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屏顿住,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你说什么?”
声音如坠寒冰,黎杏安被惊得醒神,瞬间冒出的胆子又缩了回去,可自己的话已经说出,覆水难收。
她紧张地扣着手指,眼神飘忽不定,鼓起最后一分勇气把话接着说完。
“我只是一介凡人,未曾修炼毫无价值,你是高高在上的魔尊,我自觉高配不上,你便打发了我,让我回人间去吧。”
江宁屏快被她给气笑了:“配不上?你以前是怎么说的,‘就算你是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把你给摘了’,黎杏安,这才多久,全都给忘了吗?”
他怎么还将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黎杏安面红耳臊,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我就是想和离,不想待在这里。”最后她只能小声坚持。
江宁屏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也带上了冰渣子。
“你以为我为何要答应娶你?还不是你自己缠着逼着,如今刚成亲却又说要和离,天底下岂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完人便从床上站了起来,看到她咬住下唇紧张得抠手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出来。
“人间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看你竟是没好好的记在心里,真正是白请了那么多年的夫子!”
黎杏安:……这是你毁灭天地的魔尊讲得出来的道理吗?
她望向撂完话就气急离去的那道身影,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淡淡的心酸却又涌起。
要不是知道未来他会毁灭仙魔两界,害自己早早的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她也不想轻易说和离二字啊!
唉!这都什么事儿?
抱着异常复杂的心情,黎杏安和衣就在黑玉塌上睡了过去,明珠微光自动暗下,翻转许久她才困极进入了梦乡,但梦里也并不舒心。
一条冰凉透骨的黑蛇从她的肩膀处往上游走,停在脖间就不动了,睁着一双溜圆漆黑的眼盯着她,寒气阵阵,而腹里却又传来一股一股高温炙烧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她的肚子出来。
一时间冷热交替,身体难受至极,却又无法从这梦境中挣扎脱身,黎杏安痛苦皱眉,无意识地泣吟出声。
“江宁屏”帮帮我。
黑石床上不知何时翻腾出一团黑雾,随着这团黑雾的到来,黑蛇迅速消散成烟,腹中的躁动逐渐平息了下来,黎杏安觉得全身像是被温暖的棉团包裹,飘荡在轻柔的云间,心神恢复了安定,这才沉沉睡了过去,再无噩梦侵扰。
第二日,在侍女的轻唤下,黎杏安幽幽转醒,望见眼前陌生的场景,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坐在榻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身在魔宫。
“夫人,魔尊有令,今日让奴几个带您四处逛逛。”
用完膳,侍女在黎杏安又要呆坐到榻上的时候跟她说到,黎杏安不知道他这么安排是有几个意思。
这是想让她早日熟悉环境,认清现实不要再想回人间的事了?
“那就出去看看吧。”
总比窝在这魔宫寝殿心绪烦乱的好,黎杏安跟着侍女走出了寝殿。
魔宫位于魔域中心的万魔城内,无数妖魔聚集此处,城中四处魔气腾腾,天空中的血日高挂,颇有末世气息,高大宏伟的黑石建筑群散发出阵阵寒气,奇怪的是身临其中却并不觉得寒冷。
路上几个魁梧的黑甲魔将满脸横肉、气势汹汹的从她们旁边经过,见到黎杏安时,停下来行礼唤了声夫人便又急匆匆的离开了。
黎杏安敏锐地注意到,其中有两个魔将走出了老远,还在不断地回头望向自己,他们眼中分明是
控诉、指责、不满。
就像是她干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黎杏安被这眼神看得满心疑惑,回过头继续跟着侍女往前。
魔宫恢弘庞大,几乎占了万魔城三分之一的地盘,跟人间的宫殿很像,只是装修风格十分暗黑,当她们逛到了一处黑石广场的时候,黎杏安身边的几个侍女突然停下,齐刷刷的‘扑通’跪在地上,俯趴着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魔尊魔尊”
她们惊恐地低喃着。
黎杏安不懂她们这是在做什么,视线落到了对面一座高耸入黑云的宫殿上,才惊觉此刻那方的异变。
原本就被黑云笼罩的宫殿上方,又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如墨黑雾,雾气蒸腾形态极速变换着,像是有无数只张牙舞爪的凶兽正疯狂地想要从宫殿的上方挣脱出来,尖锐和低沉的吼叫交杂,刺耳怒鸣从黑雾中穿透出来,附近的魔兵侍女全都被震慑压制,纷纷俯跪在地。
黑雾汹涌澎湃,如浪潮般从那座宫殿快速铺展至其他地方,很快血日被遮,四周寒风呼啸而起。
黎杏安被这惊人的异象震撼,一时无法动弹,只能堪堪稳住自己的身体。
“夫人!”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一个全身被黑袍罩住的矮个子男人从对面走到黎杏安面前。
“这是怎么了?”黎杏安揣测不安地问。
“魔尊心魂不稳,请夫人速速随我过去!”
