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试据说有三千余名弟子参与大比。”
“这可是朝闻台限定年龄以来人数最多的一次了。”
“本以为有殷念秋下场,余人皆会避让才对。”
“避什么让?难道人人前往朝闻台,都是冲着榜首之位去的吗?”
“说得也对,输给殷念秋也不丢人,反而不必顾虑太多。”
“瞧你们说的,难道今试榜首已然是殷念秋的了?”
“若不然呢?”
“……”
“近日倒是有传言,说殷念秋今试下场,也不过是他的师弟的过墙梯。”
“难不成殷念秋还能将三千余人尽数击败,再将头名拱手相让不成?”
“哈哈哈哈——”
看热闹的哄笑声一片,似不以为意。
但当真论起来,要问他们是否相信殷念秋有实力将其余三千余人全数击败,恐怕有为数不少的人是深信不疑的。
但这样的场面绝无可能在朝闻台上出现,因为朝闻台大比的规则不允许。
朝闻台大比分为两个阶段,擂台赛与晋级赛。
第一阶段乃是擂台赛。
朝闻台大比顾名思义,是在朝闻台上进行比试。
朝闻台有其独一无二的法则,不但可以鉴定年龄与修为,还能保证成圣境以上的修者出手情形之外,不会出现任何伤及参赛者性命的意外。
朝闻台一共有六十四座,也就是同时有六十四座擂台,在漫长的擂台赛中将会选出六十四位擂主。
第一日起,率先下场的即可抢擂成为擂主,接受其余人的挑战,只要连胜就可以一直留在擂台上;挑战者也可后来局上,击败擂主成功接替守擂者的位置,迎接其他人的挑战。
只要能在擂台上屹立不倒,就可通过擂台赛进入下一轮。
第二阶段是晋级赛,六十四名弟子经过一轮轮的抽签决定对手,捉对厮杀,直至决出最后的胜者。
起初,擂主必须一直站至最后无人挑战的情形下才算成功,从而产生了极端分化的情形:有的擂主无人挑战,直至擂台赛结束,直接进入下一轮;有的擂台上挑战无一日停止,擂主更是不断更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后来,为了公平起见,更是为了缩短赛程,增加了三条规则。
第一,守擂者连续战胜二十名对手即可跻身晋级赛。
第二,守擂者连续十日无人挑战也可占得晋级赛六十四个名额中的一个。
第三,截止擂台赛结束的那日,留在擂台上的最后一人同样将获得资格进入下一轮。
说起来,朝闻台修改规则已是屡见不鲜了。
三百余年前,曾经有一届朝闻台大比被载入史册,堪称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日持久的比试,历时三百六十天,四季都轮转了一番,方才决出魁首。
那个时期的修仙界欣欣向荣,近百名登临境修者共同角逐最后的桂冠,几乎人人都是各大宗门的顶梁柱或是寄以厚望的后起之秀。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比拼结束后,有些令人惋惜的修为就此停滞,还有一些隐入宗门,不再听闻他们的消息。
朝闻台大比因此更改了逐项规则,并规定各大宗门一届最多只能有两名弟子参赛。
更改规则后的第一届,参与人数不足千人,气势一落千丈。
仿佛是前一届把瓜田里最好的瓜连带瓜秧一带拔起了,从那以后,瓜田里秧苗稀疏不说,结出的大多是歪瓜裂枣。
有一位天纵之才正逢其时,连夺三届桂冠,迫使各大宗门合议后,再次修改规则,限定了参加朝闻台大比的弟子年龄,从此正式成为了修仙界最年轻一代弟子的较量。
从那以后,不但无人能连续参加三次大比,连蝉联桂冠的绝世天才都未曾出现过。
再后来,适逢阳泉宗兴起,天下竟无一宗一派可抗衡。
有道是花无百日红,其后历经三百年,有天下第一仙门之称的阳泉宗颓势渐显,直到萧忆枫与殷念秋横空出世。
萧忆枫年仅十八岁就在朝闻台大比中夺得头名,本是数百年来最有希望蝉联桂冠的;然而,或许是不愿与同样天资绝顶的三师弟同台竞技,他并没有参加七年后的朝闻台大比。
而他的三师弟殷念秋,在朝闻台上被判定年龄未满,令人扼腕地退赛了。接二连三的乌龙,让世人想目睹绝世天才蝉联榜首的愿望一再落空。
阳泉城中那间铺子,今年甚至没有二度折桂这项可下注,因为上届头名早已年过三十,无缘本届大比。
六月一日。
六十四座朝闻台下衣袂如云,天下仙门的高足会聚于此。虽然门派众多,但从服饰以及佩戴的法器很容易辨认出是剑修、符修、丹修或是其他。
常听人言,当今天下修仙者一石,剑修独占八斗,乍听之下似乎言过其实。
但放眼望去,朝闻台上的年轻一代剑修何止占了八成!
往届朝闻台大比,从未有过如此格局,想来都与系舟山上那位三弟子脱不开干系。
试问天下谁人不想成为下一个殷念秋?
“那怎么没有人想成为下一个萧忆枫呢?”
郁离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懒地揶揄道。
“小崽子笑话你大师兄是吧?”
萧忆枫按住他的小脑瓜,蹲下身去,好气又好笑地问:
“还是你想看我和你三师兄打一场?那你希望我们谁赢?”
郁离稍稍偏了下头,挪开些许位置,嫌弃道:
“你们都是我的师兄,谁厉害都行。若你们都不成器,难道我脸上很有光吗?”
