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大方爽朗,宝盛药行杜老板家杜太太龚美娜绝对算一个。
一大早,龚美娜心里美滋滋的,昨儿诸事皆顺
麻将赢了个九莲宝灯大满贯!以至隔壁李太太离开时板了张白板似的脸,抛下一句狠话:“杜太太,在你家玩麻将,我就没赢过,这财神爷专住你杜家了,真是。”她气呼呼的扭着小蛮腰走了。
美娜知道,这李太太输了钱心里别扭,自己则量大福大不于计较,不然真成了得了便宜又卖乖的不讨俏之人了。自己也不是那种人。只是心里想,你板着个脸打的是赌气牌,而我轻轻松松打的是运气牌。仅此而已。
更加得意的是,王太太等一干人说自己风采不减当年,看着哪像个快五十岁的人,不仅风韵犹存,简直光彩照人哪!以至她一时半会满面春风,十分得劲。待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自己干嘛要对这些不着边际的事,这么在意呢?上了年纪,就算老,也是自然现象,再说这更年期又岂能是哪个人能躲得过的。别人说别人的,我还是过我自己的日子!虽自我安慰着,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岂能那么轻易就放得下的。
而后对着镜子自问:她们那么说,是不是过于夸张了点?镜中的自己,嘴角,眼角都起了皱纹,法令纹,到底晓得人家,只是逢场作戏,给自己捧捧场而已。再怎么好看,不也是昨日黄花么?可侥幸的是,自己的身段没变,还是那么的凹凸有致,想到这个词,不觉感到恰到好处,几乎让她笑出声来。得意中,不觉自信地扭了起来,嘴里还哼着“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打得鸳鸯……”啊呀——她突然惊呼一声从沉迷中醒来。急呼“大意了,大意了,瞧我这记性。”
边拍了拍脑袋心想,今天本来要关照小儿子一些事的,怎倒忘了呢?老爷和顺昌的霍老板已商量好,晚上去蓝岛咖啡厅介绍阿渐和霍家小姐认识,自己怎么正经事儿没做,反倒不知不觉的走起神来了呢?都是当奶奶辈的人了,我这是怎么了?龚美娜不由得自责起来。
“方伯,方伯……”她小跑着直呼起管家来。
“太太,我在,有事请吩咐。”
管家方伯正在后园浇花,听杜太太喊他,急忙放下喷壶奔往前厅。
“我问你,看见二少爷出去了吗?
“回太太,二少爷一早就出门了,门口来了辆车把他接走的。””方伯答道。
“哦,这样啊!知道了,你去忙吧。”
这孩子总是不让人省心,出去也不告诉我一声。这没事不打紧,要有事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她气恼地绞着手中的手帕,一边仿佛感到有些心慌,是不是天气热的缘故,总不会出什么事吧?她疑神疑鬼的想。还是有些担心,她拨通了自家宝盛葯行的电话:嘟…嘟……嘟……
“喂,哪位?”
“叫老爷听电话。”
:“哦,是太太啊,老爷,太太电话。”伙计喊着。杜老板拿起了电话:“喂,美娜吗?有事不能等回家说吗?”
“鸣笛啊,我今儿早上起得晚了,晚上阿渐约会这事还没来得及跟他說呢?方伯就看见他一早被人用车接走了,我这会儿感觉心慌慌的不踏实,不会出什么事吧?”
“美娜,你想多了,不就约会这事么,有啥好想的,真是妇人之见!合不合适还有得一说呢?好吧,你心慌,就多躺躺,别多想了,我这忙着呢。挂了啊!”“嘟……嘟……嘟……
听到电话挂了,龚美娜只好作罢。家中事儿一向依赖于丈夫杜鸣笛,说起来,她真是个有福之人。
他们的大儿子比二儿子大了五岁,已成了家,有个三岁的女儿,平时哥俩感情还挺好的。大儿子特象父亲,是个顾家的人,看着父亲生意上的忙碌,上完初中,立志到自家宝盛葯行上班,助父亲一臂之力。
而二少爷,从小就对画画情有独钟,他坐在纸啊,彩色腊笔当中能玩上大半天呢。杜老板常常自诩道:幸好大儿子有着和他一样的生意头脑,不然,全家不得喝西北风去。但这也纯粹说笑而已,对这个小儿子的呵护,夫妇俩可没少上心。
如今这小儿子又到了令父母亲操心的年令了。
美娜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但阴差阳错,事出有因,偏偏意外地多了一个儿子养。以至她觉得家里男人多,不闹猛,到大儿子娶了亲,才好生改变了一些状况,可这大儿媳偏偏是个无话的主,平时安静得象个绣花姑娘。当然,她也知道,儿媳妇是尊忠孝礼仪之道,怎么的也无可挑剔。
因此,她对以后这个二儿媳的人选可是上了心的。非自己称心不可。
以前,她也曾把几个朋友家的女儿有意无意的带给儿子看过,可他总跟她打马虎眼,不是没空,就是头痛不宜约会。到头来,无一人入小儿子的法眼。美娜把这事儿归结为:阿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岂是一般女孩能匹配的。于是她私下去找了据说很有准头的牛道士算算。阿渐的姻缘到底在何方?