心魂不稳?黎杏安不明所以,只觉得听上去十分严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就已经跟上了往生出异象的大殿走的黑袍男人。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黑袍男人脚下的步伐未停,只道:“具体情况夫人到了便知。”
“好吧。”
压下心头的不安,黎杏安快步跟在他身后,很快他们便到达了被无数黑甲魔兵监守在四周的大殿,厚重的黑石大门缓缓为他们打开。
大门在身后重重的关上,殿内光线暗淡,黎杏安走进去,用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殿内偌大空旷的黑石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符印,六个形态各异的魔将分别占据六个方位,手中皆放出结印,而昨晚挥袖而去后今日还没与她碰过面的江宁屏,此刻正坐在符印的正中间。
他的状态很不好,面色一片惨白,丝丝黑线在肤下游走,狰狞可怖,本就黑的长眉颜色更加深重,双目无瞳全被黑墨充斥,与黎杏安昨日瞬间看到的一样,微微上挑的眼角处渗出几条黑线,唇色赤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这诡异的模样,看得黎杏安心惊胆颤。
眼下他背后的黑雾正源源不断地腾空而上,像是一台黑雾制造机,彷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上挣脱出来,却被生生压制住。
“凤岭,快,我们撑不住了!”
一个魔将憋红着脸,大汗淋漓的冲着黑袍男人高喊。
“我来!”
凤岭手指翻转结印,加入到护阵局中,朝着黎杏安喊了一声:“夫人,您身带魔尊之魂,请让魔尊收回,以稳心魂!”
她身上有魔魂?黎杏安完全搞不清状况,听凤岭的声音焦急,忙问:“要怎么做?”
“您靠近魔尊,魔魂自会感应。”
看了眼符印正中间状态不稳的男人,黎杏安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惊恐,不敢贸然过去。
见她踟蹰,凤岭稳住魔尊身上释放出的强大抗力,分神催促了一声。
“夫人,不可再耽误了,否则魔尊失控,后果难以想象!”
黎杏安退无可退,只得鼓起勇气往江宁屏身边靠近,离了还有一臂的距离,便被翻腾的黑雾包裹,卷到了他的面前。
彷佛来到了风暴眼的中心,黎杏安感觉周围压迫的气势反而消减,终于得以松下一口气,怔怔地看着面前黑发翻舞、面目可怖的男人。
“江宁屏。”她尝试将失神的人唤醒。
听到这一声含忧带虑的轻唤,江宁屏才透过飘渺的神识看到面前的女子,声音带着隐怒。
“凤岭,你将她带来作甚!”
凤岭心中惶惶:“魔尊,收了这道魔魂您才能心魂得控,莫再犹豫了!”
江宁屏眉间堆起狠然,道:“若能收得回,还需要等到现在?”
他伸出一只手,与黎杏安身上的魔魂感应。
黎杏安低头,看着那一只失了血色骨劲修长的手,缠带着黑雾探到了自己的腹前,腹中隐隐发热,然后逐渐变得滚烫。
好痛!她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憋住了痛呼却没憋住身体那一瞬间的紧绷。
“你走开些!”
江宁屏放下手,从齿间吐出这句话,便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眼皮颤动,经脉扭曲。
身上的不适感消失,黎杏安被他身周突然旋起的狠风往后推了两步,他黑袍翻飞间,滚滚向外的黑雾往他身上急剧收拢,不过几息,一切便恢复了正常。
大殿内的黑雾消散,明珠之光柔亮,与六名魔将和凤岭相抗的魔尊之力猛然撤离,符印消失。
江宁屏神色恢复如常,只是脸色比平时更苍白了一些,看到了站在一旁揉着腹部的黎杏安,转过身责问凤岭:“你竟敢私下行事,莫不是我对你太过纵容?”
凤岭被他身上强大的压制力震慑,垂头道:“是属下心急了。”
江宁屏收敛气息,没好气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黎杏安。
“魔魂在她身上被隐藏,根本无法取出,以后不要再动这个念头。”
魔魂可放可收,为何会无法取出?凤岭和其他几个魔将困惑,却不敢多问,只能接令。
“是!”
凤岭朝着黎杏安弯腰:“惊吓夫人了,请夫人降罪。”
黎杏安才从方才的景象中回过神,听完他们的对话,想到江宁屏刚才的那副模样,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一个魔将便忍不住怨艾责怪。
“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夫人坏了魔尊的一道劫身,导致魔尊渡劫失败,心魂不稳!”
坏了魔尊的劫身?
被这莫名的指控搞得发懵,黎杏安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江宁屏却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果然还是纵容你们太久了。”
他锐利的眼中黑雾涌起,指尖轻抬,一道黑雾直冲刚才说话的魔将而去。
“噗嗤。”
之前还一脸愤愤的这位魔将被黑雾包围,叫都没来得及出声,就被疯狂缩小的黑雾吞噬掉了。
作案现场干干净净,骨头渣都没有剩下,在场的魔将知道魔尊这是生了怒火,无人敢再说话。
黎杏安被吓得屏气,江宁屏转过身没去看她,令道:“凤岭,将她送回寝殿。”
“我不走”黎杏安脱口反对,直视他的背影,“我坏了你的劫身,害你渡劫失败,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宁屏没有回答,黎杏安不搞清楚不罢休的性子上来了,语气加重:“江宁屏!”
“你真想知道?”江宁屏回头,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意味不明。
黎杏安点头,江宁屏垂下眼皮,想了想。
“凤岭,你来告诉她。”
“是!”凤岭领命,走到大殿中间双手挥动,一方水镜出现,“此事说来话长,牵扯甚多,夫人知晓了莫要惊讶。”
“你说吧。”
想起魔将指责的眼神和话语,还有他心魂失控的场面,黎杏安隐约察觉这事跟自己脱不了干系,一定要弄个清楚,她认真听着凤岭的视频加讲解,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惹上了什么大事。
也明白,至此,自己远离仙魔两界苟活人间的梦想全都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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