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也好好准备准备吧。”
徐蛮暗道总算要开始干点正事了,不由松了口气的一喜。
可在对上辛追面无表情又定定望着她的双眼时,认真是极不自在地扯出个深具负担的神情。
她重来一世只想图个轻快,真不想前脚刚从一段累人的关系里走出来,后脚又陷入了另一段让自己不愉快的关系里去。
面对如此乱麻,徐蛮决定干脆的手起刀落为好。
便鼓足了勇气,扭脸一边道:“那什么,辛管事。咱们那会儿年纪都小,拢共也没相处多少时日。我对你也并无什么大恩大惠,实在不用你如此艰难地追上来,还如此情深意重的守在山门下这么几十年。说老实话,我这辈子再不愿与男人产生什么纠葛,想一人轻轻松松的独过。所以,恕我不能回应你这份心意。”
这番话刺得辛追的心肺又开始生疼,双目也又再泛起了红。
“所以呢,你是想杀了我还是赶我走?你一不是神,二也不是天寻宗有权有势的谁,并没有赶我走的权力。
徐蛮对这人的固执与厚脸皮愣了愣,扭回头对上那双静静望着自己的眼,提高了音量道:“可我不惯欠别人什么,也不愿背负这忽来的感情啊!”
辛追对她这份恼怒视若无睹,只觉得再见这样仍活着,又生机勃勃的她,果然比什么都安慰。
他累了两世追了两世,这次说什么都不会让这人再离开他的视线,再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上辈子他初遇她时,也是逆境凄楚的无能为力。
他出身商户,父母也算是富甲一方,可却不得老天眷顾。开始是父亲病逝,跟着又是母亲遭受打击的一病不起的跟着去了。
他是父母膝下独子,彼时才六岁大小。
那些豺狼虎豹样的亲戚见他父母双亡,就合着伙的抢夺了他父母的家产,并把他给卖了。
想来,他还真得感谢他们仁慈的留他一命呢。
所以在人牙子手中颠簸的那段日子,他既想活着也想死去。
他想速死的去九泉下与父母团聚,又想活着回去把那群豺狼虎豹们全给弄死。
可哪怕怀着恨意憋着一口气的不愿意死,他从小锦衣玉石的没吃过半点苦。在那样的环境下,又要怎么活着呢。
他病得殃殃的仿佛就快要死过去,那二十几个孩子里却还有几人想来抢夺他这里不多的吃食。
而另一部份的孩子,有人只麻目地旁观着。又有人跟着有样学样的,在下一回发食物时也过来抢他手里的。
二十多个孩子里,只有她站出来了。
那时她还不叫徐阿蛮,叫殷浓浓。这个名字娇娇的格外好听,但她这个人却半点儿不娇气。
像是黑暗里不灭的星火,像是原野里会扎人的风与刺。
她时常转着双轱辘的大眼四处打量,然后一次次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
可她的求生意志又是那么的强悍,总在那些人打她时卖命嚷嚷:“别打坏了我!别打坏了我!我可是这群小屁孩里长得最白净好看的那个,一定可以卖出高价钱的,打坏了就不值钱亏大发啦……”
是的,她说的半点也没错。那一群的孩子,不是病着悲着就是瘦骨如材和一脸的愤恨样。
唯她一个不同,还会跑会笑会求饶。且还会在挨了打之后,厚颜的去讨那些人牙子的欢心。
所以,在那么些孩子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来抢他手中吃食时。
唯有她站了出来,指着那群孩子们破口大骂:“一群贱骨头,没胆的怂货!这么二十来个人,疯起来狠起来,咬也能咬死了他们几个。可你们倒好,却只想着怎么窝里斗。你们若是再敢欺负这个孩子抢他手中吃的,我就把你们一个个的全给弄死。而且你们也别想动我报复我,因为你们的命不如我的命值钱!谁要是敢让我破了点皮见了点血,我就去告状让你们挨鞭子饿肚子!”
那些孩子受了这番威胁,果然不敢动她。
而那会儿的他却躲在她身后。因为害怕食物被抢走,正拼命地吞咽着。
那冰凉又硬硬的馒头,哽得他差点死过去。
她听见咳嗽便立刻回转身来给他拍背,把那团卡在喉间的污物给拍出来,又忙给他喂了水再把她自己的馒头递过来。
“吃吧,吃得饱饱的病就会散了。你安心养病吃自己的,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这群贱骨头们再敢来抢你的吃食。”
再后来的日子里,有她护着,那些孩子们果然不敢再来抢他。
时日久了,他的身体便好起来。
只是忽地一个夜深人静里,她于黑暗中轻轻摇醒了他,竖起食指“嘘”了下。
她平日里见什么就偷偷攒什么,居然弄到了能开锁的锐器。
她拉着他在夜色下拼命的逃,那自由的呼吸是那么的好。
可两个孩子,哪及一群成年人的腿脚利索。
她已经崴了脚的跑不动了,又眼见那些人牙子快要追上来。便把身上藏的碎饼碎馒头和一个火折子,全往他怀中塞过来。
然后,把他藏到一个烂树洞里,急|喘着又压低声音泪道:“……乖乖的别出声,逃出去之后努力做人。再赚金银骑大马,带着一群人回来把这群狗东西们全都杀了斩成肉泥的给我报仇!”
