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决定是在众人彻日彻夜的商议中最终定下的,而将凤丹转移到其他门派的决定,却是郑长矣一意孤行。
当时在讨论凤丹安全的时候,知晓此事的几个门主便颇为担心。
“当年取丹之时,凤凰尚未到结丹的岁数,除了我们这几个人,谁知道这世间还有一颗凤丹?连魔尊都被蒙在鼓里,掌门你就别操心了。”
“凤丹留在正宇派才是最好的安排,它是我们对抗魔尊的最后一道屏障,千万不能转移到其他门派去啊!”
“这些年我们费尽心力才将凤丹的力量提升上来,若是被其他门派觊觎,这送出去简单,拿回来可就难了”
郑长矣挥手打断几个门主的诉议:“我怎会不清楚这些?”
身为一派掌门,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连小儿都能猜到的结果?凤丹的安全关乎门派未来,妄自将它送出去恐生后患,可他不能告诉这几个门主,自己作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另有隐情。
在老者的预言中,还有一道被他明令禁止不许透露给任何人的画面,在那副画面中,宏伟壮丽的正宇派被层层黑雾笼罩,仙殿被毁,倾倒颓塌,不复今日的恢弘。
对于正宇派来说,那样的场景如同末日降临,而近百年间,他数不清有多少次在深夜睡梦中惊醒,感受到有隐隐魔气在仙派外游离徘徊,每每寻找却又无法寻得任何痕迹。
一种不祥的念头早就冒出来。
“我怀疑,魔尊已经知道我们手上有他忌惮的力量,已经在伺机将其毁灭,是以我才有了这个隐密凤丹的想法。”
否则在预言中,魔尊为何要对正宇派下这样的狠手?凤凰的尸体在他手中,这么些年下来察觉凤凰曾经结出过凤丹也不在意料之外,他忌惮净化之力,因此就想将正宇派与凤丹毁掉,否则当数百仙派联手起来,再加上净化之力相助,魔尊还能安稳到几时?
无论如何,转移凤丹之事他别无选择,哪怕正宇派真的惨遭魔尊毒手,如预言中那样被毁,好歹凤丹能安好于世,仙派也还有一道残存的机会。
对此,几位门主无不表示惊讶。
“若真是如此,凤丹就万万不能再留在门派了,魔尊向来狡猾,肯定会找机会对凤丹下手!”
“可就算我们将凤丹隐蔽起来,又要躲躲藏藏到何时,要我说既然如今我们有凤丹在手,不如干脆就跟魔尊挑明,直接将他除去才好。”
另一位门主接话:“魔尊实力难测,更何况和平契约时间未过,贸然动手恐怕不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吧。”
“可凤丹如此珍贵,转移到哪儿去才能放心呢?”
郑长矣早就有了打算:“长仙派的风气最为强正,掌门和弟子的性情也如同剑般透亮,没有其他仙派那么多拐弯抹角的心思。”
并且在那个预言的画面中,长仙派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分明是完好如损的,凤丹放在那里相对安全。
做出这个冒险的决定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以防万一,郑长矣在凤丹上设下了符印,将凤丹的气息全都掩盖,让它看上去不过只是一颗普通的鸟蛋,然后让灵鸢鸟吞下再送到了长仙派,派专人严守,又叫自己的女儿郑辛辛以拜访为名前来关注,自己也会时不时的通过符印气息来感知它的安全。
此事虽然冒险,但郑长矣自觉过程已经滴水不漏,只要他想,便可随时前来取走凤丹,若未来门派当真有不测风云,也能通过掌门令让长仙派拿出凤丹与魔尊抗衡。
他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却不曾料到,不过是一个赝品的灵鸢鸟竟然生出了异心,不仅将凤丹搞不见,还用它自己的神鸟之心伪造出了一颗凤丹来避开眼线!
