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然当初递给司言的玫瑰花养得很好,可是岑然自己那支玫瑰花已经有了枯败之像。
岑然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一个人去了高铁站。
人刚从出租车出来,就被江熙堵住了。
江熙:“你真就一声不响就离开啊!”
岑然有些惊讶:“你是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吗?”
江熙:“这不重要,你走了司言怎么办!”
岑然:“江熙,你还记得我在s市跟你说过什么吗?”
岑然垂下眼,整个人待在阴影处,让人看不清神情:“有些时候,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江熙有些崩溃:“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岑然摇了摇头:“没办法解决的。”
岑然:“江熙,还记得我叮嘱你的那些话吗,如果你想司言开心得久一点,就别告诉他,或者,晚一点告诉他。”
江熙想了半天还是坦白道:“你之前说完我怕你真跑了,就让人锁定了你的信息,只要你买了高铁汽车飞机票,我这边都能收到消息。”
岑然:“原来如此。”
江熙又补充道:“既然我能查到,司言肯定也能查到,他心思更深。”
岑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她已经看到司言向她们走过来。
江熙顺着岑然的视线也看到了司言,“那个什么,你们好好聊聊,家里煤气还没关我先走了。”说完立马坐上车跑了。
司言站在距离岑然两步远的地方没有在走近,“要走了也不同我告个别吗?”
岑然不敢看他:“你还记得当初我毕业了想干什么吗?”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虽然不知道岑然说这句话是不是认真的,但他一直记得。
岑然:“是啊,你去追求你的梦想了,我也该开始我的旅行了,世界这么大,慢长的人生,总要出去看看。”
司言久久没有言语,半晌才出声,“你要抛弃我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岑然别开头,“我们都应该试试没有对方的人生,说不定也很精彩。”
司言望着她,挣扎了一番,无奈道:“什么时候回来?”
岑然:“都说是说走就走了,哪里有什么定数。”
司言走上前去抱住她,“走之前抱一下总可以吧?”
岑然:“”
岑然:“你这都上手了你再问?”
司言的笑意从胸腔直接传递到岑然身上,岑然伸手抓住他的衣服,“你要好好照顾煤球,要是我知道你虐待它,我一定”
“不会。”
岑然知道他不会,只是想在跟他多说几句话,“你和江熙都不要再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又顿了顿强调道,“我会给你寄明信片的。”
司言笑意越发浓厚,“你以为自己是旅行青蛙吗?”
岑然又抱了一会,就强迫自己推开他,“再不走我赶不上高铁了。”
司言把攥在手里的红绳套在她的手腕上,“当初你气得扔掉了,我在你走后又把它捡回来了。”
这条红绳是他们当初去庙里求得,一人一条。
司言眼神温柔,“这次在气也不要丢了。”
岑然笑着回望他,“好,我答应你。”
岑然买的是去s市的高铁票,这次没有人陪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走过了从小长大的街道,读书的学校,还吃了学校门口的小吃,自从一家人搬到了a市,她最怀念的就是这里的小吃了,本来上次就想带江熙过来,但是被司言催着回去,没来得及。
大约是到了课间休息时间,操场上都是出来放风的学生,打打闹闹,充满着朝气。
她也有些怀念当初读书的日子。
岑然路过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叫车到了墓园。
因为是工作日,来墓园的人很少,一路走来也就她一个人。
她按照记忆走到父母的面前,将向日葵放在面前。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很久都没来了,不过这大约是最后一次了。”
“你们也别生气,我也就任性这最后一回。”
“不孝女还想求你们一件事,还记得我的男朋友司言吗,长得高高帅帅的那个,陪着我来见过你们好多次的。”岑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眼睛开始发红,“我做了一件错事,可是没有办法挽回了,你们能不能保佑他再找个喜欢的人啊。”
“不用太漂亮,比我差一点就行,也不用太聪明,比我笨一点就行。哦,不对,他就喜欢笨蛋美女,那你们给他找一个聪明点的吧。”
“他这么好的一个人,总不能被我耽误了。”
岑然抹了抹眼泪,从包里拿出那只几乎已经枯萎的玫瑰花,在父母的墓边上挖了一个小坑埋了进去。
做完一切站起身拍了拍手,又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样也算我们埋在一起了,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
大约是这一切太耗费体力了,岑然感到很强烈的眩晕感。
她晃了晃脑袋,再一睁眼墓园变成了玫瑰园,木屋的门敞开着,像是欢迎她的到来。
几个月不见,木屋还是这般安静。
岑然脱口而出,“猫还没回来吗?”
