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大开火冢对于丹峰全员弟子来说,真的是件愉悦盛事。在场的别峰弟子也都能理解,就连傅宗主也捋须的满面笑意。
先时的严肃氛围,一时便又松懈下来的回归热切。唯独徐蛮这个引起变化的人,有些尴尬的面对着一个个来朝她竖着手掌展示金符,以示感激与窃喜的人。
好在排在她后边的也没多少,亦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去到凌渊桌前,要求他画金符的。所以这波热潮,很快就过去。
再接下来,便是开启火冢的封印了。
莲凤收敛了笑意,朝着师姐与师兄们看去一眼。几人便心领神会的与他一同越过所有弟子,站在了那个黑漆的山壁前。
若是只放几人进去,只需要两人来解开封印的一条窄缝就够。但这回是全部的弟子都进去,五人都较之从前更为慎重许多。
因为哪怕是他们几个,或是他们的师尊辈,或是更久以前那些陨落或逝去的丹峰前人。也不能夸口说,已探知了解完火冢里的一切。
所以谁也不清楚,这封印后的焦黑废土深处,到底还藏着些什么。
哪怕有符峰的平安符,还有剑峰的一众人也跟着进去,他们五个只能在外守着封印之门的丹峰长者,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毕竟谁也不想在自己的地盘里,还出现什么有损弟子性命的事。
但也明了,在这条或得长生与飞升的求索大道上,这点小困碍怎能止住他们往前的步伐。这份不畏艰险的冲劲,正是修仙之人该当的气量。所以他们五人,只期盼进去的弟子全都能有所斩获,才不枉费这凶险一场。
边这么想着,他们掌心的火焰边齐齐朝高耸的石壁烧去。不多时,被烈焰焚烧着的山壁上,便显现出个巨型的封印阵来。
这时,凌渊终于停下给剑峰的人画制追踪符,起身越人群而过的朝那门前走去。
冷眼将整个燃烧的封印阵扫了个遍后,他身形微震的抬高双手朝那阵法融去股强悍的灵力。而石壁上的烈火封印,也因此猛燃一瞬。
这愈发旺盛的火焰之下,封印阵的纹路开始一一断裂。也是在此之间,高耸巨大的山壁“轰隆”一声的有地动山摇之感。
除了站在入口处开启阵法的六人,其余离得比较近的丹峰弟子,皆被股强劲的热浪冲击得朝后倒去。
然后便是数不尽的或漆黑或幽蓝,或橘或红的细碎火星,争先恐后由打开的裂缝里冲涌出来。
启动阵法的五人里,有人不忍见身后弟子被这股气浪冲得狼狈。
不由撇下了从前种种,身形未动的朝那符修大喊:“凌渊,阵法非是我等长项,不尽快封住这火势,还等什么呢!?”
凌渊朝人扭头望去一眼,眸中大泄出对他此番焦急与担忧的不屑。
这厌弃神色稍纵即逝后,他才在风火里抬起了双臂与指骨开始画阵。
在此之间,仍有不绝的火焰朝着正画开的阵法疯狂冲击。有些甚至从来不及补上的阵纹缝隙里飞速窜出,又被只无情大掌伸展开无数道细密电流。炸成点点焦黑粉尘,散于风中或是地面。
人群啧啧称奇的窸窣声中,凌渊依旧神色淡淡。只是领口/交襟处的系带与头顶发带,皆被股裂焰焚为了灰烬。
衣领渐松的露出了片筋骨分明肩颈的同时,又被那垂下的满背墨发给遮了个严实。
随后,有火焰甚至栖息于他肩头在贴肉灼烧。但哪怕已闻到股人肉被烧焦的味道,他都依旧不露任何异色的专注于面前符阵。
这半点也不在意火焰欺身的姿态,莫名的就让他身后几百人众。从那微慵的背影与动作里,看出些近乎病态与疯魔的性情来。
但如此紧要的关头,自是没人发声来议论这个事实。
不多久,灼热的气息总算平息,有个圆形的幽蓝色大阵布在敞开的两扇石壁之间。
外边的人看不清里面是何景色,只看得到一股强悍灵力在阵法间流淌韵动。
于此之中,只见那人一个转面的同时,垂手轻撩滑落的领口。眼带不耐地由袖内抽出张帕子,擦了擦指骨上的灰烬后,才抬起双冷淡的眸子道:“可以了,进吧。”
所有的丹峰弟子,皆因这话又忘却一切的扬起了最是兴奋的眸色。
在丹峰几个主事大佬让开的门前,迅速又集结成队,齐齐的朝着那入口踏步进去。
徐蛮眼看着一个个人消失在那入口处的阵法里,忽然就升起了些对未知事物的忐忑与好奇。
但这种时候,谁也不会给她缓冲的时间。她被夹在人群里,随着群焦急的脚步朝前走去。然后,终是越过了那道阵法的屏障,踏入了个满是褐黄与焦黑的废土之地。
如果说每座灵山宗门都算是个上界施下的秘境,那么四大冢就是秘境中的另一重秘境。它们与外边绿荫密布的宗门,根本就不是同一片天地与模样。
只是这样一个火冢,怎么看都有点像是酆都鬼域。
远目一眼望去,广阔平坦的路基尽头,是片连绵远去的高耸山脉。但那群山脉与脚下土地一样,皆是寸草不生的灰褐与焦黑。
但也不能说这个火冢的秘境里,真就一点其它颜色都没有。一些岩石边,或是山脉顶上,也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两类树木。
树杆与枝桠尽是棕褐色,但形态与叶子的颜色却大为不同。一种生得高,叶片似枫叶般的烈红。一种生得矮,叶形单一且巨大,乃为赤金色。同人类的金子相似,引得人极为想去摘撷。
徐蛮正为此限于贪婪的幻想里,耳边忽有道声音乍起:“大伙儿快看,来了来了!”
