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卷着帘幕起落里,有绚烂涌入的将室内渡上层金芒。
光影交错间,男人笑笑的眼,徒然变得尖利。想透过女人诧异的脸,看穿她识海里那幕身首分离,究竟是真是假。
在一无所知后,愤怒如瀚海汹涌。不停的冲撞了再冲撞,却根本找不到出路。
最后,不得不再次忍下,重扬起道荒芜的笑。
于此中,他抬手抚上女人脸颊。不顾人抵抗的在这温软上留恋一瞬后,慢慢下滑至她颈间摩挲。
多么细弱的一副项颈,不敌他稍稍一用力。在识海里被利刃划过时,并非是一击致命的。而是先大量喷血,于她哽咽不及中再狠狠的补上第二刀。
那样之下,她该有多么的疼与惧?
他难以想象,只觉遍体生凉的满心绝望。所以,他凭什么要受了那幕摧残,又凭什么要受了她这漫长数十年的折磨?
他非是随自己所愿的投身在了帝王家,也并非想要那么晚的从中宫皇后腹中出来。
也曾看窗外鸟儿觉得有趣,观奴仆卑微觉得可怜。甚至是升起这催人心肝的念头,也是因她先扑过来而起的。
一切皆非所愿之下,所有人都在不断告诉他。心慈手软者,在这人世间是活不下去的。
他还那么小,还有想护着的人,还想活下去,自然是拼尽了力气去挣扎。
可这天道命运,最终又给了他什么?
会将他逼成魔头,会夺走他最后赖以为生的存在!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以信仰它为目标的追逐努力,来守着这虚伪的正义。
难道只为了等待某天,虚无的被毁灭。
哈哈哈……
太可笑了,真真是太可笑了。
要怎么办呢,他生就副逆骨,绝不甘做他人脚下奠基石。遇到不服的,喜欢倾尽所有去厮杀。
至于输赢,不过是拿这条命来赌罢了。
只是,与其将命运的屠刀交到他人手中来砍向自己,是不是自己先动手为快来得更好些呢。
说不得超脱了这个,从此以后,他将再无束缚。
想至此处,男人的指骨突然微张,轻轻松松就将副细弱尽在掌握。
然后微微缩紧着,笑道:“要试试看吗,嗯?”
他是在问自己。
反正她已让他尝透了孤独与煎熬,不若试试真的斩断这累人的祸根。
说不得会发现,也不过如此呢。
如此疯狂的眼神下,徐蛮一阵悚然的僵冷。求生的本能使然,忙抬手抓住了只寸寸缩紧的掌。
于此中,又记起了从前。他想要弄死谁时,也会先露出这样的诡笑。
然后,会在某瞬间忽然出击,一把狠狠咬断对方的命脉。
徐蛮满鼻酸涩冲涌,瞬间就激红了眼睛。思及伴着他一同长大,共历了那么多的艰辛。却到头来,心底的惧意依如初见。
而且,再怎么用了心,也不过是他掌间一蝼蚁。他所谓的爱憎怜悯,不过是上位者的随心所欲。
这哪算得上是哪门子的情分与在意,不过是场无聊途中想要征服却没得逞的不甘作祟罢了。
徐蛮有些想哭,却又深觉屈辱的忍了回去。她恨得想朝他倾力嘶喊,或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来宣泄她这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主导的愤怒。
然而,吵来吵去又能改变什么。
死去活来一场,她已太过累心,不想再消耗掉他们之间仅剩下的一点东西。
所以,放弃抵抗的垂下双手,闭上眼叹道:“……随你吧,都随你吧。你若真能下得了这个狠手,就当我真该命绝于此。这条命本就是你救的,多活了这么些年头已经算是赚了。所以,我半个怨字都不会有。”
这话说完,徐蛮静默下来开始等待。
男人因此又勾唇笑开,轻轻掐着掌中细软,忽然就倾身压下。
等贴着了副温软起伏,才叹谓一息的松开手,朝那不盈一握处滑下。
然后,俯低头去,嗅着那两片红唇笑问:“呵……都随了我。你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么,就敢轻口狂言的都随了我……”
徐蛮觉得身上的力道太重,让她呼吸不畅。而且他吐出的气息也太近太热,致使她整张脸都火烧火燎的热起来。
费力扭开脸后,心头又浮现伤感。
一个好好的女子,是不该这样没名没份的便轻贱于男子身下的。
上辈子还未沦落一颗心之前,她也曾幻想过。等到了年岁放出宫去,找一相配的男子,正正经经的嫁过去。
不求夫妻有多恩爱,唯求那人不那么强势。能容她拿一二主意,与她把一辈子就这么平平顺顺过下去。
可到后来,她没法子再奢求这种平淡。只得将骨子里渴望仰头长吐一息的念头,深埋在心底的不再去碰。
但纵使这样隐忍了,他们也只走出了最苦最坏的结局。以此便能证明,他们真的不是对的人。
那么这辈子,合该痛快的放手。
想到这,徐蛮忍住满腔感慨,望着翻飞的窗帘道:“别抓我字眼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事有些人,总也兜兜转转的不成,就证明不适合。说不得一放开手的回转身,就会发现了另一番柳暗花明,你认为呢?”
