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跟着师尊走出寝殿的第一瞬,便被铺天盖地的灿烂迷了眼。
她下意识举手遮挡,但想到什么又立刻垂下,朝那抹金色贪婪的望着。
因为上辈子所处的幽冥涧,是个永无白昼之地。所以在最后,徐蛮才会不顾一切的逃。哪怕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也没有太后悔,唯一愧疚的便是累及了徐福性命。
但好在上天又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所以这回,她绝不能再行差踏错,要永永远远活在这片光明下。
正这般感慨着,有柄羽扇轻点在她额头。
徐蛮仰望着身前人,充满疑惑的等待。
莲凤这才拿下点在她眉心的羽扇,慢慢绕着人走了几圈,啧声不满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吗?”
“什么……模样?”徐蛮惊怔一瞬,忙扬起道虚浮的笑。
可就在她还来不及筑起更高深的城墙之际,面前的人却更不留情的揭破:“像只竖起全身防备的幼兽,极不自信的怯懦着,却又故端起可以去面对一切的胆色。”
话落,莲凤将手中扇面朝徒弟绷紧的背脊敲上去,“太僵硬刻意,把肩松下来。”
说着,又绕到人身前,伸出羽扇抬高她下颌。
“这双眼,别再习惯性的游移,要坦坦荡荡的直视任何风景或是人的目光。”
徐蛮被这话激起无边苦涩,又想起她活过的一辈子里。爹娘没有给过她胆色,那些人牙子没有,那座皇城也没有,甚至连凌渊也没有。
到末了,唯有个阴险狠毒的太监,来教她该怎么挺直脊梁。可他自己还朝着人俯身喊主子呢,又如何教得会她正确的姿势。
她被禁锢得太久,已习惯了退让。
可骨子深处一股常年压抑的不甘,迫使徐蛮握紧起双手,迎上那道视线,红着眼的反问上去:“师尊,这世间有万种风景,亦有万万种人。有些生来便优越,也有些生来便平凡。我只问师尊一句,生而蝼蚁者,配不配活着?”
这话与双不忿着望上来的眼神太过不敬,莲凤哪受过徒弟的如此模样。
瞬间也沉下眸色,气势凌人道:“没人说你不配活着,但你且转身看看那边的炼丹大殿,有几个是生来就天资优越的,有些甚至到死都只能做个最低阶的炼丹弟子,连拜师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你自甘满足于现状,那就没资格升出这满心的怨愤。
“为师乃你师尊,还可纵了你这番狂妄。若出了山门遇人还是这般态度,且当心你这颗项上人头!这世间强大者,可没义务来顾惜体谅你们这些弱者的退缩。你们不争上游放弃的道途中,更容了那些天生优越者可毫无阻碍的放肆奔跑。这便是残酷的事实,连神佛也不会可怜你。”
厉色的说完这番话,莲凤怒拂了衣袖转身。
徐蛮却犹如当头棒喝,刹那惨白了面色,一把死死抓住前边人的手腕不松开。
“师、师尊……”
莲凤挥了两下没甩开,气极的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咚”的一声响起,有人直挺挺的跪在了他膝前。
头埋得低低的,语声颤抖道:“师尊……徒儿受教了,求您别后悔收我为徒。我会很努力去学东西,哪怕不会,也会努力去学!”
莲凤何曾经历过这个,他收了四个男徒弟,除了正式拜师那日受过他们的跪拜礼之外,此后也一直只受拱手礼。
此刻得遇这出,边无措着,边施力欲扶起地面的人。
奈何这人怯懦之余,偏生了满身的倔气。
莲凤真真是气极,甩开手的冷道:“你究竟起是不起。”
徐蛮双手合起贴在额头,朝人深深的叩拜下去:“徒儿方才大有不敬,求师尊原谅。”
话落下,连着叩了三拜的继续直挺挺跪着。
“你……”莲凤被气个到仰,满心是火的恨道:“随你吧,爱跪到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将这话丢下,怒意满怀的掀了衣袍转身,不愿再多呆一刻的朝天遁走了身形。
不多时,便落在处巍峨大殿的宽阔前台上。
门边有内门弟子见状,高声唱道:“丹峰峰主莲凤真君到!”
