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杏安做梦也想不到,新婚之夜的第二天会面临这样的状况。
一觉醒来,婚房的装修风格怎么都变了?
揉着还有些困乏的眼睛,她发现自己身下躺着的不是那张雕上了龙凤呈祥的梨木大床,而是略带凉意的黑玉宽塌,床前轻飘着的也不是喜庆吉祥的大红纱帐,而是层层叠叠无风不动的黑色云缦,燃了一整晚的红烛已经不见,两颗圆珠在云缦外散发出柔和的光。
一切都很陌生,只有躺在身旁还在沉睡的男人黎杏安万分熟悉,是她费了两年时间辛苦追到手,昨天才跟她在全镇百姓的祝福下成亲的夫君。
压下心头的疑惑,黎杏安决定先将睡着的人唤醒,一起看看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宁屏,醒醒呀。”
她柔着嗓音推了推一旁睡颜平静、俊秀非常的男人,瞧见了他脖上露出的昨晚留下的暧昧印记,脸上瞬间通红,却见他只是长眉微微皱起,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这样喊不行,她便准备使出捏脸大法将他弄醒,伸出手刚碰到他的脸,就感受到了一阵异样的滚烫。
温度有点吓人,黎杏安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一半热得像是要烧起来,另一半却像刚从冰里捞出来。
这下黎杏安慌了,顾不上周边环境的变化,身体贴近他,焦急唤道:“江宁屏,你怎么了?”
还好这次男人终于被她喊醒,长发披散的脑袋在黑石枕上缓慢地动了动,眉头挤出了一座小山峰,眼皮下的眼珠快速翻转,然后慢慢睁开了眼,与她那一双担忧的圆圆杏眼对上。
“啊!”黎杏安猛然被吓出了一声轻叫,快趴到他身上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动,单薄的背脊贴上冰冷的黑石墙面。
他眼中竟然没有了眼珠,眼眶里尽是一片漆黑!
但下一瞬便恢复了正常,凤眼中黑白分明,还透着一丝刚睡醒的无辜迷茫,好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呼……真是吓人。”
黎杏安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看岔眼了。
她重新贴过去,关切道:“你身体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试图再次探下他额头的温度,手却在半路被他骨劲修长的手拦下,握住放在一旁,手心炙热滚烫。
意识和记忆逐渐回归,江宁屏望向了床上帖靠着自己长发垂落腰间的秀甜女子,两道乌黑的长眉未展,从床上坐起来。
“哪儿都不舒服。”
清朗的声音沙哑,音调也不一样了,似乎是真的难受极了,听得黎杏安心头揪起。
“那我去给你叫大夫!”
她跪坐起来准备下床,手刚碰到黑色纱幔,才想起来他们此刻并不在新房。
她疑惑转头,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江宁屏,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
江宁屏揉了揉额角,没有回答她的话,放下手中握住的那只纤手,消瘦颀长的身体翻身下了床。
黎杏安连忙跟着一起下去,被高出了一个头的男人遮挡住,注意到有丝丝黑线从他乌黑的发丝间溢出来,她好奇的用手碰了下,刚触到却消散不见了。
如雾似云,只不过是黑色的,像滴落水中的墨汁,在她的指尖留下一丝冰凉。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黎杏安正在疑惑,听到纱幔外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呼喊。
“魔尊!”
声音之大,快把黎杏安的耳朵给震麻,她却没有心情去管,猝不及防听到了这个称呼之后,砰跳的心脏停了几息,脑中轰隆作响,身体被吓得跟抽了力气般,猛地跌坐回床上。
魔尊?这不是书中那个谁都不爱,满心只想统治世界,专门狂虐男主女身体,最后还发动了仙魔大战,弄死了仙魔两界所有人的大反派吗?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一瞬之间变得气势摄人的男人,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的新婚夫君明明是跟她一样普通的小镇民,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反派魔尊?
面对纱幔外被召唤出来的魔将亲信,江宁屏沉着声音命令:“让所有魔将去议事殿等我。”
“是!”魔将接令,消失在外面。
黎杏安心跳如雷,脑袋懵懵,不知该作何反应,见他转身回来,目光呆愣地望着他。
他身上明明还是穿着昨日睡前的那套白色里衣,浑身散发出的气质却跟以前的清冷淡雅完全不同了,黎杏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十分压迫,让她有点呼吸不过来。
看她这被吓得呆头呆脑的模样,江宁屏不禁失笑,上前一步,停在她面前,捏起她小巧的下巴,鹅蛋脸上柳眉弯弯,杏眼含雾微微失神,樱唇一点。
淡淡的杏花香飘入鼻间,昨夜的记忆翻涌出脑海,江宁屏弯腰贴近,长发垂落两边,与她鼻尖相对,哼笑一声。
“怎么,不识得我了?”
他身上熟悉的清冷甘松香扑面而来,将她团团包围,黎杏安盯着那双眼尾微扬的凤眼,低喃。
“你怎么会是魔尊?”
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惊慌失措,但隐藏起来的紧张和害怕却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为何不能是魔尊?”
