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徐月久不得不去上学,所以她周日晚上不能再呆在医院。
顾月清的门禁十分严格,每天十点必须回家。这次徐月久扯出从小到大跟自己关系最好的沈梦娇打掩护,才勉强逃过一劫。如果自己的女儿消失了一天一夜还不回家,那顾月清绝对要发起没完没了的连环夺命call把徐月久烦死。
外面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车子行驶的声音通过双层隔音玻璃的阻拦,传到屋里时已经变得几不可闻,光影在病房的玻璃上流转变幻。
徐月久动作轻巧地背好书包,把披肩长发向后拢拢,冲着病床上的男生说道:“我要回家了,明天我放学后再来看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在床上一言不发地坐着,病号服松松垮垮地罩在他的身上,脊柱微弯,薄薄的肩胛骨透过布料露出形状,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倾泻而下,脑袋上缠绕的白色绷带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留出一层阴翳。
男生微微抬起眼皮轻轻开口,声音低沉舒缓:“时闻,我叫时闻。”
“徐月久。”女生微收下颌,点点头慢慢走出病房,顺手带上病房的大门。
病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徐月久悄悄透过逐渐消失的门缝打量屋里人的动静,看到时闻落寞地把头转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的背影看起来孤独萧索,让人油然而生同情和怜悯。
周一的一整天,徐月久脑子里最后病房里那一幕孤独的背影一直挥之不去,她甚至一度想要中断在时闻身上的计划,拿着自己上学的借口,从此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等她意识到这点时,人已经在病房门口站着,捧着放学刚刚买好的热腾腾的馄饨准备敲门。
病房里没有开灯,从外面望过去屋子里黑压压一片,徐月久不知道时闻是不是已经休息了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再加上自己心头的愧疚感,徐月久在病房门口徘徊许久,敲门的手举起又落下,落下又举起。
算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还是没有打倒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徐月久轻皱眉头,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随之轻敲几下房门,推门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窗帘并没有拉严,从狭小的缝隙里透进微弱的光芒,堪堪照亮时闻病床前的一块空地,在地面上撒下一片银光。
凭借微光徐月久发现时闻还没有休息,于是一伸手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电灯响起通电的电流声,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时闻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被突如其来的白色灯光刺痛到眯着眼睛,但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明媚灿烂的笑脸,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眼睛倏地有了光彩:“你来了?”
徐月久轻手轻脚地径直走向床边的储物柜,放下手里的饭盒,微弯下身子把饭盒打开,喷香的气味瞬间从盒子里散发出来萦绕在病房的上空:“你今天早上和中午吃什么了?”
她熟练地撑开床桌,又调整好病床的高度,把饭盒连同勺子推在时闻的面前。
煮好的鸡汤馄饨皮薄馅多,汤上飘着一层绿油油的香菜碎,配合着几滴上好的香油,香气逼人,令人胃口大开。
时闻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瞥了一眼徐月久,飞速地把脑袋垂了下来:“买了一些医院的饭。”
“你一整天什么都没有吃吗?”时闻不擅长说谎,通红的耳朵早就出卖了它的主人,徐月久轻而易举地发现男生在说假话。
“到底吃了什么?”徐月久紧盯着时闻的眼睛,一本正经地再次逼问道,双手抱臂俨然一副说什么我都不信的样子。
时闻剑眉舒展,坦然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今天确实什么也没有吃。”
“是因为身上还痛得厉害吗?”徐月久关切地问道。
她隔着被子用手轻轻碰了碰男生的腿,看着时闻龇牙咧嘴的样子惊慌失措地把手收了回去:“很痛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闻痛苦地皱着眉头,眉心拧成一团,看着女生后悔懊恼的表情,转而哈哈大笑,胸膛也在上下起伏,肩膀抖动不停:“逗你的,你看把你吓得。”
徐月久立刻翻了个白眼,把书包甩在床头:“你可真无聊。”
“不闹了不闹了。”时闻坐直了身体,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勺子,盛了一勺鸡汤慢慢送进自己的嘴里。
为了这份鸡汤馄饨,徐月久特地叮嘱老板少油少盐,提前两个小时打电话预定的。
“你怎么也不去买一点吃的东西?”徐月久心中有些埋怨他,时闻这条命算是徐月久捡回来的,他这么不爱惜身体,怎么没有问过徐月久的意见?