系舟山上的大师兄,冲和谦逊,是年轻一代弟子的表率;不像他的三师弟锋芒毕露,挑战天下剑道高手,立下不败的威名。
前者更得宗门长者们青睐有加;年轻气盛的新一代弟子,显然更仰望的是后者。
萧忆枫哑口无言,望着躺在院子里的小师弟,忽然想起自己是过来问他为何没去朝闻台的。
“不见得非得第一日就下场吧?”
话是正理。
可是但凡参加朝闻台大比的,尤其是初次下场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紧张和兴奋吧?哪里像这个小崽子这么若无其事的样子……亏得他翻来覆去半夜没睡,听见鸡鸣就起床了,怎么好像比本尊还要着紧。
萧忆枫叹了一口气,手下揉着少年的头发,仿佛是爱上了顺滑柔软的手感,颇有感触地说道:
“就算是我以后有了儿子,头一回送他参加朝闻台大比,都不会像今天这么紧张。”
郁离沉默了一瞬,然后撇了撇嘴,轻声道:
“别以为我会很感动,就听不出你又想做我老子。”
萧忆枫加大了手上揉搡的力度,没好气道:
“长兄如父!小崽子叫声爹很吃亏吗?”
郁离轻哼了一声,翻身坐起,看了一眼天色,目光忽而有些游离。
萧忆枫瞧着他的神色,问:
“你可是在想,你的三师兄可曾去了朝闻台?”
郁离忽然笑了笑,
“你说师兄若是出现,那些人是想看到还是不想看到呢?”
天下人翘首以待,自然是想亲眼见一见殷念秋的;可是殷念秋若当真出现,只怕所有人都要在心中掂量,今儿是下场呢还是不下场?
“那你呢?你是想跟你三师兄交手,还是不想?”
“想与不想,都是要打的。”
郁离仿佛看傻子一样地瞧着大师兄,
“正如同第一名必定是系舟山的,所以,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我说老萧别整天瞎操心,小心把自己操心成了白发老婆婆。”
正如郁离所言,齐聚朝闻台的各大宗门弟子,心中都在想着一件事:
殷念秋会在第一日就下场吗?
若是殷念秋站上擂台,当真会有人上去挑战吗?
恐怕是会让他孤单地站上十日,然后宣布直接进入下一轮吧。
就这样在猜测与观望之中,六十四个擂台有许多都站上了首位擂主。
余下的人,心中难免更加紧张起来。既害怕剩余的擂台被人抢占了,也害怕若是殷念秋来时,擂台都被人占满了,他会选择挑战谁?
自打擂台赛规则问世后,很多宗门的弟子都抱着先下场先吃亏的心态。
晚出场的人有充足的时间评判对手的实力,可以为自己选择最恰当的对手,或是在适当的时机捡漏……
因此,越是大宗门的高足,越想在大比中压轴出场,在最后关头轻轻松松地赢下擂主之位,可谓是万众期待风光无限。
然而万事都有变数,规则被研究透了后,就会有出其不意的破解之法。
直到有一届,才过了三日,就有六十个擂台决出了胜者。
很多被天下人看好的宗门弟子,甚至还在迎客山庄里悠然度日,或是抓紧最后的时机争取突破境界。
听闻这个消息后,全都懵了。
最后那四个擂台的厮杀可谓惨烈,最后决出的四名胜者,本是那届被看好有望夺魁的,然而因为擂台赛消耗过度,晋级赛早早就淘汰了,甚至没能争取到进入登临镜的资格。
对于参加朝闻台大比的大多数弟子而言,榜首之位或多或少是不切实际的。他们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争取最好的成绩,以期获得进入登临镜的资格。
朝闻且登临,成圣望通天。
修仙的第一重境界名曰朝闻境,第二重境界曰登临境。
朝闻境是“朝闻台”的门槛,“登临镜”惟登临境的修者方可进入。
虽仅一字之差,“登临镜”相传乃是上古神器所化的仙家宝地,那位三次夺魁的天才,就是为了七年一度的登临镜开启之期,这才风雨无阻,将各宗门的英才们都斩落马下。
朝闻台大比的第一留名于世,供后人瞻仰;进入前八名且是登临境修为的,同入“登临镜”悟道。
海内诸家的青年才俊们,但凡是登临境修为,或是突破境界有望的,都早早地瞄准了那珍贵的八个名额。
朝闻台大比定在仲夏之期,却有不少人过完年节就动身往阳泉宗赶。
早些做准备,总不会吃亏。
正如在匪夷所思的抢擂台一役后,大宗门都会派遣人数庞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赶赴朝闻台,从第一日起,就有专人轮流值守在六十四个擂台下面,确保万无一失。
从那以后,投机取巧行不通了,第一日擂主的争夺再次归于平静。
除了下场参赛的,还有一大群看热闹的乐子人,伸长了颈脖四处探望,内心最期待的莫过于两个人的出现。
其一是本届最有希望夺得头名的系舟山三弟子殷念秋。
其二是传说中那位修为平平名不见经传的系舟山小弟子。
甚嚣尘上的传言中,那位小弟子仰仗着系舟山的庇佑,想靠暗箱操作跻身朝闻台排名前列,甚至是头名的位置。
这是千余年来以严格公正著称的朝闻台大比从未出现过的事。
还有比这更值得期待的乐子吗?
而传言中的那位小弟子,此刻正躺在院落里的葡萄架下,在清甜的气息中酣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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