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周一。
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江柠对着一张理综试卷发呆,心里一直在想着衣服的事情。
她以前听说过有种变态专门喜欢偷女孩子的衣服。
她不会是碰到这种变态了吧?
太吓人了吧。
是谁偷的呢?
可以肯定的是,偷衣服的人应该就住在她附近,不然也不好下手。
不会就是那个“房东弟弟”吧?毕竟他最有“作案条件”。
不行,不能乱猜。
也不一定就是他,没有证据不能瞎冤枉了人家。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报警?没有证据。
装不知道?万一那个变态觉得她好欺负变本加厉怎么办?她现在一个人住,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江柠皱着眉,一支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点着,将一张雪白的草稿纸画成了麻子脸。
“想什么呢?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
陈欣茹接了一杯水回来,看见江柠这副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江柠回过神来,摇摇头。
“在想这题目怎么解。”
陈欣茹往她卷子上看了一眼,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
“天呐,江柠,你都开始刷高考真题了啊?”
江柠现在没有心思说这些,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大课间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人靠在教室外面的走廊栏杆边说笑打闹,像是监狱里的囚犯出来放风似的。
平常就是那几张熟面孔,江柠坐在窗边看多了也基本都认得。
可今天周绥安竟然也在。
他怎么不睡觉了?
平常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吗?
江柠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周绥安身上。
他正靠在栏杆中央,浑身上下依旧是那个懒洋洋的劲儿,身边围着几个男生,他们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周绥安嘴角也勾着淡淡的笑容,他虽然在和那几个男生说话,但目光却时不时飘向了更远的地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早上十点多的阳光透过身后高大碧绿的香樟树间隙洒在了少年身上,细碎灿烂,仿若星子。
不知道怎么的,江柠突然想起来陈欣茹的那句“她们就是被他的皮囊迷惑了”。
此情此景,她不得不承认:周绥安的皮囊,确实很有迷惑性。
“阿绥~”
外面的走廊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周遭好像静止了一瞬。
走廊里的所有人都停下来了,看着声音的来处。
之前江柠也听人这么喊过周绥安,但是刚才这一声“阿绥”和之前的又好像不太一样。
尾音勾起来拉长了,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又有一种格外亲昵的感觉。
江柠的目光也不自觉地跟随着众人看向了那边。
只见一个穿着蓝白格子短裙的女生小跑到了周绥安旁边,对着他又喊了一声“阿绥~”,依旧是那副缠缠绵绵的调子。
周绥安身边的几个男生见状都开始起哄。
“哟,这不是施大班花吗?”
“‘阿绥’,‘阿绥’,喊得真亲热呀!”
被开玩笑了,那个女生也不恼,只是脸红红的看着周绥安。
“阿绥,我……”
女生的声音有点低,江柠隔着玻璃听不清楚。
她只能看见周绥安在听到女生的话后,脸上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
他的眉毛生得极好,浓黑但不粗犷,很有型,此刻微微挑着,能看出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哟,还没分呢。”
陈欣茹也注意到了这边,看了一眼后,冷冷地说了几个字,然后又继续刷题。
江柠依旧看着窗外。
那个女生的头发很长,已经到了腰间,发尾烫着一点卷,海藻一般散在背后,很好看。
她身上的那件格子短裙长度到大腿中部,露出了雪白细长的一双大长腿。
此刻她正仰着头跟对面的周绥安说着话。
周绥安低头,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风一起,吹动了女生的裙角和少年额前的细碎刘海。
这画面像极了青春电影里的一帧。
江柠收回视线,拉上了窗帘。
-
上午剩下的两堂课,江柠都有点心不在焉的。
脑中挤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的思绪——
一会儿是夜黑风高的院子里,一个猥琐的男人偷偷摸摸地拿走了她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
一会儿是秦婉穿着洁白的婚纱,一脸甜蜜地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走进婚姻殿堂的样子。
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周绥安那天给她做那杯“夏日焰火与你”的样子。
好不容易熬完了两节课,江柠没有心思吃午饭,直接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往日里那个温馨干净的小院子现在看来,竟然透着一股让人浑身难受的感觉。
连墙角的那一丛月季花都变得不顺眼了。
江柠的目光落在了隔壁的那扇深绿色门上。
她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那个偷人衣服的变态千万不要是那个“房东弟弟”,不然她还得搬家,太麻烦了。
她进了家,反锁上了门。
坐在客厅里,开始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江柠一向是个很谨慎的人。
知道隔壁住着一个男性,所以她从来不往外面的晾衣绳上晒内衣内裤,基本上都是手洗了挂在室内有阳光可以照进来的地方,挂出去的都是一些t恤和裤子之类的衣服。
想不到这么谨慎还能遇到这种事。
她皱紧了眉,望着后院里那根空荡荡的晾衣绳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擒贼先擒王,捉贼要捉赃。
不管后续怎么处理,她都得要拿证据才行。
江柠从衣柜里翻出了两件干净的衣服,用水打湿了挂在了晾衣绳上。
晾完了,她拍了拍手,仰头看着阳光下迎着风招展的两件衣服。
江太公钓鱼,现在就等那个变态上钩了!