德:“”
岑然想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你们这寻猫启事管用吗?”
德:“”要怎么跟一个普通人类解释,他不是猫,更不是她的猫。
德:“不必。”
岑然看着她一脸淡然的模样,想必猫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乖乖地坐在她的老位置上,喝了一口茶。
“上次就想感谢您。”
“没有什么可谢,一切都是交易。”
岑然摇了摇头,“是不是交易我还是知道的。谢谢您,让我最后有时间处理好一切。”
德有些奇怪,“你不怪我吗?”
“什么。”
“如果我一开始便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或许你们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岑然想到了司言,眼神有些黯淡,“我们总归不能在一起的。”
岑然笑着看向她,“就像您说的‘世间万物都有两面性’,只是再来一次的话,我想要更冷静一点,或许他能够过得更好。”
傀儡师看着对面的人,不再言语。
架子上又多了个精细的人偶,只是这个人偶手上缠着一根小红线,跟别的人偶又不太一样。
傀儡师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甜甜的,淡淡的花香。
她喜欢玫瑰花吗?或许吧。
不然怎么会在巫族问她还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让他们带些玫瑰花来呢。
她的记忆是残缺的,或许以前的她会喜欢,如果师父还在的话,倒是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屋外的阵法被人动了,傀儡师大约知道是谁。
“一直在门外做什么。”
黑猫一个闪身进来,高傲地抬着头也不看她,“本来也不是来看你的。”
“那你来晚了一步。”
希尔觉得他更气了,他都已经主动过来示好了,对面的傀儡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德忽然抬头看着他:“你在生气?”
“没有!”
“为什么?因为一个人类?”
“都说了没有!”
傀儡师思考了许久,发现情感真的很复杂,不管是人类还是天族,都一样。
希尔有些不太情愿的开口道:“你为何会给岑然多三个月的时间。”
“好奇。”傀儡师的语气很平静,不带一丝感情。
“看不懂,便多给了三个月的时间。”
希尔也沉默了,从一开始,这个傀儡师就跟他听说得不太一样,她好像天生缺了什么,很多时候像白纸一般,全看来来往往的人添上的是什么。
天族对巫族的防备心由来已久,而傀儡师又与巫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族坐不住这是必然的。
就算他不来,也会派别的人前来。
希尔以为傀儡师就是这般冷酷无情,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或许傀儡师与他想象得有些不同。
希尔望着她开口道:“那你现在看懂了吗?”
德面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疑惑,“无法理解。”
希尔:“你有喜欢过谁吗?”
德摇了摇头。
希尔:“没有?”这倒是符合他的猜测。
德:“不记得了。”
希尔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德不再言语,让手边的傀儡给希尔倒了杯茶。
希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粉色肉垫:“”
希尔:“我怎么喝?”
傀儡又拿出了一个小碗,把花茶倒在碗里递了过去,看着像是猫食盆。
若是希尔现在是白猫,一定能看到猫脸都是通红的,被气得。
德看他没有动弹,动了动手,傀儡又拿出一个猫窝。
德:“岑然拿过来的,说这是今年猫猫最喜欢的款式,你要不躺躺看?”
