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山到任,遇到有人击鼓鸣冤。
靳山让鸣冤人上前说话。
“你是谁?来此何事?有何冤情?”靳山问道。
“禀告老爷,在下姓张名大户,来县衙告状,家里来了贼,深受其害。”
“什么贼?岂有此理?眼皮子底下竟敢如此大胆。还有王法吗?”靳山怒道。
“启禀老爷,是家贼。”
“家贼?这个倒是新鲜,从来都说家贼难防,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靳山言道。
“对,老爷,这名家贼十分强悍,本来又懒又好吃,想要打发走的,没想到举荐的人来头大,为了照顾举荐人的面子,就让他继续呆在家里,没想到,放在家里就开始有问题了。”张大户言道。
“怎么回事?看来你家出了一个恶仆。继续说吧。”靳山言道。
“他好吃懒做。辞退不了,他听说要辞退,更加恼火,不过,他听举荐人的话,有所收敛。咱们家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张大户言道。
“这样的恶仆,很好对付,那是你有仁慈之心,要是换了本官,早就打了出去。哪里容许这么长时间进行消耗,人把时间花在这样的恶仆身上真不值得。你还是要下决心,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地打发他走了完事,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痛。”靳山言道。
“话是这么说,要是真的赶走他,他说不定会伤人。他自恃有后台,保人力量大,就要这样做。真的不应该。小老儿也是没法子啊!”
“那你来告什么?就是告让他离开吗?”靳山问道。
“不是,不是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儿子将要没命了。”
“哦,怎么不早说?人命关天,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我儿子让人给绑了。”
“绑架?”
“差不多。”
“怎么差不多?到底是不是绑架?”
“就是绑架。我儿子被他捆绑在柱子上,算不算呢?”
“绑是绑了,有没有要钱?”
“钱没要,就是要吃的要喝的。”
“这就怪了,绑匪一般都是要钱的,你遇到的绑架的不是绑架,应当属于报复,你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老夫是小小老百姓,哪里敢得罪人?做点小买卖,手头稍微宽裕点。”
“也就是说,你是当地富翁。被人盯上了,惦记你的钱,就绑了你的儿子。”
“不是,不是为钱。”
“那是为什么?”
“老夫也不知道。”
“这就怪了。绑了你的儿子,又不要钱,这是什么意思?”靳山问。
他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平生第一次遇到,看来,这是一宗奇案。
越是奇案,越能受到关注,此案一办,天下闻名。
靳山心里想得美滋滋的。但是一看这案子,还没一个头绪,到处都是一点,心里又彷徨起来,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启禀老爷,刚才说到的那个恶仆,就是绑匪。他就不要钱。就是要吃要喝要玩。”张大户言道。
“这是为何?”靳山问道。
“老夫晚年得子,十分高兴,对儿子看做掌上明珠,不管懈怠,精心养大,通过媒婆牵线搭桥,和镇上绸缎商的千金小姐结为夫妻,想让儿子早得贵子,可以让老夫早点抱上孙子。”张大户言道。
“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大老爷,希望抓住恶仆,帮老夫出气。”
“你治家无方,怎么让下人蹬鼻子上脸了?”靳山问。
“大人批评的得对,都是老夫的错,应该对恶仆家法侍候,就不用这么麻烦。恶仆不遵守国法家规,就要严厉惩罚。不能有妇人之心,对他太好,要不然,就是一大祸害。”张大户言道。
“时候了半天,本官还是没弄清楚,你到底告什么?”
“启禀老爷,老夫告恶仆。”
“告恶仆什么?”
“告他欺男霸女。”
“恶仆怎么欺男霸女的?”
“他欺负我儿子,霸占我媳妇。”
“这是怎么回事?”