之后,她就抹了把他脸上的泪,抓起他的手捂上他的嘴:“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总是哭,要想办法逃脱之后怎么活命,懂吗?”
时间不等人,说完那话之后,她便扔下他往前逃了。那些人牙子后脚便从他躲藏的树洞前追上去,又很快把她给抓回来。
他们气狠了,对她拳打脚踢加怒骂,还厉色逼问于她:“那小子在哪,你说是不说!!!”
啪啪的几巴掌之下,黑暗中有她愤力嘶喊的声音传来:“姑奶奶不知道,姑奶奶早跟那小子分头跑了。有种,你们干脆就杀死我好了!”
她是那群孩子里长得最招眼漂亮的,那些人牙子们想把她卖个高价,又哪里舍得杀她。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在留她一命的前题下,狠狠打她一顿的出出气。
她被人一路拽着头发像条死尸一样拖着,又经过他藏身的那个树洞前时,居然向他怀里扔来个钱袋子。
那应该是她于纠缠中,从哪个人牙子腰间扯下来的。
咚咚咚又慌又疼的眼泪中,他只闻她的声声哀叫越来越远去。
他恨自己如此弱小,什么也做不到。
一夜胆颤的躲藏到天大亮后,他从树洞里爬出来。
天大地大的,也不知何处可以再为家。回去宰了那群豺狼一样的亲人已成次要,把那道于绝望中护着他的光给夺回来才是首要。
是以,他藏好钱袋跟吃食,化身成个小乞丐又跟上了那群人牙子们。
至那后,他随着她的足迹踏过太多太多的地方。
她前脚入了薛府,他后脚也进了薛府打杂。可还不等见上她一面,她又被薛家替送入了宫中。
等他费尽周折地成了宫中侍卫时,也使终见不到她。等他一步步的升迁可以寻视她时常走过的那条路时,她又随着十九皇子凌渊去往了战场。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几欲绝望。可再与她重逢,已成了他活着的执念。
所以,他又努力的把自己送上战场。可他去时的路上,正逢了她们还朝。
冰雪连天的战场上,他只怀着回来与她重见的信念在杀敌。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的不眷顾,待他九死一生的从战场回来了,他们又离开了,他便只好又弃了所有的追上来。
他看见了那满林的枯骨,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失望而回的茫茫度日里,终是在十九皇子凌渊回朝痛宰了他的兄弟们那一日,再得她的消息。
原来她跟着十九皇子入了仙门,还活得好好的。
于是他便又弃了所有,追着她的足迹而去。
可他并非天道的宠儿,被阻在了天寻宗外门几十年。等他终于通过考核进入内门后,她的主子又为了个傅琳琅大开杀戒地堕了魔,并且一并把她也给带走了……
等他最后终于得见她时,她已是身首分离,被人用张破草席卷着放在那漆黑的殿堂里。
在她临死前的一段日子里,他的身份已是她一堆男宠中的一个。
他用了不少好物去贿赂徐福那个太监,求他让他去见她侍奉一回。可那该死的老太监,总阴阳怪气地对他说:“想什么呢,我主子都没吃上一口肉,凭你们这些杂碎也配肖想她,都给我老实安份的呆着吧。”
所以,他总把那些想攀附想求财求物的男宠们留下,回回都提了一群不驯的刺头们去。
她的尸身与头颅被扔回来那日,听说那老太监也死了。被人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残兵败将们连个囫囵也没能抢回来。
后殿里那些不驯的刺头男宠们听到这个消息都乐疯了,大笑着道她终没得个好下场的死绝了。
鲜血飞扬的感觉绝望又畅意得让人窒息,等他回过神来时周围只剩下了满地的尸体。
他仰望追寻的光都灭掉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其它。哪怕是她真死了,他也要见她一面。
跟她说,他并不是个胆小鬼,他一直追在她身后不曾远离过。
只是待他从满地血腥中走出,去往魔君凌渊的城府时。一路上皆是人满为患,冲冲撞撞的只为一事尔。
能做得魔修之人又哪会有什么操守,只喜纷乱的血腥与战斗成狂。他们想趁着魔君凌渊折了两名亲随之际,再连盟或推举一人出来反了他。
他逆兴奋而混乱的人群而上,等终于站在那漆黑的城门前时。高仰的府门大开,成群的仆人正从里边尖叫着逃出来。
唯有他一人逆行而上,踏入了那死寂一样的大殿里。
大殿中间的地面上果然躺着具了无生息的尸体,头被摆在颈的上边,却又歪向了一边。
仿佛有人抽走了他赖以为生的支柱,让他一下子就跪倒下去的泪流不止。
而那害她于此的魔君凌渊,却反坐得远远地看着,声音低弱道:“你是何人,何以要哭成这样?这又不是阿蛮,徐福会看好她的。眼下徐福都没回来,所以这不是阿蛮……不是她……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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