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房门,见母亲靠在床背,父亲正端着碗,给母亲喂着汤药。看着曾经年富力强的双亲,在蹉跎的岁月下,逐步呈现出了衰老的迹象,群芳心头不由得沉甸甸的。
母亲面容苍白,消瘦,无力。群芳心疼不已,一个“娘”字刚喊出口,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芳儿。来,坐下。”见到群芳,母亲心内欢喜。聪慧、懂事的女儿素来是她的骄傲!她见女儿伤心的样子,心中不忍,硬撑着身子拉起女儿的手:“芳儿,娘吓到你了阿?”说完又咳了几声。“孩子,娘一定争取好起来,这样可看着我女儿长大,看着她出嫁,咳……咳……咳咳……
“素芹,少说话,你的喉咙,气管还处于明感期,不宜刺激。”霍长青对待妻子一向很耐心。
群芳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道“娘,爸是你的私人医生,他的话得听啊!耐心点好好养着,女儿陪你。爸,你也累了,早些歇息着去吧。”群芳知道,自母亲病后,父亲里里外外就没少操心过。
“芳儿,我去把莲花叫来伺候着,这一路上你也累了,不要耽误了你休息。爸去药行一趟马上回来。”
“笃……笃……笃……太太,是我张妈,给你端莲子羹来了。”外面厨娘张妈敲门,霍老爷将门打开,张妈放下盛羹的陶瓷盅,回头叮嘱群芳:“小姐,先吃饭吧,汤都凉了,我给你热热去。”
“对,群芳,看!你一回来,把全家欢乐的气氛都调动起来了。爸爸谢谢你!这莲子羹可凉一凉让你妈喝下,你先吃饭去吧。爸去去就回。”霍老板一席话,说得张妈止不住的点头。:“是啊,小姐,你回来了,老爷心里就感觉轻松多了。”
霍老爷子霍长青是个老实本份,重情重义之人,自妻子病倒后,脸上几乎没有了笑容。背对妻子常常想,相濡以沫几十年与你携手来过,难以想象没你的日子怎么活?你走之前,得教会我接受孤独。不然,你就不能走!他和女儿谈起妻子的病况,有此情绪的表露。群芳自然理解。她安慰着爸。
“爸,你放心,有我呢,我年轻,没事。”群芳注意到爸爸身体远不如以前了,不难想象这个霍家的顶梁柱,一边操心着店里的生意,一边担忧着妻子的病情,心里负担该有多重啊!
入夜,整个霍府静悄悄的。太太生着病人人都很识趣,因而显得份外安静。这一夜由群芳陪着。为了让母亲散散心,群芳回忆起他和弟弟小时候有趣的往事,逗母亲开心。这些在当时不起眼的事儿,在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后,即成了心中永远的珍藏。
“娘,你可记得,有一次群溢淘气,和我闹着玩,偷偷地把他喜欢养着的“洋虫”,那种还未蜕变成硬壳的软体幼虫,拿出两条来放在我的手套里,全家人都知道我特别害怕这个,把我吓得哇哇大哭,晚饭都没吃得下。”
“记得,记得!为这事,群溢还挨了你爸一顿打呢。”
“嗯,弟弟小时候可调皮了。对,还有一次,记得特清楚,他兴致勃勃地爬上竹梯去採咱厨房屋顶上碧绿的葫芦,不料,下梯速度太快,脚下一滑,不小心踩了个空,幸好所剩梯级不多,摔得不重。又被爸训了一通。
过后,他跟我说,姐,其实,那葫芦是我准备在你生日那天送你的礼物,你说过,葫芦颜色葱绿,样子很特别,象个胖乎乎的不倒翁,顶部缠着弯弯曲曲的藤。好可爱!我就知道你喜欢!啊呀,当时说得我挺感动的。然后,我俩一起把那大大小小七、八个葫芦都涂上了不同的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彩虹的色彩,可漂亮了。”
“嗯,这个娘自然没忘,那葫芦还是娘建议挂厨房的呢,这不,现在还在厨房里挂着呢!”说着,说着,不约而同娘俩都笑开了。
隔一小会儿,只听得娘说:“芳儿,娘和你说点事儿。去打开那个抽屉,里面有两块花绸布包着的盒子。拿出来。”娘指着衣柜中间那抽屉说。看似心中有事交代。
群芳安娘吩咐,从抽屉里取出两只绸布包来交给了娘。
“孩子,这是我和你爸为你们的婚事准备的,你们姐弟俩一人一份。你是老大,我和你爸说好了,先尽着你挑。”
可是这两包绸布盒子,有着明显的大小,娘先让我挑,是不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用意呢?群芳这样想着。再说,自己是家中的老大,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自己应该让着弟弟,这钱财乃身外之物,又怎能比得了姐弟俩之间的感情。不管怎样?我得让娘放心。因此,她也没多想。只是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娘。
“娘,我又不出嫁,干嘛让我挑,等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要娘亲手交给我。娘,咱不提这事儿,先把这安放好了,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娘你放心,我和群溢一定会相互照应的。“