希尔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个被气死的天族。
德仿佛觉得不够刺激,又补充道:“她还送了我一个猫爬架,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让傀儡组装。”
希尔一句话不多说,跳到二楼用猫屁股对着德。
德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果然跟岑然讲述的一样,猫都是傲娇的生物。
司言的游戏公司刚刚起步,很多时候忙得脚不沾地,这样也倒符合他的心意,最起码没有空再去想岑然。
他与岑然躲过了‘死别’,却躲不过‘生离’。
当他意识到岑然想要离开时,他想过很多种方法不让她走。
但他无法强求她留下,她本就是自由的。
自从岑然离开以后,煤球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司言怕它生病,隔三差五就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这天下午一人一猫刚从宠物医院回来,就有邮差员给他打电话说他有一封挂号信到了。
司言并不清楚这年头还有谁会寄信给他,直到他看到了信封上熟悉的字迹。
里面是一张明信片,大约是什么旅游景点买的,上面还盖着当地的邮戳和日期。
是半个月前的信。
明信片的背面写着寥寥数语,只是感叹这里的景色不错,她过得很好之类的。
司言摸着煤球,想着这样的岑然应该是快乐的。
他想起那个下午,岑然问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有些后悔没有告诉她了。
大学时期的司言明明整天板着脸冷冰冰的,却总有人对他表白或者送他礼物,向他示好,他一度觉得好的皮相也不是优点。
在图书馆他有一个秘密基地,在一楼历史类书籍旁边拐角的一个货架后。
这里鲜少有人过来,哪怕来了也不会到货架后面来找书。
当初在这里放置桌椅的人,大概也是像他一样,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这里的窗外面正好被树挡着,路过的人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坐了一个人。
这样的宁静持续了一个学期,直到被一个人打破。
图书馆一侧正好是学校的小树林,一到夏天很多人来这里乘凉,也有很多流浪猫在这里乱窜。
那天司家长辈打来电话让他去见一个朋友家的女儿,是大家族惯用的联姻手段。
司言一向不喜这些,他正看着窗外出神,就看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一个女孩跳了他的视线,她往前一扑,抓住了一只猫。
这个女孩他之前有见过几次,每次他坐在这里的时候,总能看见她喂猫。
大约是她平时经常跟猫相处,猫对她亲近些,但是也抓得相当不易,她穿得一身白色连衣裙也沾染上了泥土。
她对着后面跟来的几个人说了什么,将猫递了过去,笑得跟当天的天气一样灿烂。
大概是少女扑猫的场面有些好笑,冲淡了相亲的烦躁。
后来他留心打听了一下,知道是当地的宠物机构将学校的流浪猫抓去绝育。
猫是记仇的生物,有一段时间他总能看到少女追着猫到处跑。各色连衣裙也换成了方便的长裤长袖,一头秀发扎起来,露出了白皙的后颈。
这天下着小雨,司言撑着伞从图书馆出来,没有走他平时走的大路,而是绕路从后面的小树林走,下雨天这条道路格外的泥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地看一眼小树林。
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这种天气,谁会出来。
一声猫叫声吸引住了他,他没有在往前走,等了一会,猫叫声不仅叫住了他,也叫来了那个少女。
不知道是谁家的猫生下的小猫,又养不了,就装了一个纸箱往小树林里一扔。
少女将外套盖在箱子上,淋着雨抱着箱子离开了。
司言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收了伞,淋得比对方还要狼狈。
回到寝室洗了热水澡,室友还打趣他,有伞还淋成这样。
他一时之间有些许慌张,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荒谬,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后来学生会和绘画社要合作校园文创周的事情,本来不是他直接负责的项目,听到绘画社人员名单的他鬼使神差地揽下了这个活。
少女还是笑得那般灿烂,又穿上了那身白色连衣裙,和同伴说说笑笑进了阶梯教室。
旁边人指了指他,同少女说了什么,她就朝司言走了过来,向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是绘画社副社长岑然,文创周这边就由我来负责。”
司言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他的手心有些热,两手紧贴的瞬间,他仿佛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你好,我是学生会主席,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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