她被这声拉回神思,顺着众人一致的动作举头望去。只见灰蒙蒙的天空上,一群密集的小黑点正极速的朝下俯冲而来。
在此之中,有人兴致昂燃的扬声喊开:“果然还是这个熟悉的配方与温度啊,滚烫又热情的小火焰们,全都来吧!小爷当初第一次入时,可被你们捉弄得半死,这下也该调换一下立场让你们受受小爷的苦头了。”
丹修不论战斗力有多弱,但其中一些雄性也都是好战份子,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网兜预备开战,女修到是安静些的没有喧哗。
眼见那群如蜂群般的漫天黑压压就快逼近,徐蛮也学人一样的握紧了手中网兜。
她还不知道这个器具究竟有何作用,但人举她也举着肯定是没错的。
却不想蓄积起全部的力气戒备里,身后扬起了道冷冽的低音:“全都让开。”
这声明明不大,却让丹峰二百多众弟子包括徐蛮在内,都能听见的激起了瞬颤栗。
忙脚步群起的,给他让开了道路。
然后人群的顶上,便跃出一人当先。
这人面无着表情,眸中毫无波澜起伏的举起剑,然后朝着那群欺来的火焰挥下。
这一剑的剑气,磅礴浩荡!不仅斩灭了天空里密集而来的火焰,也一路飞沙走石的将地面劈出了道深深远去的沟渠。
然后在座山体轰然崩裂成两半的隐约碎裂声中,宴荀才转面朝向所有的丹峰弟子。
“我知你们都很兴奋,但最好别浪费时间嬉闹,多想想你们进来是干什么的。我与进来的其他剑修手中皆画有追踪符。你们在哪个方位遇到危险我们都能感知到,所以大家立即出发寻找各自的机缘吧。若有不从者,我手中的剑,应能很好的督促各位!”
这话落下,宴荀又将手中剑朝地面轻轻一坠。剑身入土之际,有阵罡风荡开成细密的刃状割向了众丹峰弟子的衣袍。
窸窸窣窣的裂锦与低低抱怨声里,忽然就有道不怕死的笑音响于人群之上。
“无妄道君,你压根就不该取这么个道号,应该叫无情道君才是。”
垂眸看了看没有幸免的袖口,徐蛮又抬眼看去。说这话的是她大师伯的徒弟,无道师兄。又趁机左右看了看,她发现大伙虽不满抱怨着这番威慑,但面上都带着些笑意。
毕竟一座宝库就在眼前,这点小事情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也有人真不想再嘻嘻闹闹的耽误时间,便朝那冷漠威严的剑修拱手施了一礼:“遵道君令,弟子这便去也,只盼遇到险境时,道君务必赶来救弟子一救。”
说完,当先握紧手中网兜,奔离出人群的朝前跑去。不过眨眼功夫,便成了个小黑点的消失在了焦黑的山脉间。
也是由此开始,丹峰的弟子们一个个朝身前道君与他身后的一群剑修或同峰师兄弟或师姐妹们告辞离开。
掩在人群中的辛追几番踌躇,还是决定先探罢这火冢出去之后再寻机会细说其他。
而站在他身前的林蔍,也深深看了某人侧脸一瞬,便抬腿出发了。毕竟要好好守护一人,只有先强大了自身才行。
妹妹已近在眼前的再不会走失,往后的日子还很长,她也不用急于一时的。
慢慢的,丹峰的弟子便走得所剩无几。
南玉看了眼不动脚朝远处望着的师妹,拍了拍她的头,道:“师妹,秘境寻宝各人皆有缘法,所以师兄就先走一步了。如果师兄这次抓到了好的,而你正好没抓着什么得用的,就把手头上正用着的这个给你。所以你一切别太过勉强,打不过就跑,知道了吗?”