她说完话,仍是僵硬的扭着脸朝外。
而外边恰好浮云遮日,致使光线瞬间黯淡下来。连带着让她心间也尽覆阴霾,于等待他回复里受尽煎熬。
静默了许久,男人才嗯道一声,又低低笑开:“我认为你说的,极为有理。”
然而世间守理者,往往纵了恶人将自己活得憋屈。就如同他,守着一人这么多年不敢动,也终是得了场空。
既是如此,还不如彻底的放纵一回。
徐蛮不敢置信,忙转头迎上。
男人勾着唇,漆黑的眸里映着她的头脸。于这静谧里,忽如只猛兽般展开侵袭。
…………不连贯的……评论见…………
而徐蛮也终于再也不堪忍受与面对,等人翻身放开她的下一刻,就起身奔去门前拉开朝外埋头冲走。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失至不见,男人才卷缩着身体抵抗。
骨骸深处的那道符咒,因他升起的磅礴戾气。似柄无情利刃,不断绞着他的五脏六腑。一阵接一阵的,几乎要绞到他神魂尽灭,绞得他投降认输。
很快的,这痛感如锐物般侵入进灵府与头颅,绞得他开始神思不清的溢出口鲜红。
这道符咒是他拜入琼峰那日,由师尊亲手种下,为的是克制他心中戾气。
如有违背的滥升杀意,便会让他尝尽钻心之苦。若再不回头,甚至可噬主的将他毁灭。
让她沦落至那般田地都还不显身施救的原因,或许正是因这道符咒让他自顾不暇了吧。
可是,叫他又能怎么办呢。那年她身心皆疲惫的状况,是真的再也经不起奔波了。
他无法眼睁睁的见她毙命于怀中,只得妥协的将这条谁也不珍视的命给交出去。
而现在,他还能怎么选。
一幕幕往昔袭上心头,那些或恭顺或欣喜着奔近的面容,都激得他杀意更甚。
他所想要护住的,哪怕是踏着他的尸身而过都不允许被夺走!
既是谁也不怜惜,那他便与这所有一切皆为敌吧。
心头杀意越想越是疯涌,符咒的反噬也越来越厉害。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短短时间内,手脚已痉挛得无法再动弹。
数十年下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也找到了可暂时压下它的办法。
很快的,他回忆起了不久前那阵消、魂蚀骨。杀意与快慰相撞之下,如同烈焰遇冰水。致使体内翻天覆地的绞痛,竟瞬间消失不见。
身体松懈下来的刹那,他长长吐出口腥气的睁开双眼。抬起疲乏的手指,幻想着那人还近在眼前。
见了他这副狼狈模样,会心疼的落下泪来。而他也回以一番温柔,轻轻的拂去她颊边湿意。
哈,真像个堕入深渊的魔障。明明寻不到可以的出路,还偏要不顾一切的扎下去。
而另一边,徐蛮埋头走得飞快。刚出到殿宇的大厅里,便被名眼熟的弟子挡住了去路。
“阿蛮姑娘……”
对方低声唤她,眼中荡满哀求。
徐蛮赶紧捂住双耳,错开他身体的往外奔去。边跑着,边嚷道:“别喊我别喊我,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还能管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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