“竟敢欺骗我”
郑长矣试图在灵鸢鸟的神识中找出有关凤丹下落的线索,但灵鸢鸟早在他拿到假凤丹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神魂破碎,散成毫无价值的碎片,无法窥探出任何痕迹。
郑长矣茫然不知所措,没想到在千百年后的今日,他又重新感受到了那股神族的怒意。
凤凰
郑长矣来得快,去的也快,灵鸢鸟死去的消息,由看守珍奇园的弟子擦着汗上呈到了仙青门门主面前,仙青门门主听完后,也只是眉头一皱,摆了摆手。
“虽然可惜,但事情不大,不必惊动掌门了。”
——
至于郑长矣为何无法再感应到凤丹,自然是因为黎杏安已经将其完全吸收到己身了。
远在韫城的黎杏安这两日一直在关注着江宁屏的情况,怕他因为凤凰的遭遇发怒,又担心他不生气。
就像现在这样。
从郑辛辛那里获得了一些信息回来后,江宁屏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与往常一样,要么就是跟着她一起带黑团子出去觅食,要么就是当黑团子睡着了以后,与她到长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或是沉着脸看她一脸温柔的哄黑团子睡觉。
太正常了,正常到让黎杏安以为,那天经历的、看到的所有全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她也曾在深夜不安难眠时问过他。
“你会报仇吗?”为曾被仙派禁锢的母亲?
他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盯着她半饷,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怕吗?”
“怕?”黎杏安掀开眼看他,落入那一片漆黑之中,沉溺难逃。
她没有骗他,“怕。”
怕自己死了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人间的温情,怕剧情无法回头,怕一切努力终将成为苍白的小丑挣扎,怕他自毁般的同归于尽
改变不了既定的结局,是她最感无力的事情。
但是扪心自问,在知道了凤凰的事情后,她还会劝江宁屏放下仇恨吗?她做不到,哪怕还不清楚凤凰为何会被那样对待,但至亲惨痛的遭遇,连她作为旁人看了都感觉心痛,虽然他感情慢热,却并非无情之人,若是每个人都能将仇恨轻轻松松放下,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了。
她移开对视的目光,视线随着窗外的莹莹灯火飘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但我要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的。”
直觉告诉她,凤凰与正宇派背后的故事,他们所知的只是冰山一角,在这些层层迷雾没有被揭开之前,江宁屏一定不会轻易对谁动手,而在揭开往事的过程中,他还有时间去消磨负面情绪,有机会将滔天的怒火以更为合适的方式释放出来。
不是只有毁天灭地那一种。
那样自毁般的结局,她一想到心口就会不由自主的酸痛。
江宁屏靠坐在长塌上,望向撑着脑袋往窗外看的人,眉目灵动间似有柔情闪过,不知为何,他眼中泛起了莫名的暖热,连忙垂下眼皮,转而盯着拉住他的那只手。
她的手很软很热,很喜欢牵着他就不放,似乎在试图捂热自己这双长年的冰冷。
窗外是喧嚣热闹的景象,窗内有静谧绵绵的情意流淌。
许久后,江宁屏起身,拢起她耳边的碎发,淡声道:“早些休息吧。”也不知道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几分。
黑团子在外厅不时的发出小小的呼噜声,很是催眠,黎杏安沾床就进入了梦乡,而且今天睡得不同寻常的沉。
呼吸沉稳而有规律,侧躺在身边的江宁屏盯看了许久,然后掀开了云被,颀长挺直的身影从床上坐起来,拖坠着散发和黑袍,走向了面前刚刚升起的黑雾中。
黎杏安以为之前的正宇派弟子和郑辛辛已经提供了他们所知的全部信息,想再往深入挖掘,少不得要跟郑长矣对上,所以一直觉得如今还不到时机,只能被动的等待机会,但江宁屏却从这些已有的线索中找到了突破口。
深夜的正宇派星月疏朗,在气派宏伟的建筑群中,也隐藏着一些少为外人知道的角落,两个身着门主服的人正经过此处,其中一个拉住另外一人,正交头接耳。
“掌门当真要祭出魂血推演线索?这样实在太过冒险了,要是你们有谁当时提一嘴让大小姐去,我一定第一个表示赞同!”
“你敢提吗?谁不知道掌门对大小姐有多宠,怎会让她承担这样的风险?既然掌门的决定已下,我们哪还有置喙的地方,只能尽力保证掌门的安全了。”
“哎!当初要是不干涉魔尊渡劫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说不能他也会被天道之力所灭,大乘,那可是与天道平齐的境界啊,这万年间就没听说过有谁将其渡过了的,为何非得拦他这一回,让他自取灭亡岂不是更方便。”
“嘘,你怕是被鬼迷心窍了吧,这种话也是能说出来的?”
“是我混言了,害!这都怪魔尊”
阴影中的两人告别,送完另一人后,其中一个在原地唉声叹气了许久,正准备从阴影处离开的时候,转身就被卷进了一团黑气中,远走的那人听到身后一声短促的惊呼,转头却只看到一片漆黑。
黑雾渐渐升起,将明月遮住大半,向远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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