放开了对她下巴的桎梏,江宁屏身体站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艰难仰起的脸蛋,语气不明。
“不是说我变成什么样都喜欢的吗,怎么,就害怕了?”
……追求人的时候当然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口,但要知道你是魔尊的话,谁还会开口说这些啊!
当然,内心犯怂的黎杏安并不敢这么接话,低下了头看着黑石地板沉默,这模样让江宁屏心里生出了些烦躁,他挪开视线,转身掀开黑缦走了出去。
“你在此安分呆着,等我回来。”
冷着声音留下这一句,他便化作一团如墨的黑云,消失在了外面。
黎杏安看得目瞪口呆,半饷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完蛋了!
自从多年前穿入到这本仙魔be言情小说之后,黎杏安就时刻提醒自己:远离修仙,才能苟活人间。
会这么说,是因为她穿过来的身份既不是每次出现都让女主大吃飞醋的女配,更不是出场就收获万人崇拜的女主,而只是一个被炸死在仙魔大战中的仙派炮灰小师妹。
全程充当故事背景,直到死前才有了人生中唯一一个高光时刻:被人喊了声名字。
下一秒就嗝屁,骨头渣都没留下,将炮灰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为了苟命,黎杏安下定决心跟原书炮灰的设定反着来,不入仙门、早点成亲。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她就天天催着家里人为自己找婆家,千挑万选后将目标放到了村头那个孤苦伶仃的卖花郎身上,除了他与仙门无关的身份合适,黎杏安也当真是喜欢上了他,想与他一世一双人,享人间咸鱼的烟火乐趣。
眼看着终于跟他成了亲,也初步达到了远离仙门的目的,黎杏安自然是欢欣喜悦,却万万没想到,在新婚第二天就要面临自己新婚的夫君便是书中最大反派、也是把她炸得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魔尊的打击中。
躲过了修仙,却又招惹上了魔,还是最大的那一个,这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黎杏安看到又有一些人进了这个偌大的黑石房间,两名穿着绣纹黑衣的侍女走上台阶,来到床边拨开纱幔,恭敬地垂头行礼。
“夫人,请起身用膳。”
夫人?黎杏安僵着脖子抬起头,被这个喊着就老了几十岁的称呼搞得心情复杂,她怎么不记得书里的魔尊还有个夫人?
她站起来,让两个侍女把送上来的衣服穿上,黑色锦丝柔软贴身,将她白嫩的脸蛋衬得更娇嫩了几分,身姿也更加窈窕,一头顺直的长发挽成低髻,然后侍女将她领到了台阶下的黑玉桌前,上面摆着些人间珍馐,精致可口。
心里压着事,黎杏安只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在侍女要出去的时候,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嘴:“这里是何处?”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顺从答道:“夫人,此处是魔域万魔城中的魔宫。”
果然如黎杏安所猜的那样,这魔尊不仅跟她成亲了,还把她带回了自己的老巢。
黎杏安点头表示懂了,等侍女出去后,偷偷跟在后面也想出去,却被门口几个身强体壮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黑甲魔兵给拦了进去。
“魔尊有令,夫人今日不得离开此处!”
黎杏安:……
只得老实返回寝殿,望着殿外血日高照的天空发呆,忧心忡忡的适应环境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外面的天空完全黑下,一丝星月之光也无,连送晚膳的侍女也离开了多时,那道熟悉的身影才从大门口进来。
许是换上了黑衣束起了长发的缘故,他的身材比平时多了些利落干练,长眉入鬓,凤眼中带上了不可小觑的凌厉,薄唇紧抿,黑色长袍在身后翻飞如云,然后停在了坐在侧面长塌上的黎杏安面前。
不知他是做了什么、又是从哪儿回来的,一身铁锈味盖住了清冷好闻的甘松香,身上还带着沁人的寒意,激得黎杏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垂着头悄悄往后面挪了挪身体。
小动作入了江宁屏的眼,却是一番逃避的意思,他坐在黎杏安旁边,看她没了晨间初醒的迷蒙,跟昨日大婚一样明媚亮眼,只是姿态拘谨了些,笑一笑就会冒出两个小酒窝的脸颊不自然的紧绷。
他撅眉问道:“还没反应过来吗,以前胆子不是大得很?”
黎杏安不解,抬眼看到他戏谑的表情,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她缠着追他的时候那种胆大。
“……那又不一样。”她喃喃道。
江宁屏轻声嗤笑:“哪里不一样?”
当然是哪里都不一样了!原来可以和清冷夫君在人间咸鱼苟生,现在却要随时准备面临被他炸飞的炮灰命运。
黎杏安在心里头嘀咕着,却没敢吭声。
或许知道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自己身份上的变化,江宁屏没再逼她,甩开长袖,站起来往黑石大床那处走。
“早些歇息吧,明日我带你去外面走走。”
注意到他走过的地方,空气中飘着丝丝缕缕的黑雾,比早上的时候更多了些,黎杏安的思绪仿佛也随着这些雾涣散成丝,飘渺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在他坐到床上望着自己,好像在等着自己主动过去的时候,黎杏安突然莫名没控制住,压着嗓音开了口。
“江宁屏,我们这亲事,要不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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