莲凤心头还有火,带着怒意的大步跨进去。
停步后,瞥眼打量了一圈。傅掌门在当首的位上坐着,几峰峰主也皆在各自的位上坐着,还有随同而来的一些各峰人员。
粗粗算来,已超过四十余众。
但这四十多个人里,单单他琼峰就占去了十多个。且全都是一身的戒备,满面的紧张。
不熟悉了解的,定会以为他们是生怕自家师兄在这样的场合里受什么委屈,联合过来帮忙撑场子的。
但事实上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而其余众人见今日的事主已到,同阶的均点头示意,低阶的则拱手见礼。
傅掌门乃是被推选出的一派宗主,有维护山门的和平之责。便当先端起一副和稀泥的态度,朝下方的莲凤看去。
“莲凤啊,大家同门同宗的,还是以和为贵的好,是吧。我已代表宗门为你新收的弟子准备了些补药,盼她快快痊愈起来。至于凌渊打伤你弟子这事儿啊,以他的修为如果真要下了狠手,你那弟子焉能挺到你过去是不是。再说也是你先撬走了人家的人,这事上也不多占理,而凌渊又是个气性大的。当然了,谁也没权利将那孩子当做个私有物,拦着不许她去拜师,阻碍了她的大道修行。”
话至此,傅掌门又将话头调转给了一青年,温和道:“你认为呢,凌渊?”
然这人,已不再是那绯衣的少年模样。
着身银灰色道袍,交叠着双腿。一掌握拳的撑在下颌,一手大开的搁在扶手。满目慵懒的回了声当然,然后便朝下边看去。
“莲凤道君,你那被我重伤的徒儿呢,怎么不见与你同来的向我问责?莫不是,已重伤得不治了吧。”
这话之下,莲凤也举目朝人望去。
殿内瓷白的光晕打在人脸上,让他褪去了少年模样时的锐气,却更添了股成熟矜傲的睥睨之势。
还真真是得老天偏爱,不仅天资出众,就连模样也将这殿中大部分人较为了陪衬。
哪怕修仙者不计容貌只在乎强弱,莲凤也实难看惯这人毫无谦逊的态度。
哪怕他不久前才教过徒弟,强者无须向弱者俯首。
可一个人活于人群当中,哪能真的半点不顾他人感受。
若他是个人在隐居孤野,他半句怨言也不会有。可这厮在偌大的群体里,还如此随性的恣意行事,就太让人难受了。
除了他身侧随侍的那个下人之外,琼峰的其他余众,哪个不是被他磋磨得满脸郁色。还有跪在他山头的那个孩子,大概也是被他磨没了胆气。
不想到还好,一想到莲凤就恨不得冲上去将人打趴在地的抽上一顿。可丹修哪怕到了他这个级别,也照样是个脆皮。
虽说符师也不是个体力活,但莲凤可是亲眼见过这厮仅用个符阵,便将百余人众伤杀得遍地溅血的程度。
早知符修一途会如此诡异的强悍,他当初应该拜入琼峰修此道才是,如今再后悔已是晚矣。
既然打不过,莲凤也只能忍了这把火,怏怏不快道:“犯了点错,在山头跪着呢。”
懒懒坐在椅内的人,听到“跪着”二字,瞳孔缩了缩,五指微张地捏紧了臂下扶手。
那可是个剔不掉根骨里怯懦的家伙,他厌极了她愈做愈错的愚蠢,厌极了她欲语还休泪先流的情态。
却没想到,几经难得才生出了那么点骨头,只敢对着他张牙舞爪。
离开他这里后,转头就去跪了别人家。
他太清楚她自认有错,却绝对死性不改的蠢样。
那眼尾定是红红的,那眼泪忍着忍着便会忍回去,然后再度缩回壳子里,戴上个虚伪面具,永远按照自以为对的方式去做。
啊,他真的真的厌极了她这模样,哪怕她此刻已不再跪于他跟前。
但仅仅凭想象,都可耗尽他耐性!
