只因一霎那的发生，昊赞没能挡住轩成；只是一霎那，轩成还剩一口气。
昊赞的泪说不出来怎么那么多，犹如滂沱的雨，使劲挤着眼睛也停不下来。抱着轩成，看着。
“你怎么不躲？”轩成已经睁不开眼睛了，还是问了这句。
“不想。”昊赞说。那眼泪不受控的掉着，都掉在了轩成的脸上，每一滴都掉在了轩成的脸上。
“好凉，”轩成说：“帮我擦擦，哥。”
轩成整个身子落在昊赞腿上，头仰在昊赞的胳膊里，昊赞用拇指擦着掉在轩成脸上的泪，擦不完啊。
“还有啊，”轩成埋怨道，又说：“好冷，哥，抱紧点。”
昊赞往怀里使劲的搂着。
“赞哥，是我要见你的，与你无关--”轩成说。
轩成还说：“你喜欢林轻扬啊？”很轻很轻的问，温柔得犹如一团棉絮，暖灿灿的。
“你活着，我告诉你。”昊赞还在用拇指擦着轩成的脸，贴着轩成的耳朵说。这脸还是稚嫩的白，只是越来越白了，泛着青。
“扎了我心了，太疼了，不想活了--”轩成说。
轩成又说：“赞哥，我刚才那会儿就想让人给你传这个话来的：告诉你家将军，就说，小成子找他其实也找得挺辛苦的--”
轩成声音更弱了，不再说什么了，最后的轩成倒在了他赞哥怀里，叫不出雷泽昊赞了。
------
然后轩成就醒了，满脸的泪，这梦还有点延续性，轩成自顾自的囫囵的擦着脸，不由抽噎几下。
昊赞本是端着本书在看，抽噎声搅乱了屋里的静。昊赞闻声看轩成，轩成躺着没起来，前胸还在情绪波动中，一拱一拱的。
“起来吧--”昊赞拉着长声，“再睡就梦魇了。”
轩成只觉心口疼得慌，明明梦里的委屈，却还在疼，这泪也还在流。明明是梦里昊赞在流泪，自己一滴泪未掉的，怎换成了自己？轩成觉得特不公平，就看了眼昊赞。
昊赞笑出声，“你看我干嘛？”
“就只欺负我。”轩成嘀咕道。
昊赞更是笑出声，书放在膝盖上，说：“梦回哪儿去了，还我欺负你？”
轩成一骨碌起身，昊赞给打了水，说：“精神精神吧。”
轩成洗了脸，也没用手巾擦，使劲的甩甩头，那睫毛成了绺，墨黑墨黑的，心里依旧堵得紧，昊赞和他说了几句话，他沉着脸不吱声。
昊赞不明其理，暗自切他。
轩成又想起他的手，说：让我再看看--
昊赞看他关心自己又没带好气，不愿惹他，便顺着他两只手都伸开了，说：“不算事，皮糙肉厚的。”
轩成看了眼，没破皮。
转了身，梦里自己扑向火球的奋不顾身没有什么，那句非要护院传话的话着实让醒了的轩成委屈透顶。
告诉你家将军，就说，小成子找他其实也找得挺辛苦的--
轩成咬了唇，想起自己把这句确实想和昊赞说的话竟都带到了梦里，可见自己是有多执着，又有多委屈。
就是很委屈，太委屈，说不出来的委屈。想想，眼框又要含不住眼泪，便淡淡的説：“赞哥，我回香园了。”也没有回头看昊赞。
昊赞莫名其妙，这一觉睡得也不知道怎就没让他睡好，又不好多问，便说：等一下。去了灶房的橱柜，拿了两只纸袋子，说：“绿豆糕，新做的，回去泡水喝，解暑，给姚谦叔菊梅姐一袋。”
轩成收了，自己往外走。走到快到大门了，昊赞看着他又回转身回来了，说：“我不回香园了，今天我不走了。”
昊赞也没所谓，圣元和翰林他们有时玩的晚了，想住也就住一宿。
虽然昊赞应了，但是昊赞不解他为什么像似在赌气，便低了头看他，问道：“你真的是梦回哪里了啊？”
(https://www.eexsww.cc/73250/30979802/)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