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皆艳羡修道者可驻颜与得长生,却不知陨落在这大道三千途中的修士有多少。
所以灵界各宗各派都会适时派人去到凡间界,或是些修真世家里,寻些身俱灵根的新血回来充盈门派。
而天寻宗,则是三年纳一回新弟子,开一次问心阶试炼境。
当然了,问心阶的试炼并不是考核弟子可入内门的最终测试。最主要的还是要看灵根数量,与灵根的饱满程度。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便是以本人同意为最终考量。若有人在问心阶的试炼里生就了退意,宗们也会试着安抚劝解一番。若实在不通,则会遣人将人哪里寻来的再送回哪里去。
毕竟道心不坚者,免强也恐难成大器也。
而这回,待问心阶试炼境的弟子全都出来后。连着外门一群未记名的弟子,也三三两两的辞离了好些。
天寻宗总共给足了十日的缓冲期,才派主峰最大的执事堂下来安排接引这些愿意留下来的入内门。
是以这日,泱泱几百人整齐的集结在山脚传送阵前不远处,听候内门执事堂长老公布他们即将的命运。
执事堂长老玄明道君在来之前已翻阅过记录薄,此时只是对着整理好的薄子开始分剔人选。
修仙一途,有时便是如此残忍。
四五杂灵根者,暂住外门辅助灵田事宜。而灵根优质者,哪怕连修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连引气入体都还没开始,也可以越过那道门槛成为内门弟子。
外门加这回临时寻回的约有几百号人,经由这么一分剔,众人面上皆神情有异。
有的忍着喜悦有的忍着苦闷,有的则把失落扬成了自嘲的打趣,说什么三年后自当再入问心阶一试,也劝被分在外门的道友别泄气。
因为既便被分在了外门不记名,宗门也会定期分发放可助修练的法典与丹药给大家。
两拨人分剔完毕后,玄明道君忽然朝人群中站在首位的人望去,笑道:“我还记得你叫辛追,已做这外门管事好多年。我几乎每三年都要下来一趟,所以这回呢,你要不要入内门?”
辛追默住,一瞬想了太多。他现阶段是金属单灵根,且早已是筑基期。
从前每三年的问心阶试炼,他都会进去试一试机缘。也有斩获,但就是决不入内门。
因为他有着隐秘的私心,唯恐那桀骜的殿下又会坏事的走到屠人宗门那步。
想着,他只要不入内门,便不算天寻宗的真正弟子,而她亦不能算做天寻宗的内门弟子。
一旦哪日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要将她打晕才能带得走,他也会那么办的,也会下得了狠手。
至于那另一个谁,便只管自己一个人去找死罢。
然而这一世,却有了不同的变数。她居然叛离了那人身边,想开始走自己的路。
他不想理事情究竟是怎么转变成这样的,总之似乎在向好的地方变。所以这回,他是不是也可以弃了眼下这般的远远守候,去到她的身边呢?
因他的久默,玄明道君不得不又出声喊他:“辛追?”
辛追被这声惊得微失了些寻常的从容,急道:“入,这回弟子入内门。”
外门一群熟识他的人齐齐发出不舍的哀叹,转而又打起精神来祝贺他。
玄明道君也望着他舒展了眉眼,捋了把白须道:“嗯,这样才对,宗门又可添人材与助力,于你修道一途也更添便宜。虽说你食过截灵草,但在这个阶段,还是金属单灵根满阶的资质。所以,是要去剑峰修剑道一途吗?这样对你升到上一阶的金丹期,再来想办法阻断其余二灵根,或干脆以三灵根修练也会比较有助益。”
辛追暗吁了口气,庆幸自己终于做出这个决定,眉眼间也愈发温润的一扫阴郁道:“不,弟子……弟子想拜入丹峰。”
“为何?”
被惊住的不止玄明道君和他身后的一群弟子,在场知道他金属满资质意味着什么的人皆惊得微张了嘴。
金属单灵根,哪怕只是个暂阶段的,那也是个剑修的好苗子。而熟知修道一途的人皆知,剑修才是各宗门的门面,资源也给出的最为充足。
所以,去什么丹峰,炼什么丹啊。
这些人虽没将诧异问出口,但已将惋惜之情表露得太明显。
但辛追也不愿再多解释什么,只在心底坚定着信念。
这辈子,定要守在她身边。
玄明道君看着辛追整个人透出的股温润之态。考量了会,也觉得他如要是入了剑道,的确欠缺了点剑修们的凌锐之气。
不过最终他会落到哪座锋修什么道,不是他这个执事堂长老说了算,也不是他本人说了算。
想到这,便歇了他这里的心思,又喊了另一个名字:“林蔍是谁,出列。”
耐何这声唤落久久也不见人回应,直到乌泱泱的人群开始略起浮燥的低传着林蔍这人究竟是谁时。
才有个着灰色麻衣的女人,迟钝地应声道:“弟子名林蔍。”
说罢,她背着柄长剑出列,僵冷着表情地走到了前边去。
但也不言语,只是这么面无表情地望着喊她出列的玄明道君。
“啧。”这孩子可真是又缓又呆,玄明道君暗叹,不得不腆着张老脸问:“你可是单水灵根资质九阶,想修哪一道呢。”
“丹修。”林蔍连着十日都没怎么休息的在打坐修练,刚才站在人群中差点睡过去。说完这话,还掩嘴打了个哈欠。
“怪了,又是个想做丹修的。行了,入列排好队吧。”
林蔍乖巧的转身朝原位走去,可走了一半却又转过身来看着那长须的老道君。
“啊,差点忘了件事。仙长,入内门之前弟子可否与这里的某个道友解决点私人恩怨?”