座下扶手碎屑飞溅的同时,凌渊已遁现身姿的欺近在莲凤跟前,冷冷厌道:“她究竟犯了何错,要遭你罚跪在山头?”
莲凤也运起周身灵力,毫不退让地扯开抿笑:“她并没有犯太大错处,但身为师尊的我,让徒弟跪一跪又有何妨,你未免管得太宽了。这徒儿真乖觉,师尊让如何便如何,可真是深得我心呐。”
“呵……”凌渊泄出道嘲意,眸色厉变的携雷电之气朝人击去。
上首那道唉声的阻止,琼峰师弟们大喊师兄息怒的嚷声,皆不能平复他心间怒意。
凭什么他教了一甲子都教不听的人,要在他人的掌心里乖乖受教。
他嫉什么,又畏什么。那样个扶不上台面的蠢货,也配!
凌渊恨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更怨这激起他屈辱的对战之人。
是以,出手更不留情!
在压倒性的力量之前,论资排辈也不过是个笑话。好在他的对手也没有太弱,能激得他骨中愤怒尽兴。
极速的对战中,有道清越的声音忽然厉声扬起:“凌渊道君,天寻宗不是你凌氏的朝堂,不是你可以肆意撒野的地方!”
因这声熟悉,凌渊率先拉开距离的停下来,侧脸朝喊话的女子投去道冷色。
她站在她师尊身后,对他投来满目的不赞同。
这地界当真是无趣透了,眼前对局也无任何意义。
从什么时候起的,他看一切都失了兴味?
战意起时迅猛,退得也飞快。
“罢了,照规矩来吧,要多少补偿自行去琼峰执事处领。”
说完这话,他转面朝上首的傅掌门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遁走了身形。徒留下琼峰一众人,尴尬的替自家师兄满场赔不是。
就连一旁围观的徐福,也诺诺地替自己主子朝众人鞠躬致着歉意。
等又过一阵,傅掌门对丹峰的峰主做了番安抚后,徐福便跟着琼峰的一行人回了自己的山头。
他飞快着速度奔进那座宫殿,寻到了自家主子。
见他又依在榻上对壶饮着酒,心酸不已的靠进过去。努力扬了道笑意,鹦鹉学舌般跟榻上人说着他走后所发生的事情。
酒很烈,却根本消不掉心间倦。
等这道声独自絮叨了半响,榻上的人才缓声低道:“徐福,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近人情?”
徐福一时难以作答,心境复杂地看着榻间人又举高了酒壶。任那细流,一半倒入了嘴里,一半打湿了衣领。
他鲜少劝得住主子,往常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都是阿蛮来劝。
哦,也不算劝。她不会开口,而是直接动手。
她会夺走他手中酒壶,替人洁过面与各处,吃力的将人扶回寝室去。
可至打阿蛮起了那样的心思后,维系多年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明明只是少了个平日里也不太说话的人,为何琼峰会变得这样安静下来?
似乎谁也不敢在主子面前大声喘个气了,而主子,也是至那后便再也不画符了。
所有一切,都变得让人窒息。
但纵使再忧伤,徐福也想把一些该有的人情世故,塞入主子的耳中去。
忙弯底身子,劳心劳肺的劝道:“主子,再怎么说天寻宗也于我们有恩,一些面子情还是要顾的。”
“恩?”榻间人已有了些醉意,眼色迷离道:“有么?”
