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天明这么说，朱路大概明白了。
后来云天明成了第四管理者，应该就是和那“另一个意识”有关。
云天明继续说：
“另一个意识完全苏醒之后，我的主意识相比他要弱小得多，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中，我的身体都处在他的控制之下，包括要去见程心向她诉说故事那段时间的前后。
见程心时，它不想引起三体人的怀疑，才暂时将身体控制权交还给了我。
在另一个意识的记忆中，有着太多太多超乎想象的技术，只是那些技术短时间内都非常难以理解，我更没有机会将它们融入到故事中传达给地球人，向程心转述的故事，仍然还是原本计划中的那三个故事。
之后另一个意识重新夺走了我身体的控制权，开始展露自己冰山一角的智慧。
他那冰山一角的智慧轻易征服了三体人，让三体人认为我是一个深藏不漏的技术人才；
没有了和地球战争带来的嫌隙，它们渐渐开始给我一些权限较大的技术性工作。
而就是趁着这些机会，他——另一个意识，开始开发一个自动编写电子病毒的程序，慢慢侵占了三体人的舰队。
不过他……或者说我只有一个个体，就算控制住了三体舰队，也没有制胜手段，因此仍然持续保持着低调。
通过技术才能逐步获取了三体人的赏识和信任后，另一个意识又开始在三体舰队中推行起了全自动设备和智能机器人的发展。
这一切，没有引起三体人的任何疑心。
当全自动设备和智能机器人都推行开来之后，他就展露自己对三体舰队的掌控，用全自动武器和智能机器人将三体人镇压，将它们完全赶到宇宙空间，让它们死在了真空之中，也算是倾斜了我对三体人的恨意。
三体舰队有了充足的自动化设备，完全用不着任何人手，他就一个人控制着整支舰队，飞往一个最近的星系，采集那个星系中的资源，最后制造出了一艘跃迁飞船。
这个过程，用了一百三十年。
在一百三十年间，我无数次想回地球看看、想去见程心，但因为我的身体被他所控制，所以我不能。
但制造出跃迁飞船之后，他依靠那艘飞船，找到了通往第四光锥的通道，回到了第四光锥。
在属于他的世界中，他如鱼得水，更加疯狂发展着自己的技术，想重新变回那个高度自由的能量态生命。
在这期间，我的意识和他的意识逐步融合，慢慢的，我们彻底融为了一体。
而这个时期，在第四光锥宇宙内部已经有归零者进行文明扩张，他——现在应该说是我了，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我加入了归零者。
然后又是一千年吧，我的声望越来越大，在归零者内部需要管理者的时候，我就被推举成为了第四光锥的管理者，然后，一直做到了现在。”
云天明有些自傲的微微笑着，张开双臂，展示了一下自己。
管理者似乎都并不会被替换。
第二管理者八百亿年没换过，而其他六位管理者，虽然看不到他们样子，但从体型和声音分享，就知道都还是曾经的管理者。
所有管理者在过去很长的时间中，都并没有被替换过。
按照朱路所想，这应该是和阶级固化一个道理吧。
管理者们本就是归零者内部最顶端的存在，而随着归零者势力的扩张，他们的权势和能够动用的资源也就越多，这就能确保他们的地位越来越稳固。
在地球那种小社会中，阶级固化了，也还能偶尔跳出个嘴里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天降猛男洗一下牌。
可是在宇宙这种超大社会中，阶级固化就像熵增，完全不可逆。
云天明过往的经历算是明白了，朱路又疑惑地问他：
“那么程心呢？我感觉，你似乎是在故意将她和关一帆凑在一起，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生活，要将她送给别人？”
“你的感觉是对的。”云天明回答：“我不想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恨她。”
云天明恨程心？
朱路着实费解了，既然恨程心，为什么又要送程心那么些东西，为什么还那么想保住程心的命？
前方的云天明自嘲笑了一下：
“很矛盾是不是？我很喜欢她，却又很恨她。
可我就是有这样矛盾的感觉，经历过曾经三体人对我的折磨之后，我痛恨一切给我带来过痛苦的人，而她，程心，曾经也给我带来过痛苦。
可是她也曾在我昏暗的人生中带来过光。
所以，我想报复她，却又想让她好好活着。”
朱路好奇了：
“你怎么报复她？难道就是让她和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美美的过几年二人世界，这就是报复了？”
云天明故弄玄虚的笑了笑：
“不，当然不止那么简单，回想我曾经看到地球上爆发战争的煎熬，那不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方式吗？这既能让她痛苦，又能让她好好活着。
对了，说到这里，我还要谢谢你在全能空间里对她说的那些诛心之言，那些话，也能让她煎熬。”
朱路疑问：
“你想让她内心煎熬？那么我问一下，接下来，你又会对她实行怎样的计划？”
云天明叹了口气回答：
“原本我想让她看到宇宙重启因她私藏下的物质而失败，所以曾在蓝星上制造了一些假象，用来唤醒她的对我的一部分内心情感，便是希望她可以私藏一些物质。
可是这个计划，现在很显然行不通了。”
朱路一下子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一开始你就想让宇宙重启失败？”
宇宙重启，是多少人的执念，就和云天明不想让程心死的执念一样，走到了现在，朱路也必须要让这件事成功。
云天明抬手摇了摇：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只是让她看到宇宙重启因她私藏的物质而失败，并不是真的要让重启失败。
给她看到我想让她看的景象，有很多种办法，正如当初在蓝星上我让她看到的假象一样。”
朱路这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敌意。
只是制造假象，并不是真的要让重启失败，那还好商量。
不过，随后，云天明却又有些头疼地抬起手，用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脑袋：
“可是现在的局面让我很头疼，第一管理者绝对不可能留程心的命，而你，也摆明了到时候要杀她。
我究竟该拿你们怎么办啊？”
朱路一副和云天明友好商量的姿态说：
“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你尽快收纳第四光锥的物质，我先回深洞找其他管理者们商量一下，我一定会尽力帮你将程心保下，行不行？”
云天明一只手头疼的捏着脑袋，另一只手竖起手指向朱路摇着：
“不不不，我信不过其他管理者，更信不过你，你对她流露过太多次的杀意，每一次都浓烈至极，你非常想让她死，我不能听你的。”
“那难道你就一直这样和我僵持着吗？”
一副头疼模样的云天明微微睁开了眼，斜视着朱路，眼中隐隐有杀意流露：
“这样僵持下去当然不是办法，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解决方式。
我在这里杀了你，顺便摧毁掉其他管理者的植入设备，再去到深洞，杀了他们。
然后，由我独自开启新宇宙。
这样，就无人能阻止我把程心带到新宇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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