“是什么私人恩怨?”玄明道君脸上带起严肃,天寻宗可不允许内门弟子挟怨私斗或死斗。
“只是一点小恩怨,弟子保证只点到即止。”
玄明想了想,点点头:“好吧,便允了你。不过输赢各凭本事,进入了内门再不可寻机报复。同门同宗之间,要互相免力进步。在外对敌时,切记要视同门为手足般回护!”
林蔍点点头,低弱的应了声嗯,然后转面朝人群里冷声喊道:“公晳延,出列!”
公暂延听到有人喊他怔了怔,直到又一声公晳延响起时,才确认真的是有人在喊他。
是以,忙整了衣冠出列,对上了双那迎向他视线的眼。
那双眼,太过于死沉无波。
“小友唤公晳延何事?”
“拔剑!”
公晳延又是一怔:“为何?”
“拔剑!”
林蔍再懒同他废话,抽出背上的剑就朝人进攻过去。
公晳延为筑基期,查觉对方的实力同为筑基期时,不由抿唇轻笑的朝后退跃了大步。
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他拔剑,自然要问个清楚。
然对方却忽然压低身子一个加速,直直挥剑将他狠狠抽飞倒地。
然后也不给他再有拔剑的机会,激进地跟上了他两次的闪避位置。
“啪啪”两声,又将他抽飞了两次。
是个佛人也有气性,公晳延不得不拔剑相迎,朝着女人和她手中那柄黑色的剑劈去!
“锵”的一声厉响,金器相击的声音刺得人有耳膜不适之感。
修道人士向来皆有不服便战的传统与习性,眼下众人看到这幕也喜滋滋地欲看个热闹。
连玄明道君也摸着胡须地叹惜挥剑的女娃娃,明明是个剑修的好根骨,为什么也要去做什么丹修呢。
正想着,那战着的两人已分出了胜负。
公晳延愣怔地看着自己断成两截的剑,又绝望地见那女人的剑已快要抽上他脸颊。
但林蔍却再没有将这一剑抽到公晳延脸上去,而是将要触及时便停止下来的收回了剑。
然后退开几步,望着那双闪动着复杂情绪的眼,平淡无波道:“第一剑抽你的自傲,第二剑抽你那日刚出问心阶时的同门相残。第三剑,是替我自己抽的,我想抽你便抽你了。”
公晳延一听原由,这才恍然大悟过来那日自己究竟是干了什么蠢事。难怪那一日醒来,内门便派人送了他下来,后来便再也没派人下来探问过他的伤情。
他一时羞耻忏愧得脸都红了,忙向前边的女人深躬下去的施了一礼。
正待他还欲说些抱歉的话时,玄明道君却见机开口道:“行了,暂且这样罢。要去内门的一百五十人,分成十人一组的跟着我与执事堂的弟子乘传送阵上去……”
等待入门的大伙儿满足了一点无聊的小趣味,皆又带着隐隐兴奋的情绪分成十人一组,跟在了引路弟子的身后,分批往那传送阵中走去……
而此时,足足十天没出师尊住殿大厅一步的徐蛮可是痛苦到极至。
前四天她得像只病猪似的躺在床上,被师尊非要扮足了重伤快死样的喂些苦到发吐的药汁。
后六天又让大师兄搬来什么引气法门,练气基础,筑基决窍,结丹要领,灵草图谱,丹药大全之类的零零种种不下几十本书给她读。
有些人若把学过一遍的书面东西再学一遍的话,真的会痛苦到疯掉。
而徐蛮就是这类人。
她不爱读书,只爱实际的动手。
然眼下,她抓狂地左右看了看书案两侧几乎没过她头顶的书籍,朝上首横卧于榻上饮酒的师尊看去道:“师尊,请您相信徒儿好不好?徒儿从前虽然不是天寻宗的正式弟子,但该学的东西一样没拉下。咱们是丹修,徒儿现在是练气期炼丹注定艰难,不如您老分我几块地先种着也成。我没入灵界之前可是出身农户人家,种地的一把好手,所以您让我去种地吧。”
在今天之前,莲凤真君可没工夫来督促他这徒儿好生学习。
他忙啊,忙着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这“重伤”昏迷不醒的徒儿好几天。
又忙着到律法堂找那几位磨了两天,再忙着去傅掌门那儿也抹了两天的泪。
功夫已经做到足了,哪怕那小子再横都好,他也要讹掉他几颗牙来。
这么愉快地想着,莲凤又仰首饮尽了怀中酒。
这十来日他可是累坏了,得好好歇歇,所以这才来看看徒儿有何进步。
正待他刚欲随便抽些东西问问时,就有小弟子进来禀报道:“道君,傅掌门那边已设好了处事堂,已着人去琼峰那边请凌渊真君过去。也传话来咱们丹峰,让您老和当事人也尽快过去。”
徐蛮一听这话,痛苦的情绪霎时全消,轻拍桌案而起的低声道:“暴穷之中的第一笔财富就要到手了,忍不住有点小激动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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