徐福点点头,肯定道:“有的。谁能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会分别派了几波人来,那日若是不是天寻宗的人出手帮一把,咱们会应对得很辛苦。”
更放纵了神色的人,侧目朝仆从望了望,扬起道嘲讽的笑:“……应对得辛苦,不代表应对不过去,我可没求过他们出手。”
是她,全都是因为她。
因她眉目间尽是被折腾的衰败之气,因她已丢下他跑过一次,因她太需要停下歇一歇。
在那种情况下,他太迫切的需要找寻个安全之地,让她可以落地的睡个好觉。
可如果他只是个没有灵根的寻常人,天寻宗大概也不会接纳他们主仆三人入门。
所以说,哪有什么救命的恩情,不过是场利益的交换。
他们最多的,是在成就他这上边有恩义。但这些年下来,他也没负过他们这番恩义。那耗费了多少心血研制出来的符阵,皆用在了天寻宗秘境探宝,与其他宗派为分配资源的比斗中。
他为了这些种种,几近熬干了心血,也依然像是遭人用大义压在肩上一般的无任何归属感。
且那栓不住腿脚的蠢货,也还是再一次的弃他而逃了。
如此这般的人生,简直宛如地狱。那些掺着他精血的符阵,画来还有何用。
他拼了命才挣来的枝头,那只蠢鸟却根本不愿栖息。
思及此,他紧紧捏住壶柄,又仰头倒了口纯香入喉。
待咽尽这番辛辣,才朝身边的仆从投过去疑问:“徐福,哭什么呢。”
徐福愣住,抬手抹了抹,果然抹到了满掌的湿意。
他“扑通”一声的朝榻间人跪下,泣不成声道:“……主子,我徐福打小就是个可怜人,幸得您搭救才活下一条命来。从那开始,您就是支撑我活着的天与地。所以,您得保重自己,遇事别总往坏处深处想。”
醉酒的人点点头,抬手拍上仆从的肩头:“别、别怕,不过是场超脱的试炼罢了。有什么难关,是我趟不过去的……”
话音至此,他搭在人肩头的大掌朝下滑落。
徐福赶忙一把扶住,凑得近了,才听清人还在低语:“……太无趣了,太无趣了啊。说不定将这场试炼化做场炼狱,会来得更有趣些……”
徐福胆寒的不再说什么,抹了把泪扶起主子,朝他寝室走去。
而此时的另一座山头,却不似琼峰般冷寂。
徐蛮跪着送师尊离开,也跪着等他回来。但莲凤在掌门那里收下了一堆的心意,又去琼峰讹了一堆的符箓到手。
在面对这个唯一的女徒弟时,还是不知道从何入手。
这天寻宗里女修也不少,但他没那个心思与时间去熟悉。接触最多的就属师姐,还有掌门的女儿琳琅。
师姐是那种直来直去,说不过就直接动武的性子,而琳琅是那种明朗张扬,进退很得宜的孩子,相处起来不会让人有负担。
就没人似这样儿的,长得像个瓷娃娃般好看,但性子却如此敏感又倔性深重。
当他再一次命徒弟起身无果后,直接回了寝殿招来了四位弟子,从储物戒里摸出枚中品丹药朝案台上拍住。
“去,你们四个谁去把你们师妹从那地上哄起来,这枚丹药就是谁的。”
这可是枚中品聚灵丹,只要在打坐修练时合一粒于掌心,便可加速聚集灵气于周边。是丹药里,唯一一种可使人快速提升修为的宝物。
当然了,也有人不屑走这种捷径,偏要靠自己苦修得道。但绝大部分大修士,还是抵抗不了的对这种丹药趋之若鹜。
毕竟抢先他人一步晋升,就能去更高阶的地方寻获更多的天材地宝与机缘。
而眼下,这枚聚灵丹就在桌面的玉盒里,极为圆润的闪着通身金意。虽然修真界有丹修无数,但像这样好品相的中品聚灵丹也是千中出一。
一时间,四人皆是眼露兴味。但在其他三人还在贪看那抹金意时,老四南圆圆已狡黠的率先跃起了身形,却被早已猜透他习性的老三南奋给拽住了腿脚,一个大马趴的跌在地上。
听到他的一声痛哼,南奋扬起道笑意道:“老四啊,平日里师兄什么都可以宠着你让着你,但这回可不行。”
趴在地面被拽住了手脚的少年,怒砸了下地面,用个憋屈的姿势扭转着朝人看去,恨道:“呸,说这话你良心不会痛吗,你何时有宠着让着我一回的!”