“老夫给儿子找了绸缎庄老板的女儿,嫁给了我儿子,我儿媳妇长得俊美,比不上西施貂蝉,比不上昭君玉环,但在十里八乡,算是美人坯子,不说是倾城倾国,至少县城乡里,也能迷倒诸多男人。老夫担心儿子管不住媳妇,媳妇仗着有钱又有花容月貌,我儿子身子单薄,老夫还担心招呼不住她,没想到儿媳对我儿非常好,夫妻相敬如宾,虽说媳妇出身商家,从小其父花重金聘请先生教她,她出落的亭亭玉立,又知书达理,很让老夫欣慰,觉得这是前人做慈善,好事应在了老夫身上。”张大户言道。
“是的,善有善报,你快说,后来的情况怎么样?”
“后来,那个畜生都不如的恶仆,看我儿子和儿媳过得好了,儿媳漂亮,就动了色心,真是色胆包天,趁老夫的儿子不在的时候,对老夫的媳妇动手动脚,进行调戏。”张大户言道。
“岂有此理!”靳山怒道,他停顿了一下,急切地问:“得逞了吗?”
“没有。刚才不是说了吗?老夫的儿媳妇是何等样人?非常刚烈,嫁给老夫的儿子,一心一意对儿子好,其他男子都视为垃圾。恶仆长得五短三粗,就是有力气,一脸横肉,凶相吓人,儿媳妇见他就像见了一泡狗屎。儿媳妇躲避恶仆多次,恶仆总不能得逞。老夫真是好福气,给儿子娶得这样好的媳妇。”张大户言道。
“真不错,读书之人,还是不一样,后来怎么样?”
“后来,那恶仆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找来绳索、钉子、锤子等物件,闯入老夫儿子儿媳房中。”
“啊,去房中干啥?”
“去房中,就把儿子绑了。”
“绑在什么地方?”
“就在房中。”
“你儿子没有反抗?”
“反抗了,但是,恶仆力气大,敌不过,儿子束手被擒,捆绑在房中柱子上。”张大户说,然后哭泣起来。
“然后呢?”
“然后,恶仆就去凌辱儿媳,当着儿子的面。”
“怎样凌辱的?”
“具体情况不知道,只是听那恶仆说的,他说他将儿媳一巴掌打晕,捆绑住手脚,然后做坏事。”
“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找老夫要吃的,要喝的,吃饱喝足,喝醉了继续殴打儿子,凌辱媳妇。”
“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难道他不怕治罪?你没说要报官吗?”靳山怒道。
发完一通脾气,靳山突然意识到,要想办理好这个案子,就要用点脑子,这是卜慧书常常说的话。
他心生一计,就说:“你先回去吧,你治家无方,要做自我检讨。遇到这点小事,就哭鼻子,真是为老不尊。自己回去想办法吧,本官还有很多命案要办,你家的恶仆只是家事,既然是家事,就自己家处理好了。不用报官了。报官也没用。只要没出人命,就不会重视的。你回去吧!”
张大户一听,脑袋“嗡——”一下,差点昏倒,他被他妻子扶住,说:“老爷,你可以要为老夫做主啊!刚才还说要报官,惩罚这个无法无天的东西。怎么眨眼的工夫又变了呢?”
靳山心里憋着没笑出来,一脸严肃地说:“找自己身上的原因吧!你管理不了一个恶仆,说出去都是笑话,这是芝麻小事,不要再纠缠了。退堂!”