那牛道士掐着指头,眯着俩眼,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把算出的结果告诉了她说:“你这儿子非一般人,是旁人介绍的不要,父母相中的不成,最后看对眼的,十有八九是在旅途中相识的,而且还事事处处维护于她,非她不娶。这姻缘乃天注定,非凡人能逆转。”龚美娜听了,感觉匪夷所思。后憋不住和儿子说了,起先,儿子一味地反对,还劝说美娜别花那个冤枉钱。
哎,说来也怪,这次暑假回来,谈及此事,儿子非但没那么反对,反倒觉得十分有趣。他甚至开玩笑对美娜說“妈妈,以后我跟你玩麻将去吧,”“干吗?学业未完成,倒先赌上了,你呀不挣气,非要当个败家子儿才安心哪你!”美娜戳着阿渐的额头。口吻里满是怜爱呢。阿渐戏嘘地回“妈妈,真冤枉煞我了,阿渐继续诡辩:
“我跟你去玩麻将,完全是为了安牛道士的思路来,你有没有发现麻将里的条子,特别象一种交通工具,你好好看看,这条子像不像一条条火车轨道?”
美娜皱着眉头低语:别说,是有点像的。
“”对吧,那牛道士这么說,他是有所指的,就是要我在你碰麻将时,突然醒悟,乘火车去旅游,那么我很有可能遇到一个今生今世只爱我,只对我好的女性,哦,no,no,还得对我妈好!这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妈!你想想,我說得有没有道理?
尽管听着阿渐的话,心里乐开了花!但嘴上还得象煮熟的鸭子硬得很——”对你好就是了,你不要象嘴上涂了蜜一样,只知道哄着你妈,把你妈妈往沟里带!哎,我倒要问问你,以前妈妈說的,你总是不当真,咯么,这回你怎么倒想要依照牛道士的路子来呢?
:“啊呀,妈,要允许别人犯错误,儿子现在想通了,你再想想,我嫂子是怎么娶进门的?我可没忘,说起来,还蛮戏剧性的。
“你当时是找了一个算命的瞎子,正算着,他突然:啊哟,叫了一声,然后,跟你说大哥的缘份到了,就在店门口朝东太阳斜照得到的地方,然后关照大哥把一杯水往门外泼了出去,泼到那人即是嫂子。当时她很气愤,进店就要理论,但大哥又赔礼,又道歉,还打电话回家,让你屋里的谁?我没记住,“风英”龚美娜插嘴说。
“对,对对叫风英的,送一件俏丽点的你的旗袍来给她换上。后来,嫂子看我大哥一表人才,温文尔雅的,早没了责怪的意思,相反还有了好感,这不,赶明儿,嫂子来店里还旗袍,特意把她妈带来了,说是去她姨妈家顺道路过,你信吗?其实呢,人家就是来看大哥的,这么一来二往的,他俩就好上啦。甭管是算命的,还是牛道士,反正都是妈你请的,儿子的福,还得由妈您来张罗才有缘。你说,我该不该信你!”
杜渐一下子说了好多,他当然有伏笔,要是上次放假回家时,在“江泰轮”号上遇到的那姑娘下回真还碰上了,那妈肯定支持我的,她不就是旅途中碰到的缘份么?
至于那瞎子叫了一声“啊哟”,想必是那徒弟看见嫂子长得不错,就故意踩了师傅一脚,好让他师傅有个台阶下。师傅瞎,徒弟不一定瞎。嘻嘻……反正这话当妈的爱听,看!阿渐一番话,把个龚美娜听得心里乐开了花。阿渐故意说得玄乎,听起来,就象是老天爷特意安排的一样。这龚美娜对这个儿子,可谓是听之任之,服服帖帖。
你说,这会儿一大早的又去了哪儿了呢?千万别耽搁了晚上的约会。我的小祖宗!美娜心里泛着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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