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黎杏安脑袋里有瞬间的混沌,盯着鸟窝中那个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休眠的神鸟。
她怎么可能会猜不到那是凤凰?在她见识过的所有生物中,就从来没有见到有比眼前更加精致美丽的物种。
它整体看上去与灵鸳鸟有几分相似,头顶上却比灵鸳鸟多了八根翎羽,象征着神族无与伦比的天生神力,身上羽毛的颜色也不是灵鸳鸟那样的七彩,全部统一为璀璨晶莹的金黄色,在明珠的柔光::照耀下,溢出流转的光芒。
像春日的太阳般,灼热却并不刺眼。
每一根羽毛都是恰到好处的精致柔美,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让世间最伟大的造物师赞叹这样的美丽。
作为天生神族最后的血脉,它本应该被三界珍爱供奉,又或者是在平静无垠的天空中展翅高飞,引得世间之人仰望,百鸟追随。
但此刻,它却安静的闭眼,了无生息,带着沉沉的死气。
一种莫名的悲恸涌上心间,腹中也泛起一股尖锐的疼痛,万物隔音,耳朵里只剩下一片嗡鸣。
曾经从长仙派弟子听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涌上了记忆。
“只有凤凰神族才拥有净化之力,可清除世间的魔气。”
“凤凰神族为了保护仙派,已经死在三百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了。”
“如果这一只灵鸳鸟也没了的话,至此凤凰一族便彻底陨灭了,天生神族从此也消散于世。”
以及江宁屏说过的那一句。
“被你当作鸟蛋吃进肚里的,是凤丹。”
黎杏安想要说话,可张开了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此反复尝试好几次,声音才堪堪发出,沙哑无比。
“凤丹不是在仙派吗?凤凰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理不清其中的关系,只有看到凤凰尸体后的茫然。
江宁屏将她从鸟窝前往院里唯一的小屋里拉。
“这可是仙派的宝贝,自然是吃了败仗送过来求和的。”
他只顾带着她往前头也没回,语气平稳,似乎只是在讲一件再也寻常不过的事情。
“只可惜送来不久就没了,至于凤丹……仙派送来的时候可没跟我提过还有这玩意儿。”
将黎杏安拉到屋内的小桌前坐下,江宁屏挡住她不自觉往外打探的目光,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到他背光的脸,周文师兄曾说过的话突然闪过脑海。
“……仙派给了魔尊一样东西,他就收手了。”
这与江宁屏说的话如出一辙,所以当初仙派用以换取仙魔两界和平的,就是凤凰?
他要它有何意图?
想不通的事情可太多了,但不知为何,自看到凤凰后,黎杏安的心情就莫名的低落了下来,想到本属于它的凤丹进了自己的肚子,有种鸠占鹊巢的荒唐感。
下巴忽的被冰凉的手指高抬起,脑袋被迫向后仰去,逼着与他的视线相对。
“你怎么看什么都想哭?”
她眼眶周围泛红,江宁屏心里无端生躁,身上的黑雾腾腾。
他这是在嫌弃自己同情心泛滥?
注意力转回到他身上,黎杏安没好气道。
“我才没有见什么都哭。”
除非忍不住。
“是吗?”
“……”
黎杏安掐指暗地里算了算,这些时候她哭的次数的确过于多了,但情绪上头她也控制不住啊!