-
月色寂静,笼罩了这个安静的小院子。
夜深了,四下无人,唯有蝉鸣不止,在树梢间声声嘶鸣。
昏暗的路灯从院子外照了进来。
只见院中石凳旁的阴影处,躲着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她蜷缩着手脚蹲在角落里,四下张望着,一只手拿着一个防狼报警器,另一只手拿着手机。
“啪”的一声,江柠一巴掌拍死了一只趴在她身上吃饱喝足的蚊子,她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是一片澄净的灰蓝色,点点星子点缀在上面。
江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在这里蹲了两个小时了,从天黑开始蹲,蹲在现在也没看见那个变态。
他今晚不会不来偷衣服了吧?
江柠的心情由一开始的紧张害怕,到现在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她甚至想那个变态赶快出现,这样免得夜长梦多,自己总是担惊受怕的。
说来就来。
安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响。
好像有人推开了门,随即就是一阵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江柠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紧地握住了手机和防狼报警器。
一边朝脚步声方向看去,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
不会有事的,周围都是人家,她只要喊一嗓子,半个小区的人都能听见。
她只要偷偷拍下那人的样子和“作案的现场”就可以了,小心一点,对方不会发现她的。
江柠鼓足了勇气,借着石桌石凳的遮掩,偷偷地探出了脑袋。
入眼的是一双很修长的腿。
月光下看着皮肤很白,小腿的肌肉线条利落紧实。
看起来像是经常运动的年轻人的腿?
江柠的目光再往上,看见了一条黑色的宽松运动短裤,接着是一大截明晃晃的肉……
那人好像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但是掀开了衣服底部,露出了一大截腰。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窄紧的腰线和腹部上几块整齐结实的肌肉。
江柠倒吸了一口气,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果然是变态。
不好好穿衣服的变态!
晾衣绳那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江柠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对着那边就是一顿拍。
“咔嚓”、“咔嚓”几声响。
在寂静得只有蝉鸣的院子里分外明显。
江柠呆住了。
糟了,她忘记了关掉快门声……
说时迟,那时快。
她猛然站了起来,拔腿就要往屋里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黑影仿佛会瞬间移动一般挡在了她面前。
“谁?”
那声音很低沉,极具威压。
还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江柠呆呆的,忘记了尖叫,抬头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清冷的月光下,只见周绥安正站在对面,愣愣地看着她。
在看清了对方的脸后,两双眼睛里全是一样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两人隔着一根晾衣绳,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异口同声。
江柠涨红了脸,骂:
“变态!”
周绥安也同时开口,表情有点迟疑:
“你……”
听到江柠骂他,周绥安皱了皱眉,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我?变态?现在到底是谁比较像变态?”
江柠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机,目光又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对方露在空气里的一截腰。
像是被火花电了一下似的,周绥安猛地拽下了自己的衣服,那样子活像是一个被调戏了的小媳妇。
江柠莫名有些讪讪的,她把手机藏在了背后,余光瞥到了周绥安手里的衣服,顿时找到了底气。
“你……你不是变态,你干嘛偷……偷我衣服?!”
周绥安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衣服,一脸莫名。
“你的衣服?”
江柠点点头。
周绥安的视线转到了江柠住的那屋方向,顿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问:
“你不会是住在这里吧?”
江柠继续点头。
周绥安又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衣服。
月光下,可以看清那两件衣服都是最简单的白t,上面没有图案,干干净净的,像一张干净的a4纸。
周绥安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拿起一件衣服,展开了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好像……确实有点小?
他沉默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江柠此时也反应过来了,问道:
“你就是房东她弟弟?”
周绥安点点头。
江柠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有点惊恐。
“那你为什么偷我衣服?变态!”
周绥安:……
他看着眼前一脸防备的少女,一时间不知道是无语多一点,还是好笑多一点。
“哪个变态偷这种衣服?”
他朝她示意了一下手中那两件宽松得没有任何版型的大白t,这拿出去说是男人穿的衣服,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江柠依旧一脸紧张地盯着周绥安。
一双眼睛睁得滴溜圆。
“我如果是变态,就是要偷,也偷点别的。”
周绥安朝江柠走近了几步,嘴角勾着坏坏的笑。
“你说是吧?”
话音刚落,一个板砖一样的东西迎面飞过来。
周绥安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侧身迅速躲了过去。
江柠趁机从他身前跑走了,一阵风一样,一溜烟不见了。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周绥安看着隔壁那扇关紧的门,愣了半晌。
良久,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两件衣服,摇了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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