听得群芳说得中肯,母亲自然放宽了心。孩子长大了,懂事儿了。霍太太脸上浮现出久违了的笑容,群芳坦然的态度,让作为娘的她暗自责备自己太心急了,对以后姐弟俩能不能相互谦让,会不会计较得失操着心,显然是多余的。
这群芳呢,毕竟年轻,只看出了绸布包大小的端倪,却未能体会得了身为父母的舔犊之情。绸布包大小,并不代表孰轻?孰重?手心手背都是肉,尽量做到平分秋色,才是做父母的良苦用心。
时间过的好快,娘儿俩说了好多体己话。母亲说很久未这样开心了。群芳自然能从母亲舒展的面容里,感受到了她宽慰的心情。群芳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些。
这一夜,是母亲得病以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清晨,母亲止不住的咳嗽声把群芳从梦境中惊醒。她梦到母亲直往山崖边狂奔,而自己始终追不上,故急切地高喊“娘!娘快回来……”呼唤声声入耳,形同生离死别,醒来,额头尽是冷汗。
母亲正轻轻地捋着她的发丝,她一阵心酸情不自禁地环抱着母亲不忍放手,好害怕,就象梦中母亲离自己远去的情景会在现实中出现似的。
“咳,咳咳……孩子你怎么了?”母亲关切地问。
“娘,芳儿希望和爹娘一辈子不分开。”
群芳抬起忧郁的眼神望着娘。
“傻孩子,娘明白你的意思。可人的寿命都是有定数的。咳,咳……要是娘真到了归西的那一天,答应娘照顾好你爸,关心着点群溢,好好生活下去。”娘说完又咳了一阵。
“娘,快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娘知道这病遭罪,烧钱,幸好我们家用药还方便,要不然,娘恐怕已不在人世了……咳…咳。”
群芳听着,不觉眼圈红了。此时,莲花进房来伺候洗漱,群芳陪母亲一起用了早点。由于心情好,母亲喝了半碗小米粥,霍老板和群溢也在上班前过来探望过。
服药后,坐了会儿,母亲累了,莲花伺候着躺下了。母亲心脏在染风寒后更难受了,群芳打算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着母亲,也不知这样的光景还能持续多久?
想起以往回来度假的时光,不是自顾自拉琴练习,就是和发小或大学同学相约,与家人们更是聚少离多,远没有珍惜和母亲相伴的时间。现在想想,懊悔莫及……,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陪着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希望能作些弥补,不要有任何干扰。沉静中,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健在时忙碌的身影,以及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觉时唱“摇篮曲”的情景,顿觉的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
少顷,隐约听得有人大声说话的声音。群芳伸长耳朵,仔细辨别,象是冬生有事禀告。心想
什么情况?
忽有前厅传来呼叫她的声音:“小姐,小姐,药行出事了。”听得药行出事,群芳忙带好房门走了出来。
“怎么了?慢慢说。”群芳询问着什么情况?
“罗斌刚才打电话来说老爷中午不回了。饭在店堂吃。有人蓄意闹事,无事生非。老爷很生气,少爷正跟那几个人理论着呢?”
“冬生,你说话轻声点,太太病着呢?”
张妈从厨房出来特意叮嘱,心想,这孩子毕竟年轻,毛手毛脚的。
群芳对着张妈点点头。即拉着冬生蹑手蹑脚走远了问:“他们有几个人?”
“听罗斌说好像俩三个人,都不是善茬。”
听得药铺有麻烦事,群芳心疼父亲,想自己不得不管,在吩咐完莲花侍奉好太太后,想着昨日还答应群溢来着,决定去药铺一趟。
“冬生,门口拦辆车,我去药铺一趟。”
她急于想知道,药铺到底招惹到什么事了?
“小姐,用不用我同去?万一那边有个突发情况,也可多个人应付啊!”
“不用,家里就只剩下女人了,还差不多都是老弱病残。你留下,要是药铺真有突发情况,电话打过来,你立即赶过去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冬生和群芳年龄相仿,自小信服群芳小姐,少男少女情窦初开,心里免不了倾慕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冬生没有这个命!他只是把小姐当作可观赏的珍珠八宝在心里某个地方珍藏着。眼下小姐非要只身前往,他着实有些担心。便开口道“那你小心点,要发生意外,我随时候命!还真不信了,这世上有没有王法了?”说完还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好,没事,我会小心的。别担心。在家好好守着。”
群芳想:不就出了点纠纷吗?能有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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