那么美好的生物,就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任谁看了都会有些伤感吧。
“就你坚强,你什么时候都不流眼泪。”
他状态不稳,黎杏安自然不敢真的开口顶回去,只能在心里稍稍嘀咕着。
她垂下眼皮懒得搭理他,江宁屏放开了手,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唇间冰冷,语气却是少有的温和。
“乖乖留在此地等我。”
他要准备出去斩魔消耗动荡心魂的魔气了,黎杏安不太放心,扯住他的袖子,阻止了他的转身。
可真等他不解的回头看她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小声提醒了一句。
“小心些。”
反握了下她的手,江宁屏离开了小院,门外是如墨般漆黑的深渊,下一秒,他颀长高挑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暗黑中,像是被黑暗吞噬了去。
不知为何,虽然什么都看不见,黎杏安却感受到了院外并不平静,似乎有耳熟的男声幽幽飘过。
仔细回想,却没有任何印象。
小院的门一被关上,像被一层安全罩挡住了般,在险象迭生的坠魔深渊里形成了一个安全的孤岛,外面所有的哀嚎与异变全都被格挡在外,小院内重新回到了一片宁静安详中。
……
小院木门被关上的一刹那,在黎杏安面前压制多时的魔气瞬间炸裂开来,细长的眉间戾气堆砌,瞳孔扩散到整个眼眶,全身的黑雾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四周疯涌而去。
躲在暗中不敢靠近的魔物来不及逃走就被吞噬,还有一些在远处看到此等景象,仓皇想要逃离的魔物也被无辜波及,粉身碎骨后只剩下阵阵腥臭的魔气飘荡在四处。
有魔物觊觎那些魔气,想扑上来侵吞,又惧怕那股恐怖的力量,在暗处忍着渴望,等江宁屏的背影远去才按耐不住冲上去撕扯。
哪怕心魂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江宁屏脚下的步伐依然缓慢,长发无风飘起,衣袍翻飞,滚滚黑云从头顶压下,周围的空气凝固不通,危险迫人。
他所经之处一路通畅,来到了深渊一处隐蔽的角落,黑靴在这里停下。
这里的颜色比周围还要深,明珠之光落下也无法被反射出去,此地是深渊之心,常年凝聚在此的气息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相当,使得方圆数十里都无妖魔敢靠近。
再强大的失魂魔物都会出于本能反应,绕着躲避这个会让他们靠近就会灰飞烟灭的可怖地方。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时间。
自深沉的黑暗中传出了一道飘忽不定的声音。
“你来了,给我。”
声线清郎带着独特的诡异腔调,与这道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只修长却被魔气缠绕的手掌。
江宁屏面容平静,同时朝那边伸出了手,冰凉如一的手指相碰的瞬间,陡升异象。
深渊深处的魔气震荡,有地动山摇之感,两人交汇的手上,更有电闪雷鸣之势。
不知过了多久,异动终于停下,深渊恢复了表面上的宁静。
黑暗中的人长长的喟叹了一口气。
一切结束,江宁屏没有立即动身,死死的盯住眼前的一团黑暗,在那里面,有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莹光在闪烁。
“还需要多久?”
“快了,很快就能结束了。”
“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我要提前结束这一切。”
“快了,很快了……”
黑暗中的人机械的重复着,不知道是在回答江宁屏的话,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
两人的视线穿过层层黑暗交汇,都未再言语,他们说过的话,悠悠转转的飘散在黑暗中,不留一丝痕迹。
……
江宁屏离开后,黎杏安跟着他来到小院的门口,在院门关上了后,好奇的拉了拉门把手,看上去破烂不堪的木门此刻却纹丝不动。
果然是被他施了法术,偷偷出去关注他要做些什么的想法被掐灭在了第一步,黎杏安只得气馁的垂着肩膀返回小屋。
有了之前的经验,黎杏安知道,他心魂失控的问题不小,这一出去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在屋内坐了会儿,干等得心急着急,便在小院四处走动观察起来,好打发时间。
只不过,这一次她刻意避开了那个乍眼的鸟窝,毕竟里面装着神鸟的尸体,出于心理作用还是有些吓人的。
初入小院的时候,黎杏安只觉得小院太小,而当她观察了一圈下来后,发现这个院子不仅小,制造手法还十分粗糙。
院门和房门是用几块歪七倒八的木板拼凑起来的,房间内的桌子和小凳也是两只脚短、两只脚长,坐上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大屁蹲儿,而且还会发出木头不甚结实的吱吱呀呀声,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除了一张小桌子和两张小凳,还有一张类似床的大木板,整间小屋里就再没有别的什么物件了,一眼望过去,就能知道在这里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辛。
江宁屏为何挑了这么个地方让自己呆着?
路上她可是经过了不少大气的宅院,可见深渊里面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能容人的地方。
她四处打量着,在房间左侧的一面墙上,发现了一处细节痕迹,让她有了一分猜测。
那里用黑色的墨块画上了一些字,为什么是用“画”来形容,因为这些字乍一看上去根本看不出来是字,扭扭歪歪的毫无笔顺,说是一幅画也不为过。
蹲在墙面前方盯看了好一会儿,黎杏安才艰难的从一大片的字中,分辨出了一个“飞”字,其他的就完全看不清了。
除此之外,旁边还有几条逐渐往上划刻的横线,横线之间的间隔长短不一。
这个她有点眼熟,可不就是她在人间的时候,自家墙上被她那便宜老爹一年一年画上去的“成长线”吗?
这是人间的习俗,让小孩靠在墙上,长一年就画一条,直截了当的看出每一年的身高变化。
黎杏安站起来靠过去比划了一下,横线是从她膝盖那一处画起的,最高的一条到了她的肋骨处,斜斜歪歪线的一共有四五条,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一定有人曾在这里记录过孩子成长的历程。
一个念头如笋芽冒尖,翻出了脑海。
这里不会是江宁屏古早时候的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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