南奋又是露齿一笑,更是施力将手中脚腕重捏了下,“不会。”
话落里,边单手攻击着只朝他踢来的脚,边笑着朝大师兄看去。
“师兄,你是金丹修为,可不能再欺负师弟们了。”
南玉极有君子风度的笑着点头,眼看着老三抓着老四的脚,将人朝殿中甩去的同时借力朝外飞纵出去。
而被一把扔出去的人,也流畅的一个借物反蹬,翻转着追了出去。
唯有反应略迟钝的老二,着急的跺了下脚,也跟着扑了出去。
很快的,宽敞大开的殿门外,便见三道残影各自为政的打了起来。
南玉又是笑了笑,在案台的侧边跪坐下来,从储物戒里拿出茶具与茶叶,催动出体内的真火开始沸水。
待那壶水煮开,又一套泡茶的功夫结束后。才倒出一杯清香,朝师尊面前端去的放下。
“师尊,请用。”
莲凤皱眉地看了眼门外打一团的三个徒弟,叹了口气道:“唉,这就是差距啊。”
南玉接下这声赞美不说话,待与师尊饮过三杯后,才慢悠悠起身朝人施礼:“师尊慢饮,弟子去了。”
莲凤浑不在意的挥挥手,便眼见大弟子从从容容的转身,半隐半现的不见了身影。
殿中一时安静下来,莲凤端着茶杯又是叹了一息,颇为可怜自己的低声道:“贪什么心啊,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就行啦。”
他这厢到是用枚丹药把头疼的事儿推出去了,可外边属于四个竞争者的比斗才算刚开始。
本来三人边战着边朝目的地推进,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南奋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朝已打红眼的南圆圆喊道:“老四,这样下去不行。二师兄我来对付,你去拖着大师兄。若得了那枚丹药,师兄和你轮着来用。”
虽然他们三个同属于筑基期,但打斗这回事,在同一阶层内想赢的话,那就只能靠对战时的敏锐与机变能力了。
他们三人拜在同一门下一起修行超一个甲子,打过的架都不知几百场了。对彼此的应变能力与招数都太过熟悉,这样下去只会给那边风轻云淡走过去的家伙白白送上战利品。
南圆圆想到这层,立即朝那道单独朝前走去的身影飞扑过去。并用个锁手锁腿的姿势,横在人腰后的控制了对方的动作。
“大师兄,你已是金丹修为,用打的我肯定非你对手,所以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好不好?”
南玉被师弟这扭曲姿势弄得轻声一笑,但也点了点头:“嗯,随你就好。”
南圆圆也觉得自己可耻,但只要能拿到那枚丹药,耻一点又有何妨。
是以,半点不敢松懈,死死锁住师兄手腿,横挂在他腰后,任由他带着走到了跪地的人身前。
停下脚步后,南玉极具大师兄的谦让之风,扭头看了眼累得隐忍喘意的师弟,笑道:“我是师兄,不可欺你们,不若师弟先来如何?”
动口不动手这个办法是南圆圆自己提出的,而他也怕只需一句,小师妹就被大师兄给哄好。
忙深呼吸一口气,展露出最真诚的笑意,朝那跪地的人道:“师妹,女子也当膝下有黄金。别跪着了,带你下山买糖吃可好,师兄付账哦。”
说完,他眼都不眨地盯着人看。
而徐蛮闻声抬头,便看到幕四师兄锁着大师兄手腿,挂在他腰后的怪象。
但她正在努力思考今后该怎样活着,所以实在没什么心思搭理旁的,只怏怏着声音道了句大师兄与四师兄便算完事。
南玉见此,刚想说话,挂在他腰后的人便放声急道:“师兄师兄,等一下等一下,我还没说完还没说完!”