说完,在徐蛮的点头感激下,收回手的转身朝那山脉处,头也不回的纵身飞离。
剩下的南仁看了看师兄背影,也丢下句大师兄说的有道理,我同如是这样的话就追了上去。
南奋到是多陪着呆了阵,看向身边人一眨不眨的眼,道:“师妹心中已有想法了?”
徐蛮点点头,脸都未转一瞬的朝人道:“师兄不用管我,自去寻你的机缘吧。”
南奋耸了耸肩,顺着师妹眼神看了看某颗黄金树后,笑叹道:“师妹,莫怪师兄没提醒你,那两种树好看是好看,但真正是无甚大用的,还是寻火种最为紧要。”
徐蛮毫不在意的终是回眸一笑,“师兄提醒得是,我自会将寻火种放在首位,预祝师兄满载而归。”
这便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南奋也只好拱手朝她与身前不远处的一群剑修作告辞。
然后也只用了几个起跃,就不见了身影,唯剩下徐蛮独自一人面对着群剑修。
静静的眯眸与人对望了阵后,宴荀忍不住先开了口:“为何不动,害怕了?”
徐蛮没出声,还在想着该如何言说。
一阵后,才笑着道:“道君先前说的,会用手中的剑督促我们这句,是否为真?”
宴荀莫名的看她一眼,曲掌将地面的剑吸附于掌中握紧,然后毫不迟疑的朝前挥去道剑气的斩落一片衣袖。
“如此,满意了没。”
徐蛮狠狠地握拳,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掌。
“我不是意指这种督促。”
“那你究竟意欲为何?”
明显的,这人已失了耐性。
他执剑的眼神太过骇人,吓得徐蛮一个激灵的赶紧道:“我是想让道君用剑气送我去那颗最近的树上,待我摘光了上边的树叶,再送我去其他的树上。毕竟这些树都隔得比较远,单靠我这两只腿跑太费时间。所以想要道君的剑气督促一番,而道君先前也说过番这样的话。习剑当先立人品,这也可算是一种督促的方法,道君莫不是要食言?”
见她越说越是褪去了眸间胆怯,宴荀不由凝紧了眉。
“你到是胆大。”
说完,转面看向着还站在原地的一群剑修:“你们都追上去吧,随时关注着丹峰弟子的状况,务必保他们平安的走出火冢。”
“遵道君令!”众剑修们齐齐应道这句,便“咻”的一声,原地冲起的不见了身影。
徐蛮觉得,剑修果然不愧为剑修,比起丹峰那些千奇百怪的离开姿势,还真是帅气好看出许多倍。
而宴荀这边,待那群身影都彻底消失不见了,才转身对上那双灵动闪烁的眼。
“准备好了没,要开始了。”
这声音,无处不透出着股失言欲守的从容与平静。
徐蛮颇为意外的点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的就被股庞大剑气给扫飞。然后避无可避的,朝最近一颗黄金树叶的树杆上撞去。
“扑通”一声的,发出道痛苦闷哼。
人的面部,应属鼻子最不能挨痛。而徐蛮恰恰被撞了个狠,已闻到了从鼻腔里滑落出的两管腥红。
她狼狈地抱紧了树杆扭头,对上那双依旧平淡的眼。
然后见那人朝她冷冷望来,毫无情绪起伏道:“修行无捷径可走,既喜欢钻偏门,就必须要承受得住这偏门之后掩藏着的苦头。”
徐蛮听得直来火,想也没想的便驳了回去:“你生来的天资优越,便是上天给你的最大捷径。这通天的大道上,不是人人都有如你这般的天赋。我们这些差等人,寻些捷径又怎么了。总不能这上天给的好处,都叫你们这些人上人给占尽了去。
“总得从指缝里,漏点残羹残渣给我们吧。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黑了心肝的办法,能达到同一个目的地不就成了。所以你们这类高贵的家伙们,就是被惯成了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真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这种人也能被更强者打入泥泞里,好好感受一番我们这类人的卑微挣扎。最后,我量道君也不能真挥剑斩杀了同门弟子的。既是这样,不若再用剑气督促我一番。将这满树的树叶全都斩落下来的,装入我这口袋里吧。”
说完,徐蛮挂着两条鼻血爬到一个树杈上坐稳,拿出一个大大的口袋撑开。
然后举袖在鼻下擦了擦,满目不驯道:“我已准备好了,道君何时可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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