“我想着你应该不会回来了,”时闻把勺子放在嘴边吹凉,面不改色地吞下馄饨,“准备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就出院。”
“为什么不住医院了?”徐月久诧异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医生建议在医院调理一周最好,再加上她刚才还补足了一周的费用,怎么能说不住院就不住院了?
时闻面有难色,深邃的黑眸划过一丝尴尬,握住勺子的手有些迟疑,片刻的停顿之后才缓慢说道:“我没有钱,不能住很久。”
医院里每天一长串的消费单据送到他手里,以他的经济实力确实消费不起这个vip病房和高额的医疗费用。
“你没有钱,我有啊。”
徐月久还以为时闻是察觉到她对他不可告人的企图,心一度被提到嗓子眼,听他这么一说,原来就是这点小事啊。
女生松了一口气,把胸脯拍得叭叭响,脑子里却在想,要是他坚持不住院了,那她的钱医院还能给退吗?
“我不想用女生的钱,”时闻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碗里划拉,“这些我都会还给你的。”
“没事,你就安心住着,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就行。”徐月久摆摆手,一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那你的家人呢,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他住了两天医院,家里人一定担心死了。
徐月久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时闻,时闻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女生的手凝滞在空气中,一丝尴尬蔓延在两个人之间。
“我妈妈早就去世了。”时闻深邃的眼睛里不经意间划过痛苦,很快被他遮掩下来,他纤长挺翘的睫毛垂下,红唇微抿,脖颈流畅的线条延伸进病号服里。
徐月久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一脸哭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时闻艰难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眼尾有些泛红,低头看着碗里的馄饨,“我反而应该感谢你救我一命,不然我又要在空无一人的小巷里待上一晚上。”
“没事,是我应该做的。”
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想利用人家,徐月久,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女生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我欠你的钱,会尽快还上的,”时闻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长舒一口气,“我晚上再打一份工,很快就能赚够的。”
“不行,”徐月久柳眉横竖,坚决且强硬地拒绝了时闻的决定,“我又不着急用钱,再说了你不要学习吗?你上着学打一份工就很辛苦了,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劳累?”
“我……”时闻有些语塞。
徐月久豪气地大手一挥:“无限期还款行吗?我也不向你收利息。”
她看着男生脑袋上缠着的绷带,把自己的钱包拍在病床头:“身体都这样了,还打两份工,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男生点点头,修长的手指捏起勺子重新无声地吃起馄饨。
不知是因为时闻的外貌过于出众,徐月久见色起意,还是因为在他身上花了一大把毛爷爷着实有些肉疼,自从出院之后,每次周末时闻来茶可打工,徐月久都会陪着他。
时闻第一次发现徐月久坐在角落里,脸上有些尴尬,端着一杯冰镇柠檬水送到徐月久的桌前,用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嗫嚅道:“钱我会尽早还给你的。”
女生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一双白皙莹润的长腿,脚上踩着的小皮鞋在地上哒哒作响,看到时闻向她走来故意把白嫩的长腿凹出一个完美的姿态,试图吸引男生注意,闻言脸垮了一半,逐渐转向铁青。
心中冷哼一声,她可不是为钱来的。
时闻来到她的身边,徐月久立刻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几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看来自己的竞争者还不少。
她把垂在耳边的柔顺碎发缕在耳后,轻轻自己的嗓子,放软声音嗲嗲地说道:“时同学,我为你而来啊。”
徐月久一双澄澈美目潋滟流转,肤白柔嫩更衬红唇明艳,黑色连衣裙的腰间设计极佳,掐腰设计显得她前凸后翘,纤细的小腰盈盈一握。
她出门前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有把握只要是个男生都把持不住这一幕,哪知时闻听了她的话只轻嗤一声,摇摇脑袋淡淡一笑,转身回收银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徐月久一个人在座位上听着周围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窸窸窣窣讨论声,险些把银牙咬碎。
好啊,你敢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女生之前对于利用时闻的愧疚感已经荡然无存,她对时闻势在必得,定要时闻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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