南玉忍不住握拳于唇下忍笑,也纵了他这番胡为。
而南圆圆也极力稳住神色,朝人温和了嗓音道:“师妹,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说给四师兄听听,咱们年龄相近,比较能共情,且四师兄最善解人意了,定能为你排忧解难。”
徐蛮再度抬头,朝那拼命对自己挤眉弄眼,神色焦急的人回道:“各人的心结,还是各人自己解开来得最有效,谢谢师兄有心了。”
这句之后,便又是垂下了头。
南玉见隙又想开口,腰间挂着的人却再度扬声打断:“师兄师兄,再给我一次友爱师妹的机会!”
南玉默默将浮上喉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听着小师弟把腔胡话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奏效。
见人急得面红耳赤,嗓音都破掉了,便打算再容他一次。
所以轻笑着不开口,让腰间的人以破釜沉舟最后一搏的气势道:“师妹,我就老实告诉你好了。师尊拿出了枚中品聚灵丹,说是我们四兄弟谁哄好了你,就可得那枚丹药入手。所以只要你聪明点配合我,等师兄得了那枚丹药,就和你轮着来用怎么样?”
“不过是个中品而已。”
徐蛮说道这句,仍然寡淡着情绪,但她这声已被两个师兄听去。
一个是微微挑了挑眉,一个是肺都快气炸的喧哗起来:“什么只不过是个中品?那可是个中品,中品!你还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等他气到自我安静下来,南玉才轻咳声的打算说话。
有些人啊,只要他一开口,便会让另一些人有大势已去的溃败感。
他还一字未出呢,南圆圆已难受得一口咬向了他腰间。
南玉曲起中指,朝他头顶来了个暴栗,才朝跪地的人淡淡看去。
“师妹,你养伤这些日都住在师尊殿中。你云英未嫁,师尊也正好没有道侣。我们师兄弟当然知道师妹只是单纯的养伤,可却也挡不住其他人猜测的嘴。说什么师尊竟为老不尊,对徒弟起了不……”
还没等他说出那个羞耻的字眼,徐蛮便急慌慌从地上爬起来,红着脸怒道:“尽是胡说八道!”
可这句之后,她也冷静下来的知道,同师尊住在一起,累及他名声肯定是不行的。
对未来的走向迷惘归迷惘,解决当下的困境才是最该。
忙敛尽所有思绪,朝大师兄恭敬的鞠了一礼:“劳烦大师兄现在就替我安排个住处吧。”
挂在师兄腰间的南圆圆,早被那一曲指给敲落在地。见人只被这三言两语给哄好,酸得整颗心都拧成团麻花般解不开。
但南玉可不管他如何,只对焦急的人淡声道:“师妹莫慌,师尊早给你安排了住处,随我来去收拾整理一番吧。”
徐蛮哪有不从之理,忙站到大师兄身侧,随着他脚步朝山间一处走去。
等真真看到了那个住处时,徐蛮差点儿落下泪来。
她与两个师兄驻足在木桥的这面,安静的看着另一边。
那是个背山的不规则池塘,占地面积颇大,里边的水清可见底。应是养着鱼儿,可闻水声波荡。
水面上,又浮着些绿色睡莲,开着二三粉色的花朵。
花的上边,是座弯曲到尽头的灰木质桥廊,廊中有拱有亭。那垂在亭边的枝桠上,还系着根飘荡的彩穗。
那抹鲜艳的边边上,还挤着个铃铛,在风里晃荡出一串悦耳的低音。
而整座桥廊的尽头,是两间红墙碧瓦的新石屋。
“师尊布置了好些日呢,师妹还喜欢吗?”
这声轻问,激得徐蛮醒回神来。
这世上,被人珍视的滋味最难以抵御。徐蛮扭头就跑,直至跑到那替她做下这一切的人跟前,又是“扑通”一声的跪了下去。
莲凤被吓得茶水都打湿了袖口,拧着眉头道:“哎哟,怎么又跪了。”
徐蛮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哽咽着朝人大声道:“求师尊给我鼎丹炉,我要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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