张大户很有钱,没想到钱也没用,他见靳山铁了心要赶他们走,也没办法,只有靳山心里有数,先打发走张大户再说。
张大户离开县衙,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
恶仆已经听说老夫妻去县衙告状,心里恼火,又怕官兵真的来了,他就不能继续作恶。
等到老夫妻回来,他侧耳偷听外面的动静,只听得张大户唉声叹气,说:“真不该去报官,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没想到县太爷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
他的埋怨,被恶仆偷听了去,心想,这两个老不死的,还真报关了,可惜苍天有眼,不保佑有钱人,专门照顾找不到老婆的人,做坏事真好,感觉超级棒!这两个老家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不死的!快,给爷送吃的喝的。快!要不然,你们的儿子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快!磨磨蹭蹭的!”恶仆恶狠狠地说。
“求你行行好,吃的喝的都有,给你最好的,可千万别害了我的儿子啊!要不然,对不起列祖列宗。”张大户言道。
“爷不管你什么列祖列宗,爷只要吃好喝好玩好,哈哈哈哈,老不死的,快去拿吃的来。”恶仆怒吼道。
张大户不敢违抗命令,只好照办,他的心里十分焦躁不安,可是毫无办法,现在人质在他手里,两条人命,伤了哪一个都不行。只要管他吃好喝好玩好,早晚就会累的,到时候就可以破门而入,救出儿子儿媳,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激怒了他,儿子的性命就难保了。
他这么想着,还是希望来一个英雄,来惩罚坏蛋伸张正义。
恶仆吃饱喝足,乘着酒意将张大户的儿媳蹂躏一番,然后呼呼睡去。
到了半夜时分,只听得外面一片吵闹之声,张大户夫妻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声张,乖乖地交出金银财宝。
进来的有二十多人,全是黑衣蒙面,一手拿着刀剑,一手举着火把,火把燃烧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快,把钱交出来,交钱留命,留钱的就不留头。”为首的匪徒喝道。
张大户夫妇低着头,浑身颤抖不已,说话都哆哆嗦嗦的,没想到会这样。
土匪们翻箱倒柜,肆无忌惮,将一楼的财产找了一遍,已经有不少,还是不甘心,就高声喝道:“说,贵重的金银珠宝在哪里?”
张大户吓傻了,不敢说,听声音有点熟悉,只是蒙脸,黑衣,张大户想看又不敢看,害怕一刀下来,就会身首异处。
“你不说是吧?老家伙,狡猾得很呐!你不说,我也知道,贵重的东西都在楼上对不对,哈哈哈哈!”他们狂笑着言道。
“来人,到楼上去搜,值钱的都在楼上,上楼去查,蛛丝马迹都不要放弃,给我搜仔细了,搜到大家伙的重重有赏。”匪首喝道。
他这一喊不要紧,众人举着火把齐刷刷向楼梯集中,踩着木楼梯咚咚咚作响,好在张大户用了金丝楠木做楼梯,这家伙值老鼻子钱了,太奢华,以至于让从未见过金丝楠木的人欣喜万分,心里盘算怎样把楼梯给搬回家。
这么想着的人不少,可是不能耽误正事,再好的木头,也是木头,是为人服务的。金丝楠木楼梯就不用说了。
再说,金丝楠木不仅仅用在楼梯,可以说,院子里所有的房屋用的木料,都是金丝楠木,相当值钱的。
咚咚咚,众人上得楼来,挨个房间进行搜查。
这个时候,恶仆隐隐约约醒过来,看看张大户的儿子媳妇都还在,正想要再睡一会,没想到没一群没素质的劫匪打乱了计划、扰乱了春梦。
他心里不免有些惊慌。
这对狗男女是合法的夫妻,怎么说,自己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如果出现,说明自己是坏蛋,属于不速之客,应当遣返或者遭受驱逐才对。
恶仆正在想着脱身之计,还没一个行得通的办法,突然“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冲进来五六个大汉,全都黑衣黑头巾,蒙着面,火光摇曳,人影幢幢,恶仆刚爬到窗户旁,一只脚刚跨出去,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翻过去,他想躲在房顶天窗的阴影处,还没来得及,就被捉住。
黑衣大汉不由分说,就将恶仆捆了,形似粽子一般,结结实实的,眼看是动弹不得了。
恶仆只有低头,不敢吱声,他很清楚,这伙强盗只是图财,不是害命,只要自己老实本分,装可怜,就能躲过一劫,保住小命,这么一想,他就不慌张。
那一伙人进来后,竟然不翻箱倒柜了,匪首听到有人喊:“着了!”
“带下来!”匪首命令道,“将二人松绑,一并带下来。”
众人应声照办,将恶仆推推搡搡带下楼来,恶仆弄懵圈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强盗,自己是贼,反而喊贼。这是贼喊捉贼吗?自己真是冤枉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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