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遒劲,树冠上的叶子半是去岁已败的苍黄,半是今昔新长出来的新绿。风一吹,白花便簌簌落下,落在少年人的肩膀上,墨兰看见他慢慢回头,吹落肩上的落花;又看他温柔折下一支纤长的花枝。朱厚照幼年聪颖,少年爱好玩乐,青年荒嬉好色。如今少年的他觉得她有趣,就会想和她玩。
朱厚照漫不经心挥了挥花枝,直白问她:“你有什么值得梁六公子记住的吗?‘彩笔赋芜城’吗?”
墨兰擦泪,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朱厚照上前牵了墨兰的手,将花枝送到她手里,柔柔教唆道:“你若是有志气,第一次……”他说到这里,大概是觉得太过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半响才收住笑,亲了亲她的右颊,接着说:“第一次事后就该去死了,或是悬梁自尽,或是投护城河,想死多容易。但你那么没出息,又怎么敢死”语罢轻佻地覆上她的肚子:
“又怎么敢掐死自己的孩子呢?”
“不是我的孩子,和我没关系。”墨兰抬头:“是你一个人的。”
朱厚照在心里算了算,大概是有了,也就有数了,他看墨兰慌张的模样,猜她也是知道这些的。他只是觉得有趣。他的父皇只有母后一人,仅有的一个兄弟也不幸地早早夭折。朱厚照两岁当太子,备受宠爱,自己还是个孩子,而今却有了一个孩子,不禁露出一个开怀的笑来,难得凑上去说了句讨好的请求。
墨兰果然惊恐地拒绝了他,面上的表情还有些屈辱。
朱厚照看了眼周围静立的侍人,失望地摸了摸鼻子,到底没有无耻地做出极其无耻的事。
朱厚照看过《存真环中图》,知道人/皮/肉覆盖下五脏六腑的位置,他的手覆上墨兰的胸腔,能感知到她鲜活的生命;他又看过绮丽雅艳的秘戏图,那是刘瑾替他寻来的,是一张很美的绢画,他曾细细观摩过画上的男女。手覆上墨兰的胸腔,便更能感受到掌下颤动的美好。
他牵着墨兰离开时,不无遗憾地看了眼茂盛的花树,像,实在是太像了,这颗花树和画上的花树实在是太像了。
朱厚照突然坏心眼地想:画那秘戏图的画师定是以这颗花树为原型构的景,说不得就是京中某个落魄秀才的埋名之作。
他捏了捏墨兰的脸,问:“真的不可以吗?”
墨兰当即作怯怯状摇头,确实是不可以的,因为他问的是:“能不能和我在这树下做些生小娃娃的事?”
朱厚照哦了一声,看她眼含泪意,哄她:“下次我把他们都丢开,就剩我们俩个,好不好?”
“不好……”墨兰说。
朱厚照笑开了,强迫她击掌:“好,就这样说好了!”
周围安安静静的,间或能听见鸟叫的声音,侍人不言不语地跟在两人身后。
墨兰想,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她也勉强可以攀称是太子的畜产了:
一